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8月底或9月上旬的一天,广播里传来一则消息:毛主席在一次接见红卫兵时,有位红卫兵献给他一个红袖章。毛主席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我叫宋彬彬。”毛主席问:“是文质彬彬的彬?”她说:“是。”毛主席说:“要武嘛。”这位红卫兵立即改名“宋要武”。
“文革”前,毛主席曾在江青拍摄的一张女民兵照片上题了这样一首诗:
飒爽英姿五尺枪,
曙光初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
不爱红装爱武装。
毛主席建议宋彬彬改名为宋要武,可能与这首诗有关。从此以后,全国掀起了更改名字的狂潮。这首诗被谱上乐曲,到处传唱。
我的政治嗅觉不灵敏,没有紧跟形势。
一天,几个红卫兵围过来问我:“你的两个小孩叫什么名字?”我的家就在校园里,我的两个小孩的名字许多学生都知道。他们是来向我发难的。
“一个叫吴小秋,一个叫吴小冬。”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们为什么要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他们怒气十足地发问。
“女儿是中秋节怀上的,所以叫小秋;儿子是冬天生的,所以叫小冬。”我解释说。
“你知道‘秋’和‘冬’是什么含意吗?”他们咄咄逼人。
“‘秋’意味着收获,‘冬’意味着坚强。”我和颜悦色地回答。
“你还狡辩!‘秋’,秋风萧瑟,意味着萧条;‘冬’,北风呼啸,意味着寒冷。你们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由此可见你们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本性。”他们似乎怒发冲冠了,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尖说。
在小将的盛怒之下,我只好沉默。
“汤翠芳,你听着,限你3天之内把你孩子的名字改好,否则,后果自负。”说完,他们扬长而去。
屋漏偏逢连阴雨。恶运到来的时候,什么倒霉的事情都会遇到。给自己孩子取个什么名字,这本是父母的权利。既是权利,父母就掌握着主动权,想给自己孩子取个什么名字都可以,他人只有建议权,没有强迫命令的权力。再说,名字对一个人来说,只是个符号。给孩子取个革命的名字,这家人不一定就是革命的;给孩子取个非革命的名字,这家人不一定就是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毛主席建议宋彬彬改名为宋要武,这里寄托着毛主席对宋彬彬的期望。而那几个红卫兵强迫他人改名,就是歪嘴和尚把经念歪了。
迫于当时的政治压力,我们只好把孩子的名字改了。女儿改名为吴要红,意即要永远跟着共产党走,永远保卫红色江山;儿子改名为吴向东,意即永远向着毛主席,永远听党的话,跟着党走。当年改名字非常容易,拿着户口本到派出所,你只要说,户口本上的名字不好,要换一个革命的名字,他们立即给你办理。
我们把孩子改过的名字称为大名,把原来的名字称为小名,在外面我们称他们大名,在家里仍叫他们小名。上学以后,不知什么时候,女儿把名字“要红”改为“耀红”。女儿喜欢这个名字,我们也就尊重她本人的意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