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嘴蓝飞机一股清泉,在山沟里游动,一路上,不停地细吟低唱。
几棵大树下,新搭起了一座独特的山棚,巴茅草盖的顶。它比山区社员看庄稼的山棚要高大、宽敞。棚子分上、中、下三层。上两层住人,底层也用树枝搭了个木架,存放各种用品。两头用巴茅草苫起了墙,前后也有用山芒编起的大帘子:放下来,可以御风雨和夜晚的寒气;收起来,可以保持棚子里的明亮。这个山棚是考察组搭的。那天,侯振本、李立仁、望春、黑河是主力,王陵阳、张雄只是打打下手,一会儿就按李立仁的设计,把棚子搭起来了。
望春用塑料桶从棚前的小溪里提了水,坐在石头上剥笋子。小黑河也扶着梯子从棚子的中层下来了。小兄弟俩默默地剥着笋子。
黑河的伤势不太严重,侯振本运粮食回来,就再三说还是把两个孩子都送回去好。要不,再出纰漏,那就麻烦了。王陵阳想:既然把孩子带出来了,就有责任带好。将来举办科学夏令营,那就不是带两个,而是几十个孩子哩。
从这两个孩子看来,特别是小黑河,容易出岔子,但经过教育,他们的进步是很大的,很可能是未来夏令营的小辅导员哩!李立仁、张雄也都同意王陵阳的意见。
王陵阳决定说服黑河在山棚里休息两天,怕他着急,留下望春陪伴他。临走,又留下一支猎枪给他们,以便碰到意外时可以自卫,但一再叮嘱望春,要遵守纪律。望春见叔叔们对他还是这样信任,很受感动。
考察组清晨就出发了,这两天正在追踪猴群的踪迹。
小黑河觉得让哥哥陪着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哥,别生气。是俺不好,连累了你。”
望春说:
“王叔叔、李叔叔批评得对。咱们是考察组的,不是上山耍的孩子。学知识,像盖楼房,基础要打牢。墙脚都是沙,大楼不长久,一阵大风就能吹倒。”
“俺想得容易了。”
山上传来一阵喳喳叫的声音,吸引瞭望春:“你听,这是什么在叫?”
黑河听了听,不在意地说:“山喜鹊。”
“你再听听。”
黑河又注意一听,还是山喜鹊。不止一只哩,像是在吵架似的,一声紧似一声地喳喳喳。
望春放下手中的笋子:“看看去。”
小兄弟俩转过棚子,就见冈上林子的上空有四五只红嘴蓝鹊在那里飞着叫着。它们老是绕着一个枝头,一会冲下去,一会又飞起来;这个扑扇着翅膀飞高了,那个又冲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喳喳叫着,一片嘈杂。
黑河最喜欢山喜鹊了,它和常见的喜鹊不一样,嘴是红的,黑黑的头上还戴顶白帽子,身上的毛蓝得发亮。它尾巴特别长,就像蜻蜓的尾巴那样细长,尾巴末梢的毛都立起来一个小片子,就像飞机的尾巴。平时只要一从黑河面前飞过,他就不眨眼地望着那伸得笔直的尾巴,只要尾巴一动,它就拐弯。小黑河给它起了个名字———红嘴蓝飞机。
黑河看蓝飞机还在喳喳叫个不停,飞个不歇,从这个树梢移到那个树梢,他便对望春说:“俺哥,它像飞机要投炸弹哩!”
“真的,是像要投炸弹。”这时望春拉了拉弟弟,对着他的脸说,“你忘了?去年,这山喜鹊在俺家后山,也像这样叫过一回;前年,在菜园那边叫过两回,后来都怎么着?”
