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原来是没有路的，只是护林员长年累月的奔走才踩出隐隐约约的、蜿蜒曲折的小路。在这样的小路上走，就像是在绿色的小巷中穿行，几步路外很难看清前面的人。幸而龙龙身高腿长，还能偶尔看到凤鹃的身影，也不知跑了多少路，总算追上了她。
一个急转弯后，凤鹃像是有意藏了起来，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龙龙急得在林子里徘徊起来。
早早也来了。两人正迷惘时，听到左前方响起笑声和说话声。纵然森林最爱捉弄人———改变声调，但凤鹃笑声中特有的银铃似的脆亮，是亲切悦耳的。他们离开路，折向那边。
没走十几步远，眼前豁然开朗，一块难得的林间空地，长满了深草。有说有笑的凤鹃，正用手吊在一位英武的大个子叔叔的胳膊上，她像一个跳橡皮筋的小女孩，既天真又顽皮。
他俩从来没有见过凤鹃的这种神态！由此看来，那位身穿夹克衫、腰后坠着宽大的子弹带、扎白色长筒山袜、手提乌黑锃亮双筒猎枪、正侧着身子弯腰和她说话的人，一定是赵青河叔叔。
龙龙喊了声：“赵叔叔！”
等到赵青河将头转过来时，龙龙生怕是眼睛看花了，立即揉了揉：那黑黝黝的锻铁似的脸上，正闪着一对他忘不了的鹰隼般的眼睛。
“啊，是你呀！”
话未落音，龙龙拔腿就跑，恨不得一弓身子能呼啦一下飞过去。这可把正在惊奇的赵青河吓得不轻，慌得不顾一切大喊：
“危险，沼泽地！”
这一呼喊可不得了：早早一屁股坐在地上。龙龙四仰八叉地跌在早早身上，压得他气也喘不过来———多亏早早眼疾手快，在龙龙起步时，拦腰把他抱住。那边，由于赵青河扭过身子松了胳膊，凤鹃像个秤砣滑了杆，啪哒砸下。她就坐在地上，笑得像个傻大姐。
就算是个忧愁罗汉，也会立即变成个笑弥勒。他笑得前仰后合，震得森林都应声：
“冒失鬼！只见上面草长得整整齐齐贪近路，也不看有没有人走的脚印子。”
龙龙听说是魔鬼般的沼泽地，吓得伸出了舌头。
两边的人，都沿着林边小路欢快地往前走。赵青河一伸大手，抓住龙龙的肩头：
“去年在蜀山，你赖在树上不下来；今天，又坐在地上不起来。这次，是千鸟谷不讲交情，见面就想把你变成泥猴子。咱俩两次见面都不寻常，说明咱俩的交情也不寻常！嗬！还有你这个鬼精灵的刘早早，咱们不用介绍就认识了，有意思吧！”
两人紧紧地抓住赵叔叔的大手，一股热力立即传遍了全身。龙龙只是嗯哼嗯哼地笑，嘴显得特别大。早早眨巴着眼，嘟嘟囔囔地：
“你就是龙龙要找的……你不是说，他姓何吗……”
赵青河不明白了：
“李龙龙，你怎么随便出我的洋相，还乱改我的姓呀？”
龙龙一扭脖子，理直气壮地说：
“咱还要问你呢！为什么在蜀山时要用笔名呢？”
赵青河被逗乐了：
“我又不是作家写文章，怕人揪辫子要诌个假姓名，我是……”
“那次，林子里不是有人。那一定是王教授，对吧。他喊你‘小何、小何’
的，你不都答应了吗？”龙龙可不是瞎编乱造啊。
赵青河笑得直摇头。凤鹃忍住笑，说：
“真是瞎子会猜蒜，聋（龙）子会按瓣———王教授叫的是赵叔叔小名，是河水的河，不是姓‘何’的何，这是汉字中的同音不同义……就像你在课堂上主讲的‘骨碌碌碌碌碌———粪球’……”
这下，就像捅开了笑河的大坝。赵青河问清了是怎么回事，手指着龙龙说：
“真有你的！”停了停又说，“不过，人总还是应该有创造精神的。如果是研究鸟学，这种创造应该受到表扬，把短翅树莺鸣叫声模仿得像极了！”
