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二十五年,国家太平,九年来皇帝轻徭薄赋谨养其和,从自个儿的皇宫开始节流,可谓以身作则,以至于节俭一时成了大凌的良好风气,官员们很高兴,高兴之余也有点苦恼,毕竟不能大张旗鼓的捞油水了。
晚间的应城依旧热闹非凡,烟花柳巷处最是欢声笑语,尤其是今晚的醉生楼,惹无数男子驻足,原是名动全城的三大花魁之一孙安歌的梳拢竞价之夜。偌大的醉生楼人影挤挤,二楼几间上好的雅间早已满客,底下头是阵阵喧嚣。
台上布着一方疏疏密密的垂地珠帘,帘后是抱着琵琶的安歌美人,隔着珠帘看不得真切,唯觉那身姿格外曼妙,一颦一笑蕴着万般风情,一曲江月夜更是吟唱得美妙动听,歌声轻柔甜美,令人沉醉。若今夜得了花魁,二人共处一室不说,安歌美人将为他独舞一曲,想起那纤腰玉手,真真令人期待。这会有只能远观不能近看,直撩拨得底下的客人心头难耐,不知深夜享乐之时,又有何等美妙的声儿出来呢。
出价声此起彼伏,个个都有杀红了眼的气势。而二楼正中的厢房内坐着的两位俊美公子,较气淡神闲,一位是凤眼秀眉的白袍公子,一位是唇红齿白的墨衣公子,那两道眉稍显英气,乌黑的双眸不时透出一股狡黠,每每下边有人喊了多少金,他总是将手中的扇子一摇,加个一百金,每加一次,旁边的那位仁兄的眉角便抽一次。
“师父,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墨衣公子面露关怀。
“..”这花的可都是他的金子,风楚玉捏了捏额角,想当初收这个徒弟是因为她异常的聪明沉静,不似一般的孩童,谁知收了以后才知道,她比他想象地要聪明,也比他想象的要鬼精。
风楚玉摆出师父的架势来问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把为师拉来就是给你买个花魁的梳拢之夜?”
墨衣“公子”宋子岑眨了眨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师父,我这完全是为了你,你一把岁数了,都还没娶妻呢。岑儿怕你孤单,便赶在这日子里给您物色一个孝敬您,这可是时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机会。”
没错,九年后的风楚玉年有二十七,正是大龄男子一个。
风楚玉气结,被自个儿徒儿说一把岁数也就算了,还非得给他找个花魁,当他是什么人,正欲以严师形象教导她一番,谁知她神神秘秘地靠近他小声说道:“师父,待会有好戏看。”
风楚玉一愣,这丫头又想做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固定在底下一个男客身上,此人看着三十五六,面目削瘦,尖嘴猴腮,那双眼睛一刻不转得盯着花魁的方向,透着贪婪与欲望。
“两千金!”那男客高声喊道。楼中顿时一片静寂,老鸨笑得是嘴都挂上了耳朵,底下再没人出更高的价,男客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宋子岑的唇角一个上扬,伸出一根玉指,朝这旁喊话的伙计点了点头,马上便听到那伙计震耳欲聋的喊声:“三千金!”
又是一片鸦雀无声,紧接着议论声四起,底下那个男客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迟疑,快要敲定之际,他下了很大地决心般又喊道:“三千五百金!”
众人哗然,看闹热的人开始鼓掌叫好,宋子岑向伙计一个示意。
“四千金!”伙计高声喊道。
风楚玉在一旁心痛地抚着胸口,就怕自己喷出一口老血来。
男客不甘地望向宋子岑这头,终究还是没再开口,右手紧紧得握着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当成交的呼声响起时,雅间内无声无息地闪出一个黑色身影来,递给宋子岑一把精致的弓箭。
风楚玉再次心痛地抚着胸口,白夙明明是他的手下,怎么被他徒弟使唤得这么顺手。
宋子岑手握羽箭,紧紧地拉开,对准空中那朵红色绣球,集中精力,眼中渐渐地露出了一股杀气。“唰”的一声,箭发离弦,同一时刻,绣球崩散而开,无数的花瓣飘散落下,一时间醉生楼花香四溢。
对面台中传来花魁不高不低的声音:“多谢贵客。”
方才楼底下的那位男客起身,正欲愤愤然离去,却有一个伙计恭敬地向他禀道:“爷留步,楼上客官有请一叙。”
男客眼珠子一转,跟着上了楼,伙计带他进了宋子岑的雅间,只见两位气度非凡的公子就坐于位,想到今夜花魁就归他们所有,不由得心堵气闷,面有不甘道:“公子好阔绰,叶某甘拜下风。”
宋子岑起身对着他微微一笑:“哪里哪里,叶公子器宇不凡,我等久仰多时。”
那男客见墨衣公子近时模样,愣了一愣,肤如白玉,唇若红樱,那一笑更是顾盼生辉,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若为女子,岂不倾城。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问道:“你认得我?”
宋子岑心中说道我岂止认识你,还找了你很多年呢。脸上不动声色地示意他就坐,回道:“兄台可是富甲一方的巨商郭德的小舅子叶史?”
叶史一听,露出一股得意来:“正是。”这年头巴结他姐夫的人可不少。
宋子岑替他斟了一杯茶,笑道:“上好的铁观音,叶兄请。”
叶史似有不屑,好茶他天天喝得着,想要巴结他可没那么容易,若不是他姐姐克扣了他的钱财,哪怕花完金子也要把花魁弄到手。他象征性地尝了一口道:“好茶。”
宋子岑不在意地问道:“听闻叶兄终年在外兜揽生意,这几日才回的应城,城中有人传言叶兄在外八九年,给巨商郭德赚了不少财富呢。”
叶史喜上眉梢脱口问道:“当真有这传言?”随即似乎意识道自己失态,舒眉道:“忙着谈些小生意罢了。”
“果然了得。”宋子岑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叶兄实在是个人物,我等十分敬仰。俗话说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与我表兄在北域做些小买卖,正好有几批天然玉石想要出手,听说郭德老爷尤其喜爱玉石,不知可否引见一件。”说完取出一个锦囊,倒出几粒玉石来。
风楚玉在旁闲闲地看着,他已知道宋子岑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