这一讲,黑河想起来了———前年,那是一个夏天的早晨,黑河兄弟俩正在菜园旁边摘金针菜,这是奶奶栽种的。翠绿的像水仙花的长叶子,水灵灵的,挺出的花箭是笔直的,花箭上长出了很多的金针花苞。小的嫩黄,大的黄澄澄。开出的花,像朵大喇叭。
摘金针要摘那含苞欲放的花苞。摘回来,用蒸笼一蒸,晒干,就是名贵的金针菜了。它也是中医常用的药材。要是花儿开放了,就晒不成金针菜,只好摘回去蒸鸡蛋吃。所以,要天天早晨趁太阳没出山、露水未干时打紧摘。
小兄弟俩采着采着,一只山喜鹊喳喳的叫声,引起了兄弟俩的注意。望春见不远的石头上,一只红嘴长尾蓝鹊腾空而起,在石头上空绕了几圈,又往高处飞去。它飞着、叫着,短促的音节就像竹片子在敲打。远处,另一只红嘴蓝鹊响应了呼叫,扑棱着膀子从树林里飞来。
它们又飞到那块大石头上,对着石头下面叫。又有两只红嘴蓝鹊,挺着长长的尾巴,叫着,掠过山头、树林,飞过来了。
望春奇怪了,把篮子放下,拉着弟弟往那边去。黑河往前直冲,想一口气跑到石头那里,望春一把拉住了他:“别忙,先看看。”
山喜鹊看他们来了,也不怕,还是俯冲、飞起,叫个不停。有一只飞远点,绕了个弧形,又飞了回来。
“蛇!”黑河惊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望春一看,离石头两三尺远的地方,一条蛇盘着身子,像块牛屎饼子。“牛屎饼子”中间,伸出了它的头,正瞅着对它叫个不停的山喜鹊,张开嘴,吐出可怕的蛇信子。
望春仔细看看,还是只看到蛇的黑脊背上有暗红的花纹,好像是条五步龙。五步龙就是蕲蛇,剧毒。传说人被它咬了,走不了五步,就要倒下。
他们往后退了一点,直到快看不清蛇了,才停下来。红嘴长尾蓝鹊和蛇,都互相虎视眈眈,还没有发生冲突。突然,一只勇敢的山喜鹊猛地从蛇的背后冲了下来,用红红的嘴,凶狠地在蛇身上啄了一下,蛇全身颤抖地一缩。还未等蛇将头转过来,它已经飞起来了,长长的尾巴还是笔直地伸着。
另外的一只也飞离石头,先向高空飞去,再猛地扎下来,恶狠狠地啄了一下毒蛇盘着的身子。蛇全身一抽,掉转头来反击,山喜鹊已高唱着胜利之歌返航了。
黑河看出来了,山喜鹊虽然凶狠地叫着,就是不敢从正面去进攻,总是从蛇的后面偷袭。蛇已挨山喜鹊啄了几次,可它一点也不气馁,更没有逃走的意思,还是高昂着头、警惕着。黑河既恨蛇,又怕蛇。这要从奶奶讲的一个故事说起:
望春还只有三岁时,睡在箩窝里,正睡得香,却猛然惊醒,哇哇地哭了起来。奶奶赶快去抱起他,见有条黑带子落在望春胖乎乎的小腿上。等到抱起他要走,看那带子动了起来。奶奶一瞧,哎呀,是条正游着的蛇哩!连忙喊来了爷爷,才把那条蛇打死。奶奶看了又看,查了又查,孙子的身上没有伤。小望春也不哭了,美美地在奶奶的怀里又睡着了。
黑河看他喜欢的山喜鹊一时还制服不了蛇,便捡了一块大石头,走到近处要砸。望春一把拉住了他,叫弟弟不要心急,还是看看到底谁把谁打败才好。
这时又一只山喜鹊从高空俯冲下来了,真快,一掠而过,带钩的嘴凶狠地啄了蛇就飞起。眼见蛇已被它带到了天空,在它的爪子下扭动着。
突然,蛇从高空摔了下来,“吧嗒”一声摔在地上,抽搐着。那只正往高空飞着的勇敢的山喜鹊,尖厉而可怕地叫了一声,就像一片蓝色的绒球,飘落下来,在远处拍了拍翅膀,不动了。
另外一些正在飞着的山喜鹊,早已扑向五步龙,利嘴撕扯开毒蛇黑红的皮,狼吞虎咽地啄食起来。
黑河、望春跑到从天空跌下的山喜鹊那里,长久地看着。
去年春天,望春正和弟弟在做作业,还是哥哥心细,又听到了几只山喜鹊在屋后叫。兄弟俩拿起棍子往外跑。爷爷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咋啦?”
望春响亮地回答:“打蛇去!”
爷爷也跟着出来了。
几只山喜鹊在树上对着地下叫,可是,地下什么也没有。的子看到他们拿着棍子,有的飞走了,可还有一只没飞。
爷爷没看出名堂,转身想走,望春拉住他的衣角。黑河也说:“一定有蛇,不吹牛,真的。”
正说着,屋后石头缝里慢慢地伸出了一个蛇头,有小黑河的拳头那么大。
留在树上没飞的红嘴长尾蓝鹊子,一见蛇头冒出来了,立刻冲下来攻击。蛇又猛地把头往回一缩。
飞走的山喜鹊大约是听到了召唤,纷纷兜着圈子飞回来了。
红嘴蓝鹊一停叫,蛇就慢慢地伸出了大脑袋。的子一见蛇头伸出来,马上狠命地攻击,蛇只得把头猛缩。它们就是这样一次次反复地斗着。
还是爷爷有办法,抱来了一些柴草,在石头下堆起来,点着火,又往火堆上压了些湿草,浓浓的烟冒了起来。
又烤又熏,时间不长,蛇只得出洞。好大的一条黄风蛇!它一出洞就蜿蜒盘旋,小草往两旁直倒。红嘴蓝鹊疾如流星一样,俯冲了下来,大蛇冒着迎头的打击,没命地往前蹿,可怎么也没的子飞得快……飞行青蛇黑河想起这些事,连忙要去拿枪,望春已把枪拿到手了。
望春往密林里钻去,黑河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这里的树木太密,使黑河感到腿脚更不利索。
循着红嘴长尾蓝鹊的叫声,黑河往前钻着,望春在前面喊他:“快来!”