四个人热烈、欢快地谈起来了，就像是老朋友一见如故似的……前两年，森林工作者在紫云山发现了一片珍贵的稀有的树种红椿，今年做了一些栽培试验。赵青河回来后还未顾上，今天一早去巡查，打算回来后再去迎接凤鹃他们。没想到客人半夜就动了身，赵青河感到有些抱歉，向孩子们作了解释。
龙龙看到乌黑锃亮的双筒猎枪，爱得眼里要喷火，手不住地抚摸着：
“那一枪是你放的？”
“既请了客人，也得有点准备呀！”赵青河顺手将枪给了他。
“没看到你打的野物哩！”
听龙龙这么一说，凤鹃连忙取下了赵青河背上的背篓。早早往篓里一伸手：
“‘吊死鬼’，好肥的‘吊死鬼’！”
龙龙未看清，吓了一跳。吊死鬼还有肥的瘦的？直到早早把猎物提出了篓口，才看到原来是只像斑鸠样的鸟。
“这是竹鸡，它叫的声音像‘吊死鬼，吊死鬼’，白天净在小竹丛里头钻，难打哩！晚上它们蹲到枝子上歇，十几只一顺溜站着，打死一只，其他的都只睁一下眼，再把头往翅膀里插得更深一点，利用这种只顾自个儿的弱点，能够一只接一只打，把它们打个精光。”早早说。
龙龙再一看，又有些失望：“就这两只？”
“不是舍不得，是你们来早了。没想到你们的老师也来了。”赵青河说。
凤鹃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说王教授给了你新的紧急任务，不保密吧？”
赵青河亲切地笑了笑，领着他们往里面拐了拐，一边采起香菇，一边简略地介绍了关于研究相思鸟的计划，以及目前所碰到的困难和这次回来的目的。
三个孩子听了以后，心里想得很多。原来赵叔叔也碰到困难了！看来，要做一点对人民有益、对科学有好处的事情，还真不容易哩！
龙龙大手一挥，挺直腰杆：
“没啥了不起，赵叔叔！咱记住早早爷爷的话啦：人不挨骂，不能长大。做啥事都让人捧着、顺着，也没味道！你也别再走了，为经费的事去求人犯不着。领着咱们干，咱们帮你跑路、捉鸟！对吧，早早？”
早早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密密匝匝的高大树干。凤鹃仍然静静的，俊秀的脸上有股庄严的神色。赵青河倒是停下了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龙龙，特别留意了他那犄角式的额头，展开了的鹰翅眉。去年在蜀山时，是那样触目，现在，眉宇间洋溢的是股豪迈气概！像是换了个李龙龙。他把大手放到了龙龙的肩上，又使了一点劲，仿佛是要试试它能担负起多大的分量，就像是扳一扳长了一年的小树，说：
“谢谢你这番话！”
三个孩子的兴奋，是难以表达的，因为他们将要参加赵叔叔探索鸟类王国的工作，探索相思鸟神秘的迁徙行为……这可比两位小探险家想的做的更有意义，就像是从黑松覆盖的琴溪，一下被领到了眉毛峰上，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千峰竞秀的新世界！
“赵叔叔，红嘴玉集群了没有？”
“我观察了，它们还是生活在海拔一千米到一千七百米的高山，没开始集群。但是它们鸣叫声频繁，飞行的次数也增多了，这可能是集群的征兆。”赵青河想到他们将是有力的助手，因而很乐意介绍情况。
听说这样，龙龙就一再嚷着，早早也变着法儿说着，要赵叔叔马上引着去观察红嘴玉。赵青河被说动了。另外，野味也嫌少了些，既然孩子们的老师来了，就该再丰富一点。
凤鹃懂事地说：
“你带龙龙他们去吧！咱先回去陪王老师，淘米做饭，把油锅烧热，专等你们的山珍野味！”
赵青河满意地笑了。龙龙背起枪就走。早早竟哼起了一支进行曲。
出了高大的乔木林，他们跟着赵青河爬山。到了绝命崖时，山势开始陡险，赵青河说：
