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明的眼睛始终盯在米老师的后背上,那交叉着的两行墨水,离他忽而远,忽而近,忽而模糊,忽而清晰。渐渐地,那个黑色的“×”号在他眼前虚化成了一只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再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何晓明却整日无精打采。何晓明的爸爸常年在外,妈妈在医院工作,经常值夜班。妈妈上夜班时,何晓明等阿姨(保姆)睡着后,就悄悄地溜到书房上网玩《梦幻西游》。由于晚上睡得少,白天精力不集中,他的功课开始滑坡了,本来就比较差的外语更差了。
上着课,何晓明满脑子都是游戏里的刺激场面,老师讲的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盼望着下课,盼望着放学……课堂上的时间对他来说真是“度日如年”。沉迷在游戏中的他开始幻想:如果不上学,整天在家玩游戏多好呀!玩个痛快淋漓!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辍学,爸妈还会把他送回来的,那多丢人啊!
星期一早晨,学校开大会,宣布开除了两名学生,那两名学生一个把女老师的后背上甩满了墨水,另一个用打火机把老师的辫子点着了。由此,何晓明忽然受到了启发:对呀,让学校开除自己,那爸妈就没办法了,他们往回送学校也不要了。
对谁下手呢,何晓明费了一番脑筋。班主任李老师?不行,他脾气不好,惹恼了会打人的。想来想去,他觉得外语老师米珊珊最合适,一来是她脾气好,二来她经常给何晓明的作业打红“×”号。
星期二上午就有两节外语课,何晓明把钢笔水灌得满满的,还准备了一只打火机。
上课了,米老师一边领读一边慢慢地在课桌之间走动着。
当米老师从何晓明的身边走过时,他拧开笔帽,用力朝米老师的背上交叉着甩了两下,米老师洁白的衬衣上顿时出现一个重重的“×”号!米老师的身子轻轻抖动了一下,停下了脚步。何晓明知道,该发生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同学都惊讶地看着何晓明。仅仅是一瞬间的工夫,米老师又照常往前走去,仍然是一边走一边领读。有几个同学窃窃私语起来……
米老师忽然大声说:“上课不准说话!”
教室里又恢复了正常。
米老师就穿着那件有一个“×”号的衬衣轻盈地行走在同学们之间。何晓明的眼睛始终盯在米老师的后背上,那交叉着的两行墨水,离他忽而远,忽而近,忽而模糊,忽而清晰。渐渐地,那个黑色的“×”号在他眼前虚化成了一只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丁零零……”下课了,那只黑色的蝴蝶不见了,眼前是鱼贯而出的同学们。
这个课间,何晓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都没动,他的内心在期待着、迎接着、煎熬着,焦急、不安而茫然。课间10分钟今天变得这么漫长……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上课铃响过之后,米老师准时出现在讲台上,她换了一件红色的上衣,像一团火。
米老师让同学们朗读上节课所学的课文。在同学们抑扬顿挫的读书声中,米老师照例在课桌之间的过道上巡视。
何晓明双手把课本端在面前,目光却从课本的上侧溜出去,偷偷地观察米老师,希望从中发现点儿什么。可是,米老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何晓明泄气了,看来,上节课的事情白做了。
何晓明又把眼睛盯在了米老师的长发上,米老师的长发是往后梳的,在脑后用一根橡皮筋很随意地扎了起来。当米老师在他身边走过时,他迅速地站了起来,把喷着蓝色火苗的打火机放在了米老师的辫梢上。
米老师的辫子被点着了,火苗子沿着辫梢儿向上爬去。何晓明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一把将火扑灭了。在最后的关头,他还是害怕了,担心真的伤到老师。
米老师回过了头:“何晓明!你想干什么?”
何晓明涨红着脸低下了头。
米老师没有再追问他,而是对几个朝这边探头探脑的同学说:“看什么?继续学习!”
何晓明在忐忑不安中熬到了下课,又熬到了放学。
同学们都走了,何晓明孤独地在校园里溜达着,等待着惩罚的降临。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教师办公室的窗外。
“不行!一定得严肃处理何晓明!报到校委会,把他也开(除)了!”
屋里传出班主任李老师的咆哮声。
接着,是米老师的声音,有些小,何晓明赶紧贴到了窗下。
“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处理吧,别报校委会了。”
“要不是几个同学来告状,你连我也不告诉?长此下去,你还有没有当教师的尊严!还怎么管学生!”
“我个人尊严不碍什么大事,可一旦把何晓明开除了,会毁了他一辈子呀!”
“就这么算了?”
“我想周末做一次家访,和他家长沟通一下,共同拉这个孩子一把。”
何晓明先是觉得心里一热,接着两眼一热,眼泪汹涌而下。
这个周末放学的时候,何晓明在校门口拦住了米老师:“米老师,您什么时候去我家?”
