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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唐蕃盐、灵争夺战

安史之乱以后,唐廷忙于应付在中原地区用兵,西北防务十分空虚,吐蕃奴隶主贵族乘机向唐境扩张。当他们占领陇右地区并在宁夏南部建立以原州(今固原原州)为军事据点以后,又通过软(会盟欺骗)硬(攻城掠地)两手,继续从南北两个方向扩大战果。北部的主攻目标就是塞北重镇灵州(今吴忠利通境内)。灵州当时是唐军控制下,插入吐蕃背后的一把利刃,严重制约着吐蕃继续向中原内地入侵的军事计划,成为吐军的心腹大患。同时,灵州东南的盐州(今宁夏盐池与陕西定边交界地区),又是灵州与内地联系的重要通道。灵州虽是敌后的一处孤岛,形式十分严峻,但是由于盐州的存在和捍卫,就可以比较顺利地得到唐廷的军事援助和物资供给,成为西北地区孤岛抗战的重要战略支撑点,使吐军感到时时都有来自侧后方的威胁,所以吐军要想把战争扩大到唐朝的腹地,就必须先解决后方的灵州。而要攻克灵州,又必须攻占盐州,切断灵州与内地的联系。而且如果吐军在盐州得手,又能帮助他勾诱夏州一带的党项和黄河内外的其他少数民族各部族势力,完成从北、西、南三面包抄唐朝京都长安,进而实现东进中原,问鼎中央最高统治权的大战略目标,实现奴隶主贵族上层统治阶级的狂妄野心。所以,唐蕃盐、灵争战对于唐蕃双方来讲,都是十分重要并关乎全局的大事。因此,盐、灵地区的战争,就一直贯穿于唐朝的中后期。

一、盐州争夺战

吐蕃军于广德元年(763年)攻占原州,便以原州为跳板,开始有计划地向盐、灵二州采取军事行动。唐廷有识之士虽然看到了这一点,积极向朝廷建议,要求采取果断的军事行动,主动派兵夺回原州,并突击修复原州城,在西北战场构筑原、灵、盐掎角之势的北方战略防御体系。但是由于内部矛盾斗争,奸臣用权,结果未能实施。只是在永泰元年(765年),为应付灵州节度使仆骨怀恩的突然叛乱,才暂时将盐州升格为都督府,以加强盐州的军事地位。而吐蕃北犯计划一天也没有停止,时时觊觎盐灵。吐蕃军于大历十三年(778年)开始,绕开灵州,从原州向东进军,首次攻打盐州,但遭到盐州刺史李国臣的坚决抵抗,结果无功而返。次年二月和七月,吐军在大首领马重英的亲自指挥下,两次侵扰盐州,又均被郭子仪的副将李怀光击退。盐州一直坚如磐石,拱卫着西北抗击吐军根据地灵州的东大门。

建中四年(783年),唐蕃开始第一次和平谈判(会盟),双方签订了“清水和谈协定”。但是,吐蕃最高决策层本来只是想以和谈为幌子,企图在谈判桌上得到他们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在和平协议墨迹未干之时,就公然撕毁了协议,向唐境的关中地区发动进攻,在唐军的坚决反击下,遭到惨败。贞元二年(786年)十一月,吐蕃大相尚结赞又耍新花招,亲自统帅大军悄悄向盐州佯动。盐州刺史杜彦光昏聩无谋,毫无战备思想和敌情概念,认为签订了和平协议,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战争已成为了过去,敌人也变成为兄弟了。特别是在唐蕃和谈条约生效时期内,已没有敌军的概念,双方都是友军了。所以当他得知吐蕃大军向盐州开来时,不仅不做防备,还忙着准备牛酒,准备在城中设盛宴犒劳吐蕃大相和吐军。当尚结赞率军进了州城以后,马上凶相毕露,拒绝了杜彦光的酒宴,翻脸不认人,反客为主,当即将盐州大小官员和驻军一起逐出城门。杜彦光只能灰溜溜率领部属和被缴了械的部队,弃城逃往鄜州(今陕西富县)。吐军不战而得盐州,马上又挥军东向,一举占领了盐州东北的夏州(今陕西靖边白城乡)。夏州刺史党项军首领拓跋乾晖为了保存实力,也不敢恋战,同样是弃城逃跑,一走了之。尚结赞喜出望外,在盐、夏各留千余人驻守,自己则率总部退到灵州一旁的水陆要道鸣沙地方驻扎,开始谋划度过严冬之后夺取灵州的军事计划。