“这里海拔已接近一千米，到了相思鸟生活区了。它在安静的环境中过惯了，容易受惊动。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讲话。”
赵青河像是千鸟谷鸟类的饲养员，他并不东瞅西瞧，更不停脚倾听，只是径直往相思鸟鸟房中去。到了一片灌木丛，他不走了，回头小声说：
“注意听，喏！这种啁啾啁啾的”学得真像，“就是相思鸟的鸣叫，这是雄鸟的叫声。单音节‘笛———’‘笛———’是雌鸟的叫声。”
有赵叔叔，寻找红嘴玉竟是这样简单的事。不信吗？你听，这里那里都有它的歌声哩，和那天在琴溪听到的似乎一样。早早想：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你不了解时，它很神秘；一旦将它揭开，事情却是那样明了！正确地说：还因为他们有过亲身经历，曾为它苦恼！就像一句格言所说：那些没有被未知事物折磨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是发现的快乐！
可是，两个孩子瞅得眼疼，也未能看到一只相思鸟。
有一对鸟贴着树枝飞来了。龙龙用手指指鸟，它的羽毛像是红嘴玉哩。等到早早看到，它们已落到灌木丛中。龙龙拉早早往那边看，没在意的早早打了个趔趄，碰得树叶哗哗响，只听到几声喳喳喳鸟叫。刹那间，灌木丛里寂静了下来。
赵青河很留神地倾听，还是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有绣脸钩嘴鹛在远处紧一声、慢一口地叫着：“鬼鬼！鬼！”
“我们碰响树后，鸟是怎么叫的？你们听到没有？”赵青河问。显然，他对这发生了兴趣。
两个孩子都摇了摇头。
“叫声像喳喳喳吗？”
早早眨着眼睛想了会儿，才说：“好像是的。”
“下次要注意。这可能是它的警戒声，已听过几次了。”赵青河叮嘱了一句。
对相思鸟的一般生态知识，赵青河了解得也不太多。以他的具体情况，王陵阳曾规定这两年的任务主要是“认鸟”。他在通往鸟类学大门道路上起步时，基础知识并不比龙龙他们多到哪里去，他也像是个在黑夜中的跋涉者，摸索着前进。只不过，他得到了科学家的指导，采取了科学的方法。现在要专题研究相思鸟，他忽然感到：这些美丽的相思鸟儿，像是一位虽然三天两头见面、但并不了解其身世和性格的熟人。因而，他开始极仔细地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赵青河丢了个石子到灌木丛中，像是丢到了棉花堆里，只是响了一下，一只鸟也没飞起。
“红嘴玉呢……”龙龙问。
他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口：是它吗？有千百种鸟，就有千百种叫法。各有各的腔，各有各的调。更别说一个鸟就有几种鸣叫声。哪有能听了声就知是什么鸟的？
“要是有双透视的眼，准能看到它们紧张地在里面钻哩！”赵青河已猜到龙龙的心思，说，“我们一道又喊又跑……一、二、三！”
果然哄出了鸟，虽然只有三四只。
“红嘴！”
“黄肚子、红斑！”
龙龙和早早喜得眉毛上像站了两只喜鹊。赵青河看到他们神情的变化，说：
“这下看清了吧……认准了吗……相思鸟飞翔时，一般不高飞，喜欢成双成对的。在野外观察鸟，要了解各种鸟的不同飞翔姿势。鹡鸰飞时，呈波浪形。云雀边叫边向天空盘旋。鹰隼在猎取食物时，做不同姿态的俯冲……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仔细观察，还要研究出它的各种规律，否则，就没办法从事下面的工作。”