黑河到了跟前,望春指着一棵不高的树说:
“注意看那里,山喜鹊正对着它叫哩。”
其实,不用望春讲,黑河也立即能发现,五六只的子正挺着长尾巴在树头飞着、叫着。
“俺哥,你看,蛇!正往那棵树上爬哩!”黑河看到了,忙招呼哥哥。
望春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终于看清了是条大青竹彪:它的脊背是青色的,要是不经意,还很难在绿树叶中发现它。它正从刚才那棵树上,慢慢地向旁边另一棵树伸过来的枝子上游去,偶尔露出淡黄色的肚皮。
红嘴蓝鹊扑扇着翅膀,在树梢上喳喳乱叫。眼看青蛇在游动,很想扑下来攻击,但茂密的树枝却把它挡了回去,转弯时,那长尾巴都碰到树叶了。
有两只好不容易穿过枝叶,准备从下面攻击,大青蛇却好像有意只在枝叶密的地方滑行,压得树枝一闪一闪的。
黑河轻轻地对望春说:“好狡猾的家伙!”
“山喜鹊头疼了!”望春看着无法展开进攻、只能干叫的长尾巴鹊子说。
青竹彪就这样穿行在枝叶中,它头已伸到另一棵树上,身子还缠在这棵树上,总有一扁担长。山喜鹊瞅到了有利的时机,从空中扑了下来,勇猛凶狠地啄了一口大青蛇暴露出来的身体。蛇疼得一抽身子,尾巴一甩,“啪”的一声扫在树枝上,打得树叶哗哗直响,飘飘荡荡地落下了几片。这“啪”一下的响声,使小黑河不自觉地把头一偏。
青竹彪不再悠闲地滑行了,它猛地收缩了一下身子,向前蹿去。青竹彪,青竹彪,真是名不虚传,它蹿起来,就像流星一样闪过了一棵棵树。
望春兄弟俩想看个究竟,也在密林里追着青蛇的踪迹。有好几次,已经失去了目标,还是靠山喜鹊的指引,才又发现了它。
长尾巴的子有的拦住蛇头叫,有的跟在后面穷追,有机会就进攻,得手后又迅速退出,飞上林子梢头。
突然,大青蛇蜷伏起身子,等到的子都冲到前面,却调过头来,向山下蹿去了。山喜鹊失去了目标,焦急地叫着。
黑河看见狡猾的大青蛇甩掉了敌人,就叫望春用枪打。望春想起了王叔叔临走时的嘱咐,没有听从黑河的意见,还说服了黑河:叔叔说得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要自卫时,是不能放枪的。望春想到跟着蛇的时间不短了,离山棚已很远,就招呼黑河回去。
见到了流浪汉黑河正在兴头上,说:“再看看。”
话音未落,听到前面一阵响动。
“猴子!”黑河低声惊叫。
望春一看,可不是,五六只大猴子正站在树上。看到大蛇蹿来,有一只猴子“嘿呼———嘿呼———”地叫起来,还一边用两只爪摇撼着树枝,看样子是在威胁哩。大蛇大约是受了伤,不愿意再进行战斗;也许是它怕猴子,就慢慢地折转头,向别处走了。
大蛇一走,整个林子里又嘈杂起来。望春和黑河才看清,这棵树上、那棵树上都有猴子。这种猴子和上次在猴岭上采到的那只不一样,个头比较大。一个总有三四只小石猴那样大,毛色也不一样:它背部的毛是褐色的,略略有些金黄;胸口和肚子上的毛是浅灰色的。
猴子正在耍哩。
有只老猴子用手在小猴子身上扒着毛,捉着什么(黑河听说猴子喜欢捉跳蚤),还不时把捉到的东西送到嘴里。
有两只猴子在互相扑打,从这棵树追到那棵树。
调皮的小猴爬到妈妈的背上,用爪子轻轻地挠着妈妈的身子。
有的猴子四肢落在粗大的树枝上悠闲地走着,像是在散步;有的猴子坐在树枝上,靠着树干,手里采着树叶在吃;还有三四只猴子跳到树下,溜到岩石底下的溪水里喝水。
也是在这时,望春兄弟俩才看到树林下的山石,才听到水从高处跌落下去的哗哗声。刚才,他们又惊又喜,只顾看猴子,其他的一切都没看到,都没听到。他们找了多少天啊,跋山涉水,都快把这千里紫云山跑遍了,可猴子却像捉迷藏一样,就是不露面。今天,终于碰上了,多巧!