盐、夏二州的失守,使灵州东大门洞开,藩篱不存,孤城顿成危若累卵之势,西北战场的形势大有不可收拾的变化,引起朝野一片惊慌。但是,似乎苍天有眼,人算不如天算,恶人当受到报应。恰好这一年的冬季气候异常,奇冷无比,吐蕃大军集中于鸣沙的弹丸之地,草场有限,牲畜大量冻饿而死,向西的老巢也是千里雪原,处处大雪封冻,交通断绝,军队的供应成了大问题。而盐、夏失守以后,唐廷改从原州、盐州之间另辟一条中路通道,开始大量调兵增援灵州。灵州官员也做了最坏的准备,实行城乡坚壁清野,加固城防,严阵以待,举城军民打算死中求生,准备与城池共存亡,同吐军决一死战。在这种情势下,吐蕃军政大头头们,也看清当时主客观双方的实际情况,不敢贸然动武,所以就再次摇动橄榄枝,放出和平鸽,提出要与唐廷重新举行和谈。当唐廷派御史中丞崔瀚到鸣沙会见尚结赞时,责问吐方没有诚意,竟然毁约占领唐盐、夏二州时,吐相却大耍无赖,狡辩说:吐军并没有攻打盐州,是盐州刺史杜彦光主动把州城让给他的,并以酒肉欢迎他们入城。唐廷对尚结赞的谎言虽然不满意,但是考虑到吐方答应从盐、夏二州撤军,为了表示和平的诚意,仍然同意吐方要求重新和谈的提议。但是吐方所谓和谈的真正目的有二:其一是想利用“会盟”实行缓兵之计,争取时间,重新调兵遣将,布置兵力,补充给养,再次发动对灵州更大的军事行动;其二是指名要请灵州节度使杜希全和泾州节度使李观参加“会盟”,企图在“会盟”中谋害二将,为攻占灵州和打开进军关中扫清障碍。唐廷的最高决策层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认不清吐蕃的阴谋诡计,在次年(787年)闰五月,如约赴固原南之平凉境内的土梨树“会盟”时,突然遭到吐军的劫盟袭击,正史浑瑊只身幸免,副使崔汉衡等60多位高官被吐军劫持。

六月,吐军重新攻占盐、夏二州,把两座州城的官民房屋放火烧毁,破坏了城防设施,洗劫了财物,又强行把居民掳去,同时加紧攻打灵州。当时灵州的物资供应主要来自于胜(今内蒙古准噶尔境内)、云(今山西定襄)、朔(今山西襄县境内)三州。为了确保灵州的安全和供应渠道的畅通,地处居中要隘的盐州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盐州保则灵州保,盐州失则灵州危在旦夕。所以贞元九年(793年),灵州大都督兼灵、夏等州节度使杜希全向朝廷报告,力主重新修筑盐州城。他在报告中说:“盐州据要会,为塞保障,自平凉背盟,城陷于虏,于是灵武势悬,鄜坊单逼,为边深患,请复城盐州。”朝廷很快就批准了杜的报告,还在诏书中强调:“盐州地当冲要,远介朔陲,东达银夏,西援灵武,密迩延庆,保捍王畿。乃者城池失守,制备无据,千里庭障,烽燧不接”,并要求马上“兴集师徒,缮修壁垒……深为永固。”朝廷把修筑盐州城池作为一件大事和急事来对待,命令神策军、河朔兵马副元帅浑瑊,朔方、灵盐等军节度使杜希全,邠宁节度使张献甫,神策行营节度使邢君牙,银夏节度使韩潭,鄜坊节度使王栖曜,振武节度使范希朔等,各于所部抽调官兵,合计35000人,约期共赴盐州,并临时设立盐州行营节度使,由左神策将军胡坚、右神策将军张昌宜共同担任节度使,统一指挥调赴盐州的各路大军。又在其中挑选6000人为施工部队,交由神策将军、权知(代理)盐州刺史张昌宜具体负责筑城施工;其余29000人部署在盐州城外,以防备前来破坏筑城工程的吐蕃军;另外,又诏令泾原、剑南、山南诸军主帅,各自率部主动向吐蕃军纵深发动进攻,阻止敌军向东运动,以达到牵制的目的,保证盐州筑城工程的安全、顺利进行。这足以说明朝廷对于重筑盐州城是多么重视,计划是何等周密,里外战、守、工三项,运用部队总计达到七万多人,还不算民间的人力、畜力支援。也充分证明盐州对于唐朝的国防安全是多么重要。结果工程进展非常顺利,仅用20天时间,就把原盐州城修复一新。朝廷命令御史大夫纥干遂和兼御史中丞杜房光,各统所部计5000壮士镇守州城,从此灵、盐与武、银、夏各州连成一个大战略区,大大改变了西北的战局和灵州的处境。所以盐州城的重建,受到边地军民和朝廷君臣的一片欢呼。为此,大诗人白居易特别创作《城盐州》长诗一首以表示祝贺。