赵青河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他们继续寻找相思鸟。经过几次，龙龙也看到了其中的门道：
“它喜欢待在小树棵里，是吧？你总是领我们往这些地方找。”
赵青河说：
“很好，你们开始动脑筋了。实话说，我对相思鸟的了解也不多。这次在省里查了一些资料，但也太凌乱，有的还是二三十年前别人观察的记录。春天时，我在阔叶林见到它；夏天，我又在竹林里见到它；这次回来，我发现它们在灌木丛中叫得最响。总的说来，它栖息在高山森林里，但季节的差别是否会引起栖息林相的改变呢？现在还不能下结论。问题出在过去没做这方面的工作，只好由我们一道来弥补。”
这使两个孩子想到“认”鸟也不简单，复杂的问题多着哩。同时两个孩子又感到赵叔叔一点不拿架子，亲切、诚恳。
赵青河走路时，不时地指点相思鸟的叫声，目的很清楚：让他们把耳朵听熟了，以后工作起来方便。就目前的条件来说，这是最好的方法。在这方面，早早的本领比龙龙强。用音乐老师的话来说：他对音乐语言比较敏感。
树林里突然静了下来。赵青河停住不走了。
还是静得出奇，连远处的滴水声都数得清。
一直很听话地跟在后面的阿利，突然兴奋得喷了个响鼻。当它正要奔跑时，赵青河做了个“不准乱动”的手势。阿利有些委屈，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赵青河心想：有两个孩子跟着，碰到凶猛的野兽还是让开一点好。
“怪事，鸟也不叫了……”龙龙说。
赵青河要两个孩子别做声，他隐约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声音。是的，右前方有响声，像是枯枝敲打声。他迅速将猎枪从龙龙手里拿去，装上了两颗头号霰弹。
两个孩子知道附近发生了不平常的事，立即紧张起来。阿利早已烦躁不安，跟前跟后地踏着碎步，盯着主人的每个细微动作，希望发布要它出击的信号。阿利确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小狗。
“跟着我，悄悄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乱动。”赵青河说得坚决、干脆，还用眼在他俩脸上扫了两下。
没走几步，早早被看到的景象惊愣了。龙龙只是想看稀罕，一个劲地往前伸颈探头，想看得清楚一点。这大约是因为有赵叔叔在身边，他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赵青河伸出大手，一边按一个，让他们紧紧靠在身后，躲到一棵大树旁，又示意早早抓住阿利的项圈。显然，它不能帮任何的忙，更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
肥胖的黑熊，正和一只浑身戳出长刺、小脑袋的野兽僵持在那里。“箭猪。”早早小声对龙龙说。
它是这里常见的一种小型野兽，学名叫豪猪。赵青河看到后，有些奇怪：箭猪是夜行动物，白天躲在洞里睡觉，是什么使它的美梦惊醒了，而且还遇上了这么一个强敌？难道是黑熊想办法把它逗引、威逼出来的？
哗哗哗！箭猪狠命地抖动身上的长刺，让它们互相碰击，像是一匹骏马正振鬃炸尾奋蹄上阵。
黑熊笨头笨脑地盯着它，既不前又不后，不知“哗哗声”是什么新式武器。
箭猪乘机要溜走，笨熊却以令人难以想象的敏捷，一下拦住了它的去路，又沉闷地吼了一声，比喊句“站住”还有力。
箭猪伏在那里，像是无数根枪矛的长刺，都向后挺立着，似乎看不到它的腿脚。它又狠命抖动身上的长刺。龙龙想：不光有响尾鸟，还有响尾兽哩。哗哗哗哗的声音，比锉锯都难听。早早想，是吓得发抖，还是虚张声势恐吓对方？
