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芙的话一直让舒雨纯净的心灵久久不能平复,它吹起的风浪太大了,大到她想忽略都难。说什么她也不相信安德会对她不利,可是米芙的话,加上特阀的态度让她不得不重新估量起安德地为人。
米芙的话她可以当作没听见,特阀叫她远离安德她可以当作他是在吃醋,可是特阀又派了两个女保镖给她,不得不让她怀疑起事情的真实性和严重性。吃再大的醋也不需要派保镖给她啊!
难道……她真地会死于飞火弹之下,特阀真的能预知自己的未来,所以他才直嚷着要改变命运?
想到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可没想过要把小命留在这里,她还想着回家和孪生姐姐团聚呢!
思来想去,越想心里就越不踏实,还是去问问清楚比较好,若是特阀否定了这件事,她也好安心。
想着便去特阀的书房找他,这会儿,她可没心情去管后面那两位跟屁虫有没有跟上了。
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见特阀出来了,看样子好像要外出。舒雨急急忙忙小跑过去把他拦住。
“你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她大张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我要去星宫,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他的气色好像越来越差了。
“不行!等你回来又要到半夜了。”她可是好几天没瞧见他的踪影了。
想了想,特阀无奈地答应了。
“你问吧。”他示意舒雨进书房谈,并用眼神屏退了她身后多余的两道影子。
觑了他一眼,舒雨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能看见自己的未来?”说完很不满意自己语气地撇了撇嘴。切!她应该很理直气壮地质问才对,他为什么不告诉她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特阀一愣,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思绪千回百转,眼色一沉,问:“谁告诉你的?”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听,她就更肯定米芙说的是真的了。“你甭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他很干脆的回答。他不想骗她,虽然这是他极不愿意承认的能力。
“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恼怒地瞅着他,看他怎么辩解。
“我想把它遗忘掉。”天知道他有多痛恨恶魔之约带来的后果。
“遗忘?!”舒雨尖叫一声,“你居然想把这种不可多得的能力遗忘?”他是不是脑子发烧啊?
“你认为这很好?”特阀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这一点都不好。当你得知自己将会走的每一步路,人生最后的结果时。而你得不断地重复你早已知晓结果的步骤,你只会觉得生活很无趣。”他无奈地道出他的辛酸血泪生活。
“会吗?得知了自己的未来不就可以趋灾避难,过着与预测到的未来所不同的日子了吗?”哪里不好了?
特阀冷哼一声,自嘲地说:“问题是,我们只能看到未来,并不能改变未来。所有的快乐都会在重复中消失,所有的痛苦都会在重复中延长。快乐变得不快乐,痛苦变得更痛苦。”而他一直这样麻木地生活了几十年。
不会吧?这么惨!“不是可以改变的吗?人定胜天。”她始终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恶魔之约比天还厉害,是永远打不破的诅咒。”他脸泛苦涩。所有的W年代人都想改变命运,可是至今为止,命运之轮还是照常运转,没有出过一次差错。就连他也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她,一步一个脚印的顺着命运为他标明的道路行走,照着剧中的轨迹运转,一刻也没有偏离过。
“什么是恶魔之约?”她不解地问。
特阀阴沉地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是斯迈尔和一个恶魔私下定下的约定,一个谁也打不破的诅咒。”
“诅咒?有这种东西?”她突然觉得臂上凉风习习。
“这个约定就像一个诅咒,谁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总之第二天它就生效了。一夜之间所有的W年代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了,欣喜过后才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未来。就像看见有人要拿刀子捅你,你拼命想躲,可是怎么躲也躲不开,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子直直地捅进你的胸膛,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惧和痛苦看着自己的血流光、流干……”在他的眼中捕捉不到任何的焦距,空洞而深远,仿佛置身在回忆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又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别人的故事。
