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依旧热闹着,宋家老太太满面笑容地坐于席上,左右两旁陪着几位夫人姨娘,却不见宋丞相的身影。
老太太笑容的背后隐着一股惆怅,那不是真正的高兴,二夫人自然看得出来,宽慰道:“世平被急招入宫,恐怕还是陇州发大水的那件事,几日前还听说发得实在厉害,澜河的势头是挡都挡不住,遭殃的全是无辜百姓。又听闻有人举荐了位能人过去治水,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母亲放心,世平那头忙完定是第一时间赶回家里来。”
老太太只得点点头,二夫人递了个眼色,长子宋昌晏举起杯子对着老太太甜言蜜语地祝寿,说得老太太心坎里那叫一个暖和,心情也舒畅了。
长公主平静地观着戏,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宴席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那里坐着的正是宋子岑。
那是挨着假山的一席座位,毫不起眼,宋子岑一坐那,那些个官家小姐都避瘟神似的避着远去了,宋子岑落得个清闲,一个人自在的很。宋子乐本来非要陪着她,软绵绵的肉手拉着宋子岑有说不完的话,宋子岑笑着听完,这个姐姐倒反而像是她的妹妹,宋子岑让她去陪祖母,宋子乐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似的应着说,对,我要去哄祖母开心,让妹妹早日回府。说完风风火火地蹿至祖母那去了,活泼得很。
“这就是那个身带邪物的四小姐?”
“娘,就是她。长得这副模样,与那书上的妖精像极了,怪不得晦气呢。”
“庶出的小姐罢了,不用在意,与那宋子钰多多来往便可。”
周边的这些窃窃私语时不时地传进宋子岑的耳中,古来女子多口舌,宋子岑也没想到这会儿这些流言早已深入各位小姐贵妇的心中,想必全宴会的人都知道了,平日里头难得有这些事不关已的八卦,于是纷纷议论开了,再者宋子岑一个庶女,人家更是嘴上不饶人,一传十,添油加醋的,越传越离谱。
宋子岑倒不在意,她知道,这些流言在不久的日子里,将会不攻自破。
这时,袁管家的身影匆匆穿了过去,跑到老太太她们跟前,禀道:“老爷回来了!”
老太太高兴地立起身子来,夫人姨娘也纷纷跟着立了起来,席间的宾客都望向宋老爷那头,只见已换上一身便服的宋老爷精神奕奕地走进宴席,身后另有三个身影行了进来,待看清那三个身影,席间一片哗然,小姐们更是激动了。
最前头那个文雅俊逸的身影正是已有功名的宋家二少爷宋昌晟,第二个锦衣束发戴着紫宝石金冠,眉如刷漆,抿唇不苟言笑气势凌人的公子正是当今太子煜丰,相貌堂堂,眉间微陷,看着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至于第三个身影,宋子岑冷冷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温文尔雅的姿态,不笑而含笑,衣冠楚楚神明俊朗,多好的一副皮囊子,世人都以为这是一个毫无野心才德兼备又平易近人的好皇子,可哪里知道他蒙蔽了朋友,亲人,世人,他像一头随时撕咬抢食的猎豹静静地隐藏于平凡之中。
这人就是七皇子煜景。
宋子岑目似寒星,她的心头有一瞬间的窒息,那是埋藏已久的恨意舒醒遍布了全身。渐渐地,她变得极其平静,唇角微微勾起,从现在开始,我宋子岑不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宋丞相安排了大家就坐,先是寒暄了一番,又一一敬了好几杯酒,才面露兴奋地说道:“今日实在是个好日子,家母大寿不说,朝中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众人听了也是好奇。
“想必诸位知道,这几日陇州大水越演越烈,该派去的人派了,该试的法子也试了,可毫无效果,朝中大臣是束手无策。可就在五日前,来了一位能人,不过几日时间,河水竟不再泛滥,今日,陇州的大水已完全被治住!黎明百姓再也不用受苦了。”宋丞相如是说。
“这可是好事啊。”二夫人附和着,笑着对老太太说,“老太太福泽深厚,有老天庇佑。这才好事连连。”
老太太眉笑颜开地点头。
“除了这个好消息,宋家还有一桩喜事,大家也知,宋某有四个女儿,最大的女儿是子钰,如今子钰也长大成人了,在与长公主商量后,长幼有序,大女儿子钰从今往后便是我宋家的嫡女。”宋丞相话毕看了一眼长公主,只见她不喜不怒,并没什么表情。
二夫人脸上依旧从容地笑着,宋子钰在底下故作含羞地低头,视线却时不时地飘向太子那头,看到太子对她微微一笑,更是娇羞。
这下子,宋子钰的身价可就一下子变了,估摸着今日之后来提亲的官家那是会越来越多了。宋子月心中极其嫉妒,可脸上不敢露出不悦,她想着她好歹是卫夫人的学生,今后嫁人也差不到哪去,想到此又有点释然。
这事儿,宋子岑早就知晓,长公主与她商议过,说宋丞相被二夫人逼得紧,有这个念头,宋子岑毫不在意地让长公主答应了,她自有她的打算。
席间一时气氛活络,宋子钰成了众人的焦点,在众人眼里,她长得美,如今又是嫡女,听闻知书达理,官家们的夫人们纷纷盘算着要如何攀上这门亲事。
但宴席间的底下头,大理寺卿陆博还在想着刚才治水的事情,此人年过半百,一本正经极其喜欢钻研,遇事更是会打破沙锅追到底。于是他不禁问道:“要说这澜河,数年来总要发上几次,没想到这次竟有人如此厉害,短短的时间内,就将大水平息了。不知道是哪位能人?”
宋丞相笑道:“陆寺卿的性子还真是一点不变。那位能人博览众书,知天文地理,可名字恐怕说了大家也不知道。名为三个字,风楚玉。”
席间一片寂静,确实没人知道,可宋子钰和宋子月心头却是一惊,这名字她们方才还听过,不就是宋子岑的老师吗?宋子月不禁将目光看向宋子岑,宋子岑笑了笑,宋子月了然,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陆寺卿确实没听过,便问道:“那此人究竟如何治的水?”
宋丞相正欲回答,却听宋子月说道:“爹爹,听说四妹的老师正是风楚玉,不妨听下妹妹的说法。”宋子月在宋子钰的一番耳语后,开口说道,正是要给宋子岑点颜色瞧瞧,你既然有这个老师,那你倒是来说说看,好让大家看你出丑。
宋丞相惊喜道:“岑儿来了?岑儿你是否要说说看?”
宋子岑的脸上浮了一抹笑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