米老师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不去了。”
何晓明一愣。
“你这几天用行动告诉我,你已经不需要家访了。”
何晓明对米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个月后,何晓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本市最好的重点中学。
谁偷了我们的试卷//金晓磊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这道理就像田忌用他的下等马和齐王的上等马赛跑一样简单,结局也是“地球人都知道”啊!何况,我和韩力两人也估计过分数的,怎么会这样?
铃一响,胡越老师风一样地旋进教室,笔直地站上了讲台以后,我盯着教室门口的眼睛才反应过来。看清了他手上只拿了几张资料,我那像被拉长了弹簧样的脖子,没有了外力作用,又回到了正常状态。
试卷还没改出来?我有些泄气地想。
“不好意思,大家昨天的答题卷,我放在办公室里被人偷走了!”胡越老师好像看到了我写在脸上的问题,马上给了我一个答案,顺便也给了大家一个讨论话题。
于是这句话就像水珠溅到了烧沸的油锅中,“噼里啪啦”的声音立刻从各个地方冒了出来。
不过这答案对我来说,和他平时讲解练习让人很满意刚好相反,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还有这样的小偷!自从进了文科班,将原来学得一塌糊涂的物理化学扔到了西伯利亚以后,我把几门文科的分数,拾掇得犹如田里丰收的稻穗,所以我强烈地喜欢上了分析试卷之前宣读分数这项仪式,可以一雪以前几门理科“大红灯笼高高挂”的耻辱。
今天是没有把下巴抬得比人家的眼珠子还高的机会了。该死的小偷!我只好又骂了一句。
胡越老师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教室里的声音就像韭菜一样被齐刷刷地割去了。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在我已经把试卷改完了,成绩也登记好了。”
大家的情绪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菩萨保佑啊!我又把下巴抬成了45度角。
胡越老师开始把枯燥的分数报得和他朗读课文一样抑扬顿挫:……楚馨月,108分;艾文,98分;韩力,105分。
按我自己的估计,不到118分,那么108分也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居然只有98分!而韩力有105分。
这怎么可能呢!
韩力一脸的疑惑。同学们也用回头、侧身等肢体语言来表达他们的疑惑!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这道理就像田忌用他的下等马和齐王的上等马赛跑一样简单,结局也是“地球人都知道”啊!何况,我和韩力两人也估计过分数的,怎么会这样?
胡越老师开始总结经验教训并分析试卷了。
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想起进文科班不久后的一个礼拜天,身为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胡越,把我和韩力叫到了他的寝室,分别给了我和韩力一个古怪的凳子——我的那个是三条腿极长一条腿极短的;韩力的那个恰好和我的相反,然后让我们坐在那凳子上。
我们有些疑惑地试了试,毕竟“师命难违”。我倒还好,“三足鼎立”,勉强可坐,但感觉就像“练马步”一样吃力;韩力可就惨了,那是坐在“梅花桩”上练“金鸡独立”。
5分钟后,我们俩汗如雨下。胡越老师不慌不忙地从角落里拿来了锯子、榔头、钉子等工具,说:“你们两个合作帮我修凳子,不能浪费木料,直到两个凳子差不多高,能够坐着舒服为止!”
一番思索,我马上想到了胡越老师在开学第一堂课上给我们讲的“木桶原理”——木桶的盛水量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一个优秀的班级也一样。我连忙把自己凳子上的三条长腿锯成和短的那条一样长度,然后把锯下来的木料接到韩力的“短腿”上,但韩力凳子上的另一条腿还是长出一大截,于是他把长出来的锯下来,平分成四截接到了我的凳子上。
最终,两条“畸形”的凳子被我们天衣无缝的合作给“摆平”了。
胡越老师笑着说:“回去想通了,对你们俩都有好处!”
等我们想通的第二天,胡越老师已经让我们成了同桌。
但出现今天“韩力的弱势课超过我的优势课”的局面,那是我们俩都想不通的。
我早早地就在等胡越老师说下课了。他“金口一开”,我连忙跟了出去,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没错!你的确还需要努力!”
以后的日子,偶尔也会出现“试卷被偷”的事情,我也找出了一个规律:只要试卷一被偷,成绩总还是有的,而韩力的分数一定比我的高。但下次试卷没被偷,我的分数又往往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比以前还冒尖;韩力即使差点,也是一次比一次进步。
这又是我们想不通的。
一晃高考就结束了,我们班成绩喜人。我和韩力也各自进了心目中理想的大学。
离校前夕,我和韩力一起让胡越老师给我们写“留言”。
写“留言”的时候,我又问了一句:“老师,到底是谁偷了我们的试卷?”
胡越老师笑而不答,将写好的“留言本”递给了我们。
两个本子上分别写着:
“人不可无傲骨,但不可有傲气。”
“相信自己,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