两人从步云楼出来已经是酉时,宽广的大街上路人络绎不绝。两人也失了上午的好奇,踮着肚子一步步往江边挪着。
“就刚才的那三人,星门三剑,忒也威风。”
徐岳闻言,瞟了九儿一眼,“你在打什么心思。”
“嘿嘿这个,我们俩从南山出来,好歹也是两位少侠,总也得起个响亮亮的名号。”九儿仰着头,自己一边想一边乐。“你说叫什么好呢,南山二妖?不好,不好,南山双剑?可是你不用剑的啊。。”九儿一边走一边寻思,想出一个名号,自己就先推翻,也拿不出个正经的。
徐岳懒得理他,兀自在前面大步走着。
今天的事可够多的,这月隐宗已经把手伸到了扬威城,势力壮大之速度让人咂舌,这月隐宗的底细更加难以琢磨。听那飞渡真人所言,想必他都不曾见过月隐宗的掌门。心中担忧,脚下走的急了,落后的九儿大叫:“唉,徐岳你等等我。”
不多时候两人已是来到了江边,这里一片碎石沙地,远远的一艘画舫停靠在江边,有木板铺成的长栈直通画舫。
“好气派。”九儿忍不住嘀咕,刚才在步云楼上隔得太远,又是匆匆一眼也没看的清楚,现在画舫近在眼前,纵是徐岳沉稳,也是深深吸了口气。
三层的楼船上彩练披挂,雕梁画柱,无一不精美非常。丝丝琴音入耳间,典雅清幽惹人神思。
两人走到甲板处,却被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拦住。“两位公子,现在正值黄昏,时日尚早,我们画舫尚未营业,两位还是晚间再来吧。”
两人面面相窥,却不知还有这样的事。只是得了杨公子的托付,怎能就这么离开。“这位兄台,我二人此番受人托付送信而来,可否行个方便?”
那男子闻言一愣,自己给画舫打杂月余,喊作兄台还是头一遭。嘿嘿笑道:“两位公子莫要为难我,这画舫不到时辰是不能登船的,不妨把信给我,我代为转交便是。”
“这……受此嘱托时早有叮嘱,须得亲手交付给欣妍姑娘,另有一句话要当面相说。”
听闻是给欣妍姑娘送信,冯文章已经明白必是杨景平公子的托付。自己落魄到这画舫已经月余,这杨公子时常托人送信,毁在自己手中的信十个手指都数不完了,不由心中感叹天下痴男怨女何其多啊。
心中有意成全,“这画舫规矩,白日见客也不是不可,只是银钱是晚间三倍。两位可出的吗?”
九儿心中大骂,好你的杨景平给了我一大锭金子原来是用在这的。悻悻然从怀里掏出递给了眼前的男子。
冯文章拿了银子也不说什么,躬身引了二人登上了画舫。
冯文章前面带路,后面两人左顾右盼。
这画舫两人第一次见,好奇自是难免。画舫的姑娘们都喜欢享受夕阳的余辉,三两成堆凭栏远眺,见得两位英俊少侠,自是媚眼直抛。两人还是少年心性,何曾见过这场面,一阵阵香风入鼻,直冲的气血翻腾。晓是两人修道有成,也难免脸红心跳。
冯文章引两人进的一处厅房,告声稍后便闭门出去。两人细细打量,屋子不大,有屏风隔开成了内外两间。内里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干果,九儿不客气的坐下,拿了便吃。
须臾,便有丫鬟端了茶水上来。杯子造型精美,瓷质细腻,当是非常讲究。
徐岳轻轻抿了一口,不同燕庄的苦茶,入口涩中弥留着清香,让人回味。少倾,房门打开,一名姑娘进来,后面跟了丫鬟抱了一尾瑶琴。
女子粉黛轻施,顾盼生辉,抬手举足间无不是万种风情。两人虽是见惯了师姐美貌也不禁看呆了。
这时丫鬟早已经把琴放在外间的琴案上,女子婉坐在圆凳上,玉指往琴铉上轻轻一拨。轻音入耳,两人方知失态。
徐岳长身一辑道:“欣妍姑娘真是仙子之貌,我二人失仪了。”
“公子赞誉了,二人是客,且听小女子抚琴吧。”话语中听不出喜怒哀乐,九儿一贯胡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等欣妍姑娘扶完一曲再说。
只见姑娘手指或挑或勾,或剔或打……丝丝琴音入耳,空灵淡雅,意境如山间流云,又似林间虫鸣,让人如入仙境。便是两人这不懂曲调之人也感悟出了其中三味。
一曲款款而来缓缓而终,琴音落下良久两人方自回神。
“欣妍姑娘琴技卓卓,倒是我等浊耳反污了这么好的琴音了。”徐岳由心赞叹,九儿也在旁不住叫好。
欣妍姑娘闻言坦然受了,“公子即觉悦耳,不妨再听一曲。”话毕琴音便起,这次不同上次清幽,反如潮水拍岸,回回荡荡,让人止不住心潮澎湃,大声叫好。
就这样一曲方毕一曲又起,或清幽或激昂,如微风似飘雪,曲曲扣人心弦引人入胜。送信的事却让两人抛却了脑后。
四曲下来,欣妍姑娘却也未见疲色,徐岳微感诧异。这时丫鬟递了茶水上来,欣妍接过轻轻品着,终于给了两人开口的机会。
只听九儿道:“能听到姑娘琴音,可谓三生有幸。只是我二人此番前来是受了朋友嘱托,这里有封信与姑娘亲启。”说着便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欣妍早知两人来意,此番见九儿拿出了信,脸色微微不悦。手中茶盏放下,轻轻接过便递给了丫鬟。
那丫鬟好似习以为常,拿了信便推门出去了。
两人见欣妍并未观看,均是诧异。九儿接着道:“欣妍姑娘,杨公子还有句话要我带到。”微微停顿了下见欣妍并没有出声便说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日戊时,邀姑娘到步云楼一聚,共赏秋月。”
“哼,这姓杨的还真把本姑娘当成俗脂艳粉嘛,这样就想约到姑娘谈情说爱吗?”欣妍一脸不屑。
两人甚觉尴尬,正不知如何回话。
“今天正值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本姑娘心情正佳,二位不妨留下陪本姑娘一起赏月。”话语间竟是容不得二人说个不字。说话间莲步轻挪来到窗前,拿了木棍支起窗户。画舫南北而向,这窗户正对夕阳,这时满江水色已经被夕阳染红,从窗口看出去,与霞云连成了片,加上窗口的姑娘当真是好美。
两人不敢出声,生怕打扰这片美景。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那夕阳渐渐没如江水之中。良久,姑娘动了,缓缓抱起了瑶琴,“两位不妨先用膳,一会儿自会有人来请。”
说完推门去了,留下两人面面相窥,这送信还能遇见此等好事?
扬威城六十里外,七座山峰连成一片。每个峰顶均有一座宝殿,七座大殿自成阵势,正是天星门所在。
现在居中天玑殿中人人脸色沉重,居中的座位上,一位褐发道人正襟危坐,“现在扬威城的情况大伙也都知道了,不知各位长老有何意见?”
众人都在小声嘀咕,这时一名大汉越众而出,只见这人生的粗旷,手里拿了一个大酒葫芦,说话前不忘喝了一大口:“师傅,月隐宗当真是欺人太甚,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抢地盘,我们怎么能退缩。”
话刚说完,便从侧下出来一个红光满面的老者,只见他连连摇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这月隐宗势力雄厚,我四下打听早就听说有几个小门派折在月隐宗手里了。我们万不是其敌手啊。”
“风长老,难道我们便得咽下这口气不成。”那大汉气得大声吼道。
“唉,我何尝不想有骨气一点呢,抗争只会为天星门带来灭门之祸啊。”周围众人均是附和,那大汉还想说点什么。
陆宇掌门挥手止住了他,大汉只得退到一旁。“既然大家都赞同风长老的意思,那么天星门就先退一步。传令下去,门中弟子尽量隐忍,切莫同月隐宗发生争斗。”
众人均是应道:“谨遵掌门令。”
那大汉痛喊道:“师傅,不可啊,以后我们天星门便要没落吗?”听闻此话,老道浑身一震,背过身良久才轻舒一口气:“唉,俊峰,不要再说了。”挥挥手,“大家都散了吧”。
“唉……”大汉愤恨叹口气,当先扭头出了大殿。
等人陆续走完,老道看着空旷的大殿,缓缓坐倒在座位上,仿佛苍老了许多,眼神暗淡无光,口中喃喃道:“天星门就要没落了吗?这在也不是我辈的天下了啊,自己的时代过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