“不要再说了!”她大吼着打断他的话,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是她无知,以为能够预知就像神仙一样,一点也不了解他的痛苦,无怪他不愿告诉她了,谁愿意一遍又一遍地重温自己的噩梦呢?是啊!这种能力对他来说就等于噩梦。她不该逼他的,不该再让他痛苦一次的。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就当我没来过。”她不敢接触特阀空洞而无焦距的眼神,迅速地逃离书房。这样的特阀让她好陌生!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特阀,潜藏着的最真实的特阀。
难怪他冰冷、木呐又不解风情,难怪他寡言少语又无所谓,原来他的生活一直是这么痛苦,这么无趣。
特阀回过神来,看着舒雨逃离的背影喃喃的说:“这只是过去,而我想改变未来。哪怕用终生的遗憾和后悔作代价。”
他的轻声细语随着舒雨的背影一起消失在风中。
还在懊悔自己冲动地跑去找了特阀,一抬头,舒雨发现她的一对跟屁虫又用那种打量和探究的眼神在扫视她的全身上下,像是在用眼神对她进行解剖。
“干吗那样看我?”一窝火,把所有的憋闷的情绪都发泄在她们的身上。
没想到那两人居然毫不避讳理直气壮地说她们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从二十一世纪来到W年代的稀有品种么?舒雨没好气地想。
“为什么你在想什么我完全猜不出来,甚至看不到你的明天?”“左面包片”困惑地问,好像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好久了。
“笑话!我的心思为什么要被你看出来?‘明天’是个很虚拟的词,你又怎会看得到?”舒雨斜睨了她一眼,压根没有联想到W年代人的预知能力。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更加迷糊了。“我们这样看你只是在猜想你在想什么而已,并没有恶意。我从来没有试过猜想的滋味是什么样的。”“面包片之二”解释着她们的不合宜之举。
灵光一闪,她突然领悟。一脸同情地望着她们:“那你们‘猜想’得开心吗?”原来心灵的贫瘠才是最悲哀最需要同情的。
她们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很有意思,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真的很感激副手大人让她们来保护这位小姐。
不好意思扫她们的兴,舒雨便说:“那你们就继续体验猜想的快乐吧。”她硬忍着这一道道刺目的视线便是。
原想着一直待在这大宅里不出去,就能安特阀的心,断安德的念,却没想过安德竟会不避讳地硬闯进来,还不断地胡言乱语。
一眨眼,那两片“面包片”便起到了一个很好的隔离作用,把她密不透风地挡在了身后。
这两片“面包片”还真是深得她心啊!不愧她时时为她们解惑。
没想到平时看安德一副笑嘻嘻不正经的样子,身手却是凭的了得。要不是“面包片”们乃特阀万中选一的高手,还真抵挡不住安德的强势攻击。
“安德!你到底想干什么?”舒雨尖叫着躲开战争的暴风圈。差点扫到台风尾了啦!
“舒雨!跟我走!”安德一边躲闪那两位誓死效忠的保镖的攻击,一边想办法冲破阻碍。
“你到底什么意思?”他不是安德!一点都不像以前的安德。
“跟我走你才会安全!”他大嚷着险险躲过一记重拳和一道横扫。一个腾空翻起直劈其中一个保镖的颈项。这力道下去,若是击中非得全身瘫痪不可。
侥幸另外一个保镖及时伸手挡住了他的攻势,反攻为守,布下一道密密的网,让安德无法再前进一步。
舒雨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打斗场面,心里不断浮现着米芙说过的话。安德……真的要杀她吗?她该怎么办?对了,特阀呢?特阀……他刚刚好像去星宫了……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个时候特阀居然不在身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绝望。
才一个闪神,安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突破重重阻碍,把那两个可怜的女人打倒在地冲到她的面前了。
一时不做他想,她拉起嗓门就直呼:“特阀救命!——”
脑子还来不及思考,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直扑就快触及她的安德。定睛一看,让她差点喜极而泣。不是特阀是谁!
他怎么回来了?来的可真是时候!