望春毕竟细心一些,他开始默默地数着猴子的数目,又叫黑河也数一数。数完了,望春问黑河:“多少?”
黑河说:“俺数的是三十七,你数的呢?”
望春说:“俺数的是四十五。”
“这是咱们要找的猴子吗?”黑河不放心地问起来。
望春不假思索地说:“俺看,像哩,像王叔叔画的那种!”黑河高兴地说:“开枪打吧,打一只标本背回去。王叔叔、李叔叔、小张叔叔准高兴。”
“你又忘了?叔叔说过,采标本不是目的,目的是要研究。”望春认真地说,同时也有责备弟弟的意思。
黑河傻眼了:“那咋办、咋办?”
“现在就咱俩,要讨论讨论。”
黑河一想,也对。叔叔们碰到问题就是在一起商量的。他那两只黑眼珠子在滴溜儿地转着:“要是叔叔们在这里就好了,他们一看,准知道是不是要找的猴子,就知道该咋办了。咱俩找他们去吧!”
望春为难地说:“这群猴子咋办?”
“俺去找叔叔,你留下。”黑河又要走。
“不行哩,你腿受了伤。”
“不要紧,俺跑到现在了。不吹牛,就是把腿跑断了,也保证把叔叔们找来,真的。”黑河挺坚决的。
望春说:“还真的哩,腿跑断了,咋能找到叔叔?”
黑河也笑了:“那是形容哩。”
“依俺看,俺去找,你在这里看着。你怕吗?”
“俺怕?俺是胆小鬼?俺才不怕呢……要是猴子想到别处去玩玩,咋办?俺拉也拉不住、劝也劝不止。”挺天真的黑河,想起了问题的复杂性。
“俺想好了办法,只怕你管不住自己。”望春想努力说服弟弟。
黑河撅起小嘴:“你别不相信人,王叔叔已批评了。俺只要下了决心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望春说:“好,俺弟一向讲话算数。枪留给你,但得商量个规矩。俺先提一条:不是野兽向你进攻,不准开枪。吓跑了猴子就误了大事。”
“那,要是俺没开枪,猴子就跑了呢?”黑河问。
“先要看清是真跑还是假跑。”
“要是真跑呢?”
“那你说该咋办?”望春反问弟弟。
黑河想了一下:“打最后的三只。”
“好!就这样定了,俺弟一定能遵守商量好的决定。”望春高兴地说。随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听说,猴子成群,好捉弄人,你可得当心。”
“没事,俺有法子。”黑河说。
“说定了,咱俩钩钩手。”黑河很奇怪,哥哥平时挺不喜欢这一套,今天倒特意提出要钩手。
“行,咱俩钩手。”
望春一松掉手,就从袋子里又掏出了两颗霰弹,说:“这两颗是零号子弹,打猴子就得用它。俺弟,要冷静,要想着叔叔们的考察计划,不能胡来。”
“你快走吧,俺记住了。”
他俩又规定了联络信号,望春才往回走去。
可怕的蘑菇云望春走一会儿,停下来观察一番,按猎人的规矩,留下了路标,才又继续往前走。
他走啊,不停地往前走。扯住他的藤子,砍断了。绊脚的烂树兜子,跨过去。拉衣服的老虎刺,斩掉。他爬过了一冈又一冈,蹚过了一条溪又一条溪,不停地用柴刀砍着,开拓道路。
他的手上、脸上、腿上都是伤痕。他不管这些,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终于走出了密林。
望春奔回山棚,看一切东西都还是原样摆在那里,就拿出一张纸,给王陵阳他们留了个条子,告诉他们在什么地方发现了猴群,黑河在哪里监视,联系信号是什么。他留下了这个条子,是防备王陵阳他们万一改变了路线,提前回来。他们看到条子,就不会误事了。
望春在山道上飞快地跑着,他一会儿担心黑河沉不住气,一会儿又担心猴子跑了……到了紧急时候,黑河就要开枪,两颗零号子弹,打一只猴子,不会有问题;可是要像奶奶讲的,猴子成群,好捉弄单身人,好报复,子弹又打完了那可怎么办呢……快跑,时间就是胜利,找到了叔叔们就是胜利,快跑啊!
他爬坡了,艰难地爬着。有时,还被砂石滑了下来;再上,没有过不了的山冈。滑下来三步,再爬上去四步;多了一步,也是在前进啊!
再有一大步,就跃到顶上去了。路口,刚巧有棵不高的竹茬子。攀住它,上!
哎呀!手心被针扎了,疼得浑身直哆嗦。他一咬牙,上!