“它在示威！”赵青河悄悄地告诉他俩。
“枪，打狗熊！”龙龙手有点发痒了。
“不行！”赵青河的声音是坚决的，脸上是严厉的。
黑熊向箭猪逼近了两步，呼吸急促。
箭猪似乎是难以忍受那喷到脸上的热气，一下就掉转了身子，用背对着它；然后，迅猛地向后倒退。好家伙，这下那些长刺才真是挺立的枪矛哩！它抖动着，嚓嚓地响着，犹如无数的枪刺，在风烟滚滚的战火中冲锋。
黑熊只好笨拙地往后退去，几次提起有力的厚掌想打，但到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放了下来。
箭猪开足马力，全力向后倒车。黑熊只得退两步，顿一顿，无可奈何地慢慢退却。
这下让两个孩子大开眼界，动物世界里竟然有如此奇妙的事情！庞大的黑熊，被没它一条腿重的箭猪吓得往后直退！
“嘻嘻，真有意思，老师改作文时，要是看到‘退攻’这个词，一定要改正的。谁知这词儿对哩！字典里也该加个‘退攻’的词，有退攻的野兽哩！”早早为新的发现、为“百科全书”中加了一条乐滋滋的。
黑熊对箭猪无计可施，想撒手，但又舍不得丢下这块美味！要饱餐一顿吧，又无处下口。箭猪更是着急，走不脱，又打不赢。它后退的力量毕竟达不到形成冲刺的速度。
战场上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僵局。
赵青河打开枪膛，换下一颗霰弹，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轰！”枪声像小炮似的，震得森林里嗡嗡响，连山谷都在呼应。黑熊一蹿几丈远，颠着个肥屁股，消失在森林中。龙龙比麂子跑得还快，冲到刚才的战场，圆睁着眼四处找了起来。“把阿利放开！”赵青河对早早说，又问龙龙，“你在找什么？”“奇怪！箭猪哩？没打中……”
“我根本就没打它。”
赵青河说着，又用手指指左前方：早早正跟在阿利身后，飞快迈动双腿。
龙龙一拍脑瓜，醒悟过来，也跟着追去。
阿利围着一个洞口叫起来，这个洞口在一个山坡子上，并不太大。但阿利要钻进去还是可以的，可是，它就是不往里钻。早早只顾瞅着它，兴奋得满脸通红。
赵青河一句话不说，快速地顺着山坡走去，一边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不一会儿，他向龙龙招手：“站这里来，有个洞口。”
龙龙到跟前一看，果然，杂草掩映中露出一个洞口，被野兽践踏过的痕迹很清楚。他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站到了那里。
赵青河还是往前走，直到兜了一圈回来，才交代阿利看住一个洞口，和龙龙走到早早那里，说：“还好，只有两个进出口。”
龙龙松了一口气，才有机会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早早说，赵叔叔放的是没装铅砂的空枪，吓唬黑熊的。赵青河说，霰弹射中的面积大，若是开枪打箭猪，难保不伤了黑熊。受伤的黑熊是要拼命的，犯不着去冒遭到黑熊攻击的危险。再说，这些年来由于大型凶猛野兽少了，失去了对豺狗一类极凶残的犬科野兽的制约。它们大量繁殖，捕猎食草动物，如梅花鹿、獐子、麂子等，使这些动物数量大幅度下降，破坏了生态平衡。黑熊属国家规定保护的珍稀动物，不到万不得已，哪能随便射杀……“咱还以为你怕它放箭哩！”早早说。
赵青河问龙龙：“你刚才找箭猪时，见到地上有长刺没有？”