再说安德一见特阀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马上就瘪了。一推一拉之间已被特阀擒住了,涨红了脸不敢说话。
“我记得提醒过你,要你认命。”特阀轻柔的说着,声音几乎听不见,像从地狱里传来一般。让人揪心得毛骨悚然寒毛倒竖。
久久,久到舒雨以为他变成哑巴了,安德才说:“我只是不想让你我后悔。”他的声音也极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的女人我自己会保护。”特阀得眼眸倏地转深,化作漩涡要把安德卷了进去。
“我也只是想保护她。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安德顿了一顿说。他早该知道会是今天这么个结果,他怎么会忘了特阀能看透他的心呢?他怎么可以忘记?
他忘记的结果就是命定中的失败。他还是改变不了命运呵!
突然之间,安德变得无比的悲怆,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悯。
他本是个好人!舒雨动容地想。
“改变命运的事由我来做吧。”特阀松开手中揪着的衣领,不去看顺势滑倒在地狼狈不堪的安德。微颤的手暴露了他不忍的情绪。
在安德惊讶之余,他又说道:“不要自作聪明地做任何伤害她的举动。”他不允许!哪怕这种举动只是为了维护他的梦。
安德一愣,继而了解地自讽。他怎么又忘了特阀的能力?他的一举一动又岂能逃脱特阀的眼睛?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担心舒雨的安危了。特阀应该能够洞悉一切保护好她的,而他……
安德深深地望了眼躲在特阀身后的舒雨,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离开。
只能把她深埋心底,永作怀念。
命是如此,抗争无用呵!
一滴清泪被风吹落,未到地上已被吹散在空气中,只划出一道光闪了他的眼。一如他从未说出口的爱意,夭折在自己的命运之中。
他恨!恨苍天无情,恨斯迈尔的无知,更恨自己的无能!
他悲!悲自己可悲的命运,悲所有与他同等命运之人,更悲自己的麻木不仁,无能为力!
此生只希望特阀能够力挽狂澜,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脚底虚浮,安德如行尸走肉地飘过一个又一个街道。
他一无所有!心灵枯竭,比以前更了然无趣,死灰一抔。
风过拂起一缕发,脸色铁灰,已无一丝情绪。
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悲之人呵!
“他……没事吧?”舒雨担心地问。虽然安德想要伤害她,但最终没有成功。更何况……安德对她……她心生不忍。
凝视着安德消失的尽头,特阀感叹地说:“这是他必须经历的一关。”语中有着浓浓的凄凉。
如果他无法改变命运,那么这一关他也得经历。
似看出他的恐惧,她伸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他一怔,钢硬的线条软化下来,转过身回拥住她。
这个“奇迹”他会好好守护!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股奇异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在没有彻底攻破最高级防御系统之前突然刹住了脚。虽然到现在一直没有追查出原因,也没有进一步的结果,但至少这个消息是值得高兴的。
差一点,就差一点,W年代的最高级防御系统就被彻底冲垮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
特阀擦了把额上的冷汗。
希奇的是,舒雨好像也不再喊肚子饿了,难道她奇异的生理状况正是那股力量所引起的?
不管如何,这都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好像死里逃生般,对未来又充满了希望。
“这几天你怎么不出门了?”他不是每天都去星宫的吗?
“不了。”他温柔地对舒雨一笑,让她受宠若惊,她似乎看见一个温柔多情的王子披着满身的金光向她走来。他从没对她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过。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怎么?我陪陪你不好吗?怎么一副……”踩到狗屎的样子?后面半句他含在嘴里没说出来。既然事情有了转机,那就不用急着上星宫受气了。再看到斯迈尔那张欠扁的脸,他会忍不住帮他整整容。一想到斯迈尔,他就忍不住鼻子喷气。
“没有啊,很好。”她心不在焉地随口应着。她真的会死于飞火弹之下吗?那种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和把身体撕裂的感觉她实在