上到岗顶,望春的手像被火烧了一样,疼得他直甩,耳边传来了沉闷的嗡嗡声。他回头一看,嗡嗡声是从刚才攀过的竹茬子里发出的。原来那是棵粗毛竹,不知为啥砍伐时留下了一人高的竹茬。随着低沉的嗡嗡声,飞出了几只黑色的长腰蜂。
望春还没在意哩,蜂群就从竹筒里一拥而出。刚飞出来的蜂群像是圆柱状,越飞越散开,像是冒出了一股黑烟,渐渐扩散,成了一大片。
望春一看,简直就像在电影上看过的原子弹爆炸时升起的蘑菇云。
他连忙加快脚步猛跑起来。
有只大蜂子领着蜂群追击望春。尽管望春变换着自己的路线,蜂群还是追了上来。
真到了危险的时刻,望春反而不怎么心慌,倒是沉着起来。不知为什么,他在脑子里闪出了语文课本中“蜂拥而至”的词。
他迅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都是矮小的灌木丛,没有理想的隐蔽地方。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飞快地跑了几步,往冈下一块较平坦的石头上一跳,立即沉没到茫茫云海里了。
蜂群还在紧追,可是云海翻卷,铺天盖地,那只大黑蜂只得带领群蜂往回飞。
云海,无边无际的云海正翻卷着怒涛,汹涌磅礴地向山峦冲去。紫云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有二百五十天被云海淹没,这才使它更加神秘、多姿,吸引了那么多的探索者。明朝伟大的科学家徐霞客,探索了这巍峨秀丽的紫云山后,不禁无限赞叹它的景色:能令人狂叫欲舞!
西峰,漂浮在云海的上面。望春出了云海,好不容易才看到李立仁、张雄。李立仁一见这个一向沉着的孩子望春,风风火火地跑来,立即从山峰上下来迎接他。
望春跑到李立仁跟前,一个踉跄,向前倒去。张雄从旁边拦腰托住了他。望春张开干燥的嘴唇,喃喃地说着:“猴群,发现了猴群……”
“在哪?在哪里?”张雄一听发现了猴群,着急地问。
望春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拿水来!”
李立仁向张雄要来水壶,向望春嘴里灌水:
“别急。先喝水,缓缓气再说。”
由于爬山消耗体力大,出汗多,王陵阳要大家在水壶里放了糖和盐。几口水一喝,望春睁开了眼,一看躺在李立仁怀里,连忙坐了起来,说:
“在山棚那边密林里,黑河看着呢。都是大猴子,金黄的毛,总有四五十只。”
李立仁连忙收拾东西,并对张雄说:
“王老师和侯队长下到那边山谷里去了,通知已来不及。张雄,你在岔道口放上我们回去的标志,留下来照顾望春,慢慢走回去。我先走。”
望春一听,马上站了起来:“俺又没咋地,能走。俺不去,你找不到。”
“你把路线、方位说清楚了,我能找到。又不是初来紫云山的时候。”
李立仁用手按下瞭望春。
望春挣脱了李立仁的手,提腿就走:“俺说能走就能走。刚才是跑猛了。不信,俺跑得比你快!快走吧,猴群跑掉就糟了!”
张雄说:“走就走。真不行,我背!”
李立仁一看这样,同时担心猴群的去向,也只得挪开步子,慢慢加快了速度。他看着望春的一双小脚迈着快步,还特意把手甩起,一股热浪涌上心头:孩子,快快成长吧!要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这样的锤炼是必要的。
他在默默地祝福着望春,希望他将来成为生物学战线上的一名战士!
路标被移动了云海又漂到了这里,山棚和密林都淹没在云海中。
快到山棚时,张雄把李立仁的背包要来,全都送到了小棚。这样,他们就轻装前进了。
望春在前面领路。密林中不远处,就有望春留下的显眼的路标。有的是砍倒了一棵小树,有的是树枝折了头插在地下,有的是在树上削掉了一大块树皮。这使他们前进的速度很快。
李立仁心里想,望春是比别的孩子多长一个心眼,要不是设置了这么多路标,在茫茫云海中的密林里,还真难走路哩!