龙龙想了一下，摇摇头。赵青河想，就是真“射”出了箭，他也未必能在草棵里找到，又说：
“箭猪会放箭，是这里群众的说法。已有的资料上说，这种豪猪根本不可能放箭，因为它的肌肉还不具备能把箭放出的能量。但是它的长刺确实厉害，曾有豹子、老虎被它戳瞎了眼，刺烂了舌头、脚掌。最厉害的是加拿大豪猪，它的刺带有回钩，像麦芒似的；戳进其他野兽身上，还能随着它的肌肉运动，向里面刺得更深。有科学家做过试验，24小时之内，刺前进了近5厘米……”
“乖乖，这么凶呀！”
“实际上，它会不会放箭？干吗叫它箭猪嘛！”
这个早早，真机灵！他已听出还有没说的。赵青河对早早思维敏捷很喜欢，于是说了一些情况。
这次在省里，听动物园的张技术员说，他们打扫笼圈时，曾用竹扫帚把豪猪往边上赶，没触到它身上，但却发现扫帚上插了几根刺……这引起了他的好奇，又做了几次试验，不知为什么，却没有了这种现象……是什么原因呢？在什么情况下才“射”箭呢？他请赵青河在野外有机会时，帮助搞清这个问题……两个孩子兴趣浓厚，像连珠炮一样发射“为什么”。但是，最现实的问题还是怎样处理这个洞里的豪猪……是放弃、继续去观察相思鸟，还是……早早眨了眨挺灵气的小眼睛，说：
“箭猪的肉才鲜哩！啧啧，吃了一块肉，三天内再好的山珍也没滋味。拿它待客，王老师不知要乐成啥样？”
龙龙说：“它钻洞了，阿利不愿进去。我们抠不出它来。”
赵青河狡黠地笑了，用指头点了点早早。
“去拾点柴草来！”
早早对龙龙挤挤眼，忙开了。
赵青河用柴刀将洞口周围的柴草砍净（免得不小心引起火灾），再把柴草在洞口堆好，点起了火。直到浓烟滚滚，向洞口蹿去，赵青河要阿利在这里看守，这才到另一洞口，和龙龙、早早隐伏在旁边。
龙龙等得不耐烦了，抓耳挠腮的。早早说：
“别急，它熬不住烟呛，就要往外跑。”
不多一会儿，洞口有了动静，箭猪小心地往外探探头，露出了灰白的下颚。
“啪！”
枪响了，箭猪一歪身子倒下。嘿！射击的机会瞅得真准！
正当他们在灭火、收拾时，北面的山冈上传来喊叫声。
原来，那边的护林员老秦发现了烟火，不知出了什么事，连忙跑到这边来眺望。防备森林着火，是护林员的重要职责。
赵青河向老秦作了解释，两人就大声地你一言、我一语地攀谈了起来———山谷里，站在这个山头可以和那个山头的人说话。要是碰个头，那就难了，这就是所谓“喊话能应声，见面跑半天”。
老秦在回答赵青河询问时，说了个重要的情况：已见到红嘴玉七八成群地飞了！
赵青河只注意了东区，还不晓得北区的相思鸟已开始集群了。是什么因素使北区的鸟已开始集群呢？哪些条件构成了它们集群的信号？训练孩子们的任务也非常重要……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可是，他们还来了个老师，这又是他要争取的人，否则，就无法使孩子们集中起来……“早早，你们放了几天的假？”赵青河问。
“连两头的星期日，一共四天哩！”早早的眼光没有离开赵青河的脸，“到北区去吧！咱们保证不喊腿疼！”
“远哩！今晚不一定能回得来。”
“露营就更有趣了。”龙龙说。
“让阿利送个信给凤鹃、王老师，她俩住那里也不怕！”早早说。
经过再三考虑，赵青河作出了决定：到北区去。他很快写了张条子，放到阿利身上的信袋里。龙龙觉得可惜了打倒的箭猪，谁知赵青河却叫阿利将箭猪也叼回去。阿利对着那一团刺，左右没有办法，急得团团转。
赵青河用枪筒将箭猪翻过来，阿利一口就叼住了它那光滑柔软的肚子。它一边走，一边极其小心地不让刺戳到，这就使它显得笨拙而滑稽，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