城盐州,城盐州,城在五原原上头。

蕃东节度钵阐布,忽见新城当要路。

金鸟飞传赞普闻,建牙传箭集群臣。

君臣赭面有忧色,皆言勿谓唐无人。

自筑盐州十余载,左衽毡裘不犯塞。

昼牧牛羊夜捉生,长去新城百里外。

诸边急警劳戍人,惟此一道无烟尘。

灵夏潜安谁复辨,秦原暗通何处见。

鄜州驿路好马来,长安药肆黄芪贱。

城盐州,盐州未城天子忧。

德宗按图自定计,非关将略与庙谋。

吾闻高宗中宗世,北虏猖獗最难制。

韩公创筑受降城,三城鼎峙屯汉兵。

东西亘绝数千里,耳冷不闻胡马声。

如今边将非无策,心笑韩公筑城壁。

相看养寇为身谋,各握强兵固恩泽。

愿分今日边将恩,褒赠韩公封子孙。

谁能将此盐州曲,翻作歌词闻至尊。

盐州城修复之后,为了加强盐、灵地区的防务,唐廷特派四皇子、虔王李谅出任朔方、灵、盐、丰节度大使兼灵州大都督。但吐蕃军对盐州攻扰并没有停止。到元和十五年(820年),经历20多年的战争破坏,盐州城已残破不堪,唐廷命李光颜重新修筑、加固盐州城池。唐后期,吐蕃军势衰,党项羌势力兴起,盐州又受到党项人的不断侵扰,直到唐朝灭亡,这种局面也没有得到改变。

二、灵州之战

广德元年(763年)吐蕃军攻占原州、盐州以后,为了实现占领整个西北的战略目标,开始把矛头重点指向宁夏北部的灵州。期间在宁夏北部又发生了河北、朔方军副元帅兼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被逼举兵叛唐事件。广德二年(764年)一月,仆固怀恩从河东前线带领叛军返回老家灵州,杀死灵州守将浑释之,鼓动一些旧部一举占据灵州城。因为叛军主动勾结吐蕃、回纥等部向唐京都进军,所以吐蕃军原先北攻灵州的计划才暂作放弃。永泰元年(765年)九月九日,仆固怀恩暴死于鸣沙,吐蕃军也缩回原州。朔方副将李怀光便乘机于闰十月光复灵州。唐廷立即任命路嗣恭为朔方节度使兼灵州大都督府长史,着手处理善后,一场严重危机暂告平息。从大历二年(767年)开始,吐蕃军重新实施占领灵州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其中比较大的战斗有近20次。吐蕃在灵州用兵期间,总指挥部设在离灵州不远处的鸣沙,大相和大将军等要员们经常从鸣沙派兵侵扰灵州四周的战略要地,破坏灌溉渠系,践踏地里的庄稼,抢掳财物、粮食和人口,企图孤立、围困灵州军民,达到不战而屈敌的结果。据史载:大历三年(768年)八月,吐蕃大将尚悉摩指挥十万人攻打灵州;八年(773年)八月,吐军六万余骑攻打灵州,并破坏城外七级渠(即秦家渠、秦渠),“吐蕃兵蹂践毁坏禾稼而去”;十三年(778年)二月,吐蕃大首领马重英,一面指挥四万余人攻打灵州,一面又分兵在河西大肆破坏水利设施,“塞汉、御史、尚书三渠,以扰屯田”;贞元八年(792年)四月,吐蕃军围攻灵州,并占领水口城,“塞营田渠”;长庆二年(822年)一月,吐蕃派遣军士入灵州境抢夺马匹等等。但是,一直到唐朝灭亡时,唐军都一直牢牢坚守住灵州孤城,蕃军从来没有能够进入过这座英雄的城池。唐朝灵州最后一任节度使是韩逊,即使在唐朝末年黄巢农民大起义的动荡局势下,他也能有效控制住灵州的局势,客观上给边地各族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起到了保护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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