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宴会里头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只有糊涂着,自个热闹着的自然也就错过这幕了。
宋昌晏笑容满面的招呼宾客,宋昌晟更是与七皇子拼起酒,这一下,宾客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了。
长公主一行人随着宋丞相带路,穿过走廊,绕过荷塘,直奔老太太的住处,长顺堂的后院,那后院的墙中不知何时多了扇红漆大门。她倒想起来,先前这里头确实有工匠进进出出的,说是长公主要把这后院重整改成梅林,她心里头还不高兴了好一阵。
“这梅林建成了?”老太太不惊不喜地随口问了一句。
宋丞相笑道:“母亲,这是公主特地为母亲祝寿准备的,你且去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他推开了那扇红漆大门,一个崭新的院落映入众人的眼帘。一座红柱凉亭,一个镂空木纹圆形正口的大花厅,顶上的牌匾上写着竹里馆,一间正房,最吸引眼球的却是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足足得有好几个人才能环抱过来,枝繁叶茂的,树旁还有一个搭建的秋千,树底下便是花花草草,开得正好。
乍看着只不过是极其普通的一个院落,不奢华反而十分简朴,可老太太不顾嬷嬷的搀扶快步行至了大槐树下,将手轻轻地扶在树干上,望了很久,神情复杂,凝了很多心绪,像是与这个地方有许多许多的感情,难舍难分。
宋丞相过去扶了老太太,问着:“母亲,可还喜欢?”
老太太的眼圈却是红了,点着头道:“喜欢,喜欢。”
长公主依然是淡然的表情,并没有像其他夫人姨娘那般故意哄着或者摆着张喜庆的脸,她轻轻地扶了老太太坐于秋千上,秋千早已是改造过固定着了。
“煜真这么多年来尽的孝道少,也知道母亲心里头对我这个媳妇不满意,可有些事注定成此,说是天意也好,母亲与我都无法改变。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倒是有理的。煜真的脾气其实像极了母亲,骨子里都是不服人的性子。只望从今往后,宋府家兴门旺。今日母亲寿辰,以此院落为礼,献给母亲,了却母亲的一桩心愿。”长公主毫无奉承的言语说了出来,听着不大好听,却正对老太太的脾气。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的,长公主这番话说的真切,听着便知是心底话。
老太太叹了一声道:“公主有心了。这日日得敬着我这个无用的老太婆也是委屈你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我觉得这话极其在理。”她将目光投向大槐树,树干上有一道道小的划痕,越来越高地排列着,她感慨道,“我曾经以为这个心愿,到我进了棺材恐怕也是了却不了了,没想着今日还能看见这棵树。你们都来瞅瞅,那些个划痕都是我小时候量身高爹爹给我划的呢。这会儿都还在。”
众人听到这才知道,这院落有玄机。二夫人和五姨娘早就明白着,这院落便是老太太从小到大待的院落,从娃娃长成姑娘家的所住之处,完全按照从前的格局建的。人的回忆总是珍贵的,特别是晚年,总能想起过往,想再看看儿时之地,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眷恋,也是无法形容的感情。
老太太的心愿正是如此,她的老家年代久远,早就改天换地了,而她心心念念说起的那棵大槐树,正是她出生之时,祁家老爷为她种下的,其纪念意义和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这树是从哪寻着的?”老太太面有感激。
“祁家的旧房早已拆了,可幸好树还在,只因树大根深,实在是不好砍。煜真其实也犹豫过,就怕路途遥远,若真把树运过来,万一不济活不下来,那也是对不住母亲。后来也是岑儿想了个法子,连土运树,走的最快的水道,才将树运了过来,如今看着长得极好,母亲只管空了便过来坐坐,是个好歇处。”长公主如是回道,建院落这个主意倒不是长公主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宋丞相千叮万嘱告诉她的,她想着,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着手做了。
宋子岑见老太太看向她,她便轻轻颔首投以一笑。想起那个巨大的土坑,也真是难为她那些手下了,还请了护树的能人。水道能走得那么顺畅也是她没想到的,那地方是归五州十二舵的管辖范围,她只当自己运气好了。她清楚,老太太和长公主的关系必须改善。
“难为你们了。”老太太脸上浮了笑意,这回是真真正正的高兴了,她转头吩咐冯嬷嬷道,“今个你就将东西搬一搬,我要长住于此。”说完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二夫人忙过去轻拍了几下,说道:“也不知是什么花香,如此浓烈,呛得很。”
宋丞相满意地看着这结果,说道:“母亲,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好好收拾了再过来。”
五姨娘附和道:“是啊,有了这么个好地方,真替母亲开心。只是花香稍微浓了点,也不知是什么花。”她绕着大槐树走了几圈,指着那些个花草问宋丞相,“老爷,这些都是什么花,怎的香味如此特别,不如都除去了如何?”
宋丞相这才细细看了这些花,不过是一个种类,是些颜色各异的蝴蝶兰,可香味如此浓烈确实也是怪了。
只见五姨娘凑身至花处,闻了一闻,又说道:“老爷,细闻这花香极淡,恐怕香气不是这些花发散出来的。倒是这棵大槐树,浑身散发着香气,这又没开花,何来的香气呀。奇怪奇怪。”
宋子岑静静地看着五姨娘得作为,她这番表现不去当差破案真是浪费了呢。
这时,却听一声尖叫:“若儿,你怎么了?”这一叫,把大家都叫的一慌。正是府中的四姨娘抱着突然昏厥的女娃,叫喊着,“哎呀来人,快找大夫看看!”
四姨娘福薄,怀胎十月不能如偿所愿,生了个女娃,名为宋子若。
不时,便有一个衣着清朴的壮年之人匆匆行了进来,替宋子若把脉,半晌,才回道:“小姐恐怕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