越是往前走,李立仁越是担心黑河能不能沉得住气,越是担心猴群又逃跑了。他看了一下手表:十三点三刻,又望望扯不断、撕不开的云雾,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按照猴类的一般生活规律和他们初步的调查,这样云雾弥漫的气候,猴群比较喜欢,也不会有大的行动。除非有老虎、豹子突然出现,猴群被惊动,才可能逃走……李立仁这样想着,就又加快了脚步。
望春却停下了脚,返回到刚走过的路标边,仔细地打量着,对正在停步望着他的李立仁说:“不对。路标怎么错了?俺来时,到这里经过一棵檫树。你看,现在檫树在那边了。”
果然,作为路标的一段树枝,正指着李立仁的方向,檫树却在另一方向。“你别急,好好想想,也许是记错了。”李立仁想:这人迹罕至的森林,有谁来故意挪动路标?别说猎人,就是一般行人,也绝不干这缺德的、要受到大家惩罚的事。
“路标错了。俺没记错。你们看,这檫树上还有俺砍的印子。开始,俺是想把路标设在这,怕看不清,才改的。”
望春的话,很有说服力,谁都知道他是个细心的孩子。大家把路标改过来,跟在望春后面。
望春虽然尽量迈着轻快的步伐,可是,胳膊老是很沉重,心也跳得快。他多次暗暗叮咛自己:要沉着,不要慌,猴群还在那里。可不管怎么说,腿还是发飘,眼前的树林、路标也都有些晃动。开始,他以为眼看花了,揉了揉眼睛,结果还是这样。他想,不管这些,赶快走吧,离黑河隐蔽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这些天,对张雄来说,收获是很大的。刚出发时,他认为知识不如两位老师多,可是自己能吃苦耐劳!他还认为,知识分子总有些清高、自大,难以融洽相处。经过这一段共同工作、生活,他的想法改变了。王陵阳、李立仁走山路、爬险坡,常常把张雄甩下一大截,或者是伸手来拉他一把。
他们吃饭也不讲究。张雄看到,有时为了工作,赶不回营地,王陵阳十分随便地拿着腌青椒就吃。李立仁虽然习惯于细嚼慢咽,也是有什么吃什么。即使饿着肚子登山,李立仁照样走在前头;返回营地时,李立仁总要争着替王陵阳背背包,可每次王陵阳都不肯,而是把张雄的背包背到了身上。
碰到问题需要商量时,他们总是认真地先听取张雄的意见,哪怕是错的,只要时间允许,总是慢慢启发,让张雄收回意见。张雄感到跟他们在一起,心胸比过去开阔多了,总是让人想着科学研究、认识大自然、改造大自然的事情……“前面不远就能见到黑河了。”望春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沉思,大家赶紧加快了步伐。
望春停了下来,撮起了嘴,四声山杜鹃的鸣叫声就在森林里回响:“麦黄快收———麦黄快收———”
四声杜鹃的声音刚落,密林里也传来了山杜鹃的鸣叫:“快点挑水烧锅!快点挑水烧锅!”
声音短促而铿锵,就像是在催促人们一样。
望春高兴地说:“猴群没跑,黑河催咱们快去哩!”
李立仁异常兴奋,张雄精神抖擞。他们满怀喜悦与希望,向黑河的隐蔽地奔去。
突然,真是来得太突然,森林里响起了震耳的叫声:“哇———哇———”
就是它只这么两声,寂静的雾蒙蒙的大森林里,立即响起了一阵骚动声。这骚动不像是野兽的奔跑,倒像是静悄悄又迅速逃走的声音。张雄怀疑是不是惊飞了一群夜鸟。
“砰!”
“砰!砰!”
远处,响起了喊声:“快追!”
又响起了大喊大叫声:“在这里,快来!撵啊!在这里!跑不了!”
李立仁在刚一听到“哇———”,全身的器官就像一下接通了电流,赶忙对张雄说了声:“跟上!”
他清楚地记得,那次也是由于这样一声猴叫,猴群立即惊慌地逃遁。
当第二声“哇———”刚起,他已冲出了很远。在第一声枪响时,李立仁已冲到小黑河跟前。
黑河急得话都变了调子:“跑了!”
李立仁只看见一只猴子的背闪了一下,就消失在树林中。
当第二声、第三声枪连响时,他已追到突然出现的王陵阳身边,看清了一只不太小的猴子拖着受伤的后腿,没命地跑,时而还发出一声短短的哀叫。
他顾不得去倾听这种声音,判断它的去向后,就连忙举枪射击。随着枪声,那只受伤的猴子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李立仁望了一眼在地下抽搐的猴子,还是没有减低速度往前冲。
冲了一段路,仍然看不到猴子,却从密林的云雾中闪出了侯振本。侯振本一见李立仁,异常懊恼与惋惜地说:
“哎呀,机会难得!这些猴头,又精又刁,在树上一滑就飞了过去。你看清了吧?”
李立仁也逐渐停住了脚步,反问了一句:“你看清了吧?什么样的猴?”
侯振本还在懊恼:
“这些猢狲,跑得太快,不太像是小石猴。再问问王老师,他看得比我清楚。”
当他走到王陵阳那里时,看见王陵阳和张雄正在翻捡着打下的猴子,张雄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王陵阳不时地取下眼镜擦着,嘴里独自嘟囔:“这鬼云雾……”
张雄忙着察看猴子的尾巴,只有根短短的尾巴露在外面;再看头,比较大,两颊的毛又长又密,只露出狭窄的一张脸来……“哟!死了的猴子真丑!”
