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段说到康老大趴在地上,对徐区长说:“哎呀!老区长,我给日本人当特务,也是没办法,家里地多,不给日本人做事,地就种不成;再说我一月还能拿上四十元大洋,也够抽几口烟,以后我辞掉不干就对了,八路军大老爷饶了我,放我回吧。”
徐区长连忙扶他起来说:“康老大,你这搞错了嘛,我们也不杀你,也不是叫你不挣那四十元大洋,你也可以给日本人当特务,只是叫你心里抗日,欺骗鬼子就行了。”徐区长一面说一面递过烟来,便把暗抗日、共同欺骗敌人的道理,详详细细地给说了。
慢慢把康老大的心打动了,康老大说:“又得钱,又抗日,这事还不干!高庄的事包在我一个人身上好了,以后弄啥,都先问过你们,行吧?你们不信,把我的武器扣下。”徐区长说:“只要你做抗日工作,扣你的枪干什么,我们相信你,只要你不乱抓老百姓。”康老大连忙点头应承,拍着胸脯赌咒。徐区长便笑起来了:“只要诚心为老百姓办事就对了,赌什么咒啊,现在你回去吧。”说着就把枪还给了康老大,叫人把他眼睛蒙上,送他回去。
康老大跟着走,一会儿又过水,又是下山,走了一阵,忽然送的人说:“老乡,你等一下,我尿一泡来。”康老大说:“好,你去吧。”
说着那人就去了,去了好半天,还不见转来。康老大想:“这才奇怪啦!”便把眼睛上捆的布扯下来,睁眼一看,嗨,到了村口了,就赶忙往回奔,找见了伪村长,便把这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说:
“哎,八路可厉害呀,不抗日不行了,咱们两个人就死心跟八路吧。”
伪村长说:“我早就这么想咧。”
这一来,洋铁桶的妙计,便把康老大和伪村长教育过来了,又救了李老汉。抓康老大的那四个城防队就是王铁牛几个扮的,没有过了山,也没有过了水,就在高庄小河边转来转去,还没出一里路咧,最后才找了一间破屋,把康老大教育过来了。自从这回以后,徐区长和武工队就常常到高庄来。
有一个下午,徐区长正从何家寨子赶来,走得满头大汗,进了村子,便拿出手巾,一面擦一面走,猛抬起头,只见鬼子小队长带着汉奸李科长和一个鬼子兵,后面还跟了个伪村长,面对面地走来了。
相隔最多三四丈远,吓得徐区长差一点跳了起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向前。那个鬼子小队长见徐区长神色有些慌张,抢前几步,一把抓着徐区长的右肩膀,像恶狗咬人一样,吼着说:“干什么的?”徐区长连忙装着笑脸,用手摸出“良民证”,提高嗓子说:
“南庄的,大大的良民,来看我姐姐的。”
徐区长话还没说完,只见左边一间房门里,赶出来了一个老太婆,指着徐区长,就嚷着说:“狗娃三舅的,盼你几天啦,怎价今儿才来呀!快回来。”说着就来拉徐区长。鬼子小队长见了,一巴掌把那个老太婆推在地下,用手枪指着伪村长的鼻尖,狠狠地说:“他不是好人,捆起捆的,嗯!”说着马上把手枪在空中一扬,谁也不准说话。硬逼着伪村长叫来两个“防共团”团员,马上把徐区长送到碉楼上去了。
原来鬼子近来也听到一些风声,知道八路军常来高庄。这次鬼子小队长从碉楼下来,一来是看一看高庄的情况,碰见徐区长慌慌张张,便想先抓住一个,来一个下马威,好镇压镇压。再就是他来催粮的,他叫伪村长把一万斤粮草赶天黑一定要送到碉楼去。
这时伪村长急得真是心都要炸了。徐区长又给抓走了,又要这么多粮草,你说向老百姓要吗,又怕八路军说是给鬼子溜沟子,不向老百姓要吗,鬼子小队长的手枪就指在鼻尖上,真是没有办法。徐区长又不在跟前,连一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只好带鬼子到康老大家里去。
康老大也应付鬼子说:“如今正是青黄不接,老百姓一天两顿稀溜溜的照影饭都吃不上,过几天我们一定收齐给太君送到城里来呀!”鬼子小队长听了就拍桌打椅的骂,逼着非要不可。伪村长见没办法,只好托康老大陪着鬼子小队长到村公所去喝酒,他自己跑到外面去催粮去了。
快到天黑的时候,只送了四千多斤到村公所,伪村长和康老大向鬼子再三说情,用性命担保,明天早上一定缴齐送到碉楼。鬼子小队长见实在没法,只好派那个汉奸李科长留在村公所,督促伪村长催粮,自己带上鬼子兵就往回走。
走了一里多路,刚走进一个小树林里,忽然听见有人大叫“救命”,又喊又嚎。鬼子小队长抢前几步,四下一看,只见一棵大树上,吊着那两个送徐区长的“防共团”团员,徐区长却不知道上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