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城南边的一处宅院里,风楚玉正坐在院中下棋,可他的神色不定,专注力根本不在这盘棋上,他修长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棋盘,陷入沉思。
想到那个洛公子,他的眼角突的一跳,风楚玉把这些天来的事情前前后后思索了一遍,他觉得他好像疏忽了什么,但是到底是哪里大意了呢。
长公主方才派人传话,说皇上并没有召见宋子岑进宫,而是直接宣去了峰神塔,为何皇上显得如此着急。
虽然他知道他这个徒儿宋子岑不做无把握之事,但事关性命,他心头还是不安心。
“主子,属下有个疑问。”难得主动说话的白夙在旁说道,一向无表情的他看着有丝疑惑。
“说。”风楚玉这会正皱眉思考。
“为何主子破不了七阵法,那个洛公子却能破?”白夙跟了风楚玉这么些年,自然觉得他主子是很厉害的,可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能破得了自家主子不能破的阵法,心觉不服。
“对,为何他能破,而我破不了。”风楚玉竟自个重复地问了一句,“不对,为何我破不了他却能破。”
白夙一时无语,不知他主子这是怎么了了。
风楚玉又转头问道:“你觉得,我和他谁更聪明?”
“这……”白夙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的感觉。”风楚玉一本正经的问道。
“不相上下。”白夙老实回道。
“那既然如此,他能破而我不能破的可能只有一个。”风楚玉又蹙起眉头,像是对着白夙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阵法,以前有人破过吗?”白夙又问道。
风楚玉一拍棋盘,猛地站起身,说道:“备马,去洛公子那。”
白夙被风楚玉的模样惊得一愣,身手还是极快地去备了马,风楚玉飞快地上了马,直奔洛寒的住处。
洛寒的宅子是个闹中取静的地儿,隐于闹市的一处地方,风楚玉风风火火地到了门口,也不报姓名,不顾阻拦,径直入了门,直搅得院子中一片喧嚷。
直到风楚玉看见水上凉亭里坐着的玄色身影,他才缓下步伐走了过去。
墩子早急得嚷嚷:“站住!站住!”但是他们这些人的武功又哪里能拦得住风楚玉。
“退下吧。”凉亭里的身影不咸不淡地传来一声。
墩子便住口了,挥挥手,那些人便退下了。
风楚玉立在洛寒面前,眸中露了一股厉色,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洛寒看了他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的面前却摆着一盘棋。
“你觉得我是谁?”他捻起一粒黑子下了下去,棋盘的局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风楚玉盯着洛寒面上的银制面具,神色露了一丝复杂,他说道:“七阵法只有一个人破过,而你对七阵法以画示意,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若你没有亲身经历过,岂能有如此大的把握,又岂能了解得如此透彻?”
啪的一声洛寒又下了一颗白子,局面依旧紧张,他的唇角微微一翘,反问道:“难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为何能破七阵法?”
风楚玉的表情微微一滞,才回道:“因为岑儿相信你。她相信你这个不明来历的人。”顿了下又道,“是我疏忽了。”
听到此话,洛寒唇角的笑意似乎深了一层,他问道:“所以你觉得我既不明来历,又对七阵法了如指掌,那么我就该是你心里头想的那个人?”
“不错。”风楚玉肃道,“你是姬流风。”
洛寒摇了摇头,回道:“我是洛寒。”
“不必与我玩这些口头之争,你为何要教我徒弟破阵法,你到底有何目的?”风楚玉恼道。
洛寒停下手中的棋子,定定地看着风楚玉,说道:“你太担心宋姑娘了,所以现在有点乱了阵脚。我说了,我是洛寒,不是姬流风。我之所以教她破阵法,是我们做了一个交易。”
“让她陪你一天的交易?”风楚玉嗤道,“哪里有这种交易。”
洛寒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回道:“这对我来说,是最公平的一个交易。”
风楚玉看着他,试图看出一点心虚,哪怕是被说中的不安,可是半点都没有,洛寒依旧镇定如山,冷冽如冰。
“我之所以能破阵法,是因为我见过姬流风,是他告诉我的。”洛寒将酒递了过去。
风楚玉一愣,接过了酒杯:“你见过他?他为何要告诉你?”
洛寒却笑道:“我确实见过他,至于为何要告诉我,我自有我的理由。”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看来你十分疼爱你这个徒弟,她让你不冷静。”
风楚玉闭口不语。
“姬流风逃亡了很多年,你可知为何?”洛寒问道,又自答道,“当年姬流风去过峰神塔的阁楼一共有两次。一次是为了先帝取天书,可没想到的是,那阁楼里根本就没有天书。”
“什么?”风楚玉的手一顿,惊道。
“没错,峰神塔的阁楼里根本没有天书,有可能自古以来都没有,也有可能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被人取走了。”洛寒说道,“他第二次进塔内的阁楼是为了给先帝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向来冷静的风楚玉悬起了一颗心,若没有天书,宋子岑可怎么收场。
“传位遗诏。”洛寒眸色严峻地吐出四个字,“当年先帝病重之时,便托姬流风将圣旨放入峰神塔的阁楼,以备重要关头派上用场,只可惜,虽然以取天书之名入塔,这举动还是被当初的二皇子煜德也就是如今的皇上给瞧出倪端了,姬流风出塔的那一刻,便被他软禁了,姬流风在同伙的帮助下,想方设法逃了出来,仍旧一直被追杀。当初的二皇子认定传位不会给他,可他要当皇上就必须永远地埋藏这个秘密,只有姬流风能上塔,那么姬流风必须死。”
风楚玉脸色一变:“岑儿找到的将会是先帝的传位遗诏?也就是当今皇上永远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东西?所以当岑儿拿到此物献上的话,他会杀人灭口。而遗诏也会被他毁了,那么他将高枕无忧,永远去除了这个可怕的物品,永远消除了这个烦恼。”风楚玉思此极恐,他焦急踱步,猛地转过头质问道,“你明知道这一切,你还教她破阵法,什么都不说?你有何居心?为何要害岑儿?”
话毕,风楚玉恍然过来,他必须要赶去阻止这件事发生,而不是在这里质问别人,他踏步轻起,很快,便消失不见。
洛寒将手中的最后一颗棋子落下盘,方才紧张的局势一瞬间变得缓和,他突自喃喃了一句:“我从来都不会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