“真的,这副塌鼻头、大鼻孔、尖下巴,咋不换一换?”
“这一嘴黄牙,也该买把牙刷来刷刷。”
望春、黑河一边看,一边议论。
张雄仔细看了几遍后,肯定地说:“就是那种,就是它!”
李立仁锐利的眼睛早已看出,这群猴子的个体体形都较大,毛色也很鲜亮,绝不是石猴,但在没有充分的理由之前,也很难说准它就是那种还未被发现的新型的猴子……反正标本已经采到了,是啥,自会提供一些线索的,所以,他也没说什么。
落在后面的侯振本,一看围了一堆人,高兴地说:
“哈哈!有你们这些能人,我说它跑不了嘛。谁打的?我猜准是李老师打的。他是神枪手。我们贫下中农看了就高兴,这才是我们欢迎的知识分子!”
黑河后悔地说:“俺要是不心慌,兴许能打着。”
望春说:“你枪里还有颗子弹哩!为啥不连发?”
“唉!俺当时又急又慌,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忘了!”黑河还在吃后悔药。
侯振本又惊又喜地用脚踢猴子。
“我还从来没看到这样大的猴子哩,真是在紫云山白活了几十年。”
李立仁笑着说:“你这下看清楚了?”
侯振本笑眯眯地说:“看清了,真的看清了。是和小石猴不一样,没想到紫云山还有这样好看的大猴子。”
张雄用带子捆起了猴子,往身上背。
“嗨,还真不轻哩!”
李立仁早已准备好一根棍,硬是从张雄背上拿下,两个人抬着。
“走,去看看猴群栖息地。”王陵阳兴奋地说。
今天,王陵阳很高兴。不管这中间经过多少挫折,发生了多少偶然的事情,但到底是采到了标本。虽然,要说已解开了长期以来的谜,捕捉到了“云海漂游者”,还为时过早,但从刚才粗略观察的情况来看,确实是有关紫云山的科学文献上所没有记载的,起码是这个地区新发现的品种。
他们来到了猴群原来玩耍的地方。黑河指着一棵棵猴子玩耍的树,这是一片山毛榉科的栎树,它们比较高大,树上的叶子随处可见被采食过的残迹,地上也有树叶和丢下的笋子。王陵阳和李立仁都捡了几根笋子,张雄有些莫名其妙:
“这就是一般的水竹笋嘛!”
“不错。有的上面留有猴子啃啮的印迹,这都是我们要注意和收集的。”
王陵阳指着笋子,向张雄讲解。张雄也连忙寻找地上丢下的笋子。
捕兽坑他们大致目测了这些乔木的高度、生长情况、林下植物的状况,就准备再往前,向哗哗流着的小溪走去。这时,李立仁对黑河说:
“来,黑河,爬到这棵树上去!”
黑河不解:“干什么?”
侯振本笑眯眯地说:“叫你学猴跳哩!”
李立仁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上去,把看到的东西告诉我。”
黑河看到一向较为严肃的李叔叔很认真,晓得不是逗着玩的,立刻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就往树上爬。这一爬,疼得他皱起了眉头。李立仁猛然想起他屁股上的伤,忙伸手要抱他下来。黑河一看李立仁伸手,却咬咬牙,三把两把地蹿上去了。李立仁歉意地说:“我真是高兴得把什么都忘了。”
“叔叔,这里能看到一大片的天,下面是一片的树林,溪水响的地方,还有石头堆起来的石峰呢!”
李立仁高兴地说:“任务完成了,下来!”
黑河心想,就这样简单的事?就问:“李叔叔,还要看什么?”
“快下来,我对你说个秘密。”
这话真灵,黑河下来了。还未到地,李立仁一把抱起他,还特意举了两下,亲切地说:“黑河,你今天立了一大功,看住了猴群,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回去后得好好评功!”
王陵阳也笑着说:“真的,黑河今天立了特等功,不吹牛。”
李立仁正想说什么,却被黑河打断了,黑河怕他们再说这些臊人的话,赶紧缠着李立仁问:“什么秘密?你快说。”
李立仁说:“我在想,猴子怎么老是喜欢在水溪上面和有大石头的高树上?你刚才把看到的情景一说,就证实了我的想法。”
黑河一听,也乐了:“俺怎么就没想到?猴子真精,这里能看得远、看得宽广,容易发现情况。”
“对了,小黑河动脑子了。”
王陵阳接着说:“这就明白了。为什么从它旁边,以及和它所在的高度基本相同时,比较容易看到它。”
“嘿嘿,黑河当了一次猴子。”侯振本也来凑趣。
这对张雄的启发也很大,这样简单的问题,自己为什么没有观察到?是的,搞科学工作,就要连最细微的现象也不能放过。
溪水从高山流到这里,碰到了一块大石壁,只得来了个急转弯。水从这里跌落下去,形成了一道瀑布。滚滚而下的水,冲起了如沸如腾的水花,激起了隆隆的响声。山泉闪着银亮,织成了珍珠一般的水瀑帘,挂落下来。
从上面看,这瀑布陡峭得令人目眩,水沫、凉气直往脸上扑来。
走到下面,向上仰望,只见葱绿的林海中,飞涌出一条玉龙,隆隆地呼啸着飞奔而来。漫天的云海烟雾,又把它遮掩在白帷的后面,看上去若隐若现。
“好风景!”张雄看得惊叫起来。
“真漂亮!”黑河赞美着。
“雄伟、壮丽,全都有了。”望春若有所思。
“此山不如彼山好,还有灵山在前头!”李立仁感叹地说。
王陵阳的心头,也涌起了李白描写瀑布的诗句: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祖国壮丽的山河,使大家沉浸在自豪中。
张雄忽然有所发现:“我现在才开始懂了:《西游记》里,齐天大圣的府第,在花果山、水帘洞那么漂亮的地方,并不是为了艺术瞎编一通,还真是从真实生活出发哩!猴子净蹲风景漂亮的地方。”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陵阳说:“大家都想想,这是什么道理?”
他看到黑河急着要讲,就摇了摇手,“别急,想得全面一点。以后的讨论会上,让你第一个发言。”
黑河见李立仁站在一旁瞅着什么:
“李叔叔,你又看到猴子丢下的好东西了吗?”
侯振本见李立仁不答话,只顾在那瞅着什么,其他的人也都往那边走去,急忙说:
“天不早了,肚子也早就闹革命了。快回吧,有啥好看的?”
侯振本看他们还往前走,也只得跟过来。原来是在一块稍平缓的地方,有个往年留下的长方形地坑。地坑已经破败了,但坑边还留下几棵用整棵树木做的框子,框子高出坑口。不远处,还有个长方形的木框,有点像地坑的盖子。
李立仁看侯振本也来了,问他:
“你看,这坑是做什么用的?”
侯振本认真地从这边看到那边,说:“看不出哩!还没有见过这玩意。”
王陵阳说:“看样子是捕兽的。不过有点怪,捕什么野兽要挖这样的坑呢?”
“王老师一讲就有点像了。是捉猪獾的吧?要不,是逮麂子的?”侯振本摸摸后脑勺儿。
王陵阳说:“不太像,这坑很大嘛。关麂子、猪獾,一次就能关四五只。”
李立仁掏出皮尺,要张雄帮忙,丈量了地坑的长度、宽度、高度,又量了像是盖子的木框,并把数据很认真地记下了。
侯振本说:“你们大知识分子,做事认真过了头,这是啥了不得的东西?这下该走了吧。”
说着,他领头先走了。王陵阳他们也挪动了步子。李立仁迅速地从裂开的树桩上扯下了几根兽毛,一声未吭,也跟着走了。
王陵阳见望春落在后面,就来拉他,准备和他一道走。没想到刚抓住他的手,就像抓住一根火炭。望春也疼得“哎哟”一声。这一声“哎哟”,使大家都停住了脚步,围了过来。
王陵阳连忙轻轻地拿起望春的胳膊,只见又红又肿,火烫火烫的,可又没有伤痕。他一直查到手上,才看到掌心里有两个血眼,血眼四周肿得像个小馒头。他心里一惊,以为是被毒蛇咬伤。这里毒蛇多,他是知道的。忙问:“怎么回事?”
“是蜂子蜇的。”望春低声说。
“你看清了?”李立仁急着问。
“看清了,是黑的长腰蜂。”
“怎么不早说?”王陵阳心疼地说。
“没什么,不要紧。”望春还是低声说着。
“嗨,还不要紧哩,真是个傻孩子!山里蜂子毒,算你占了便宜,要是碰上了黑牛蜂,你的小命都危险。那东西,六只就能蜇死一头大牯牛。我们队的吴老头给蜇了一口,整整病了半年,还落下个大疤。”侯振本轻轻地抚摸着望春滚烫的胳膊,十分惊恐地说。
王陵阳焦急地问望春:“心里难受不?胸口是不是闷得慌?”
望春说:“比刚才好一些了。”
李立仁和王陵阳交换了一下眼色,王陵阳问:
“侯队长,有没有什么偏方?”
侯振本想了想,连忙摇头:
“没有!我没听说过,哎呀!就怕这毒归心呀!看看,都肿到这里,离心口不远了。了不得,要赶快想办法。”
张雄一听就急了,连忙要来背望春。
望春说:“俺还能走哩!”硬是要自己走。
张雄哪里听他的。
王陵阳说:“赶快走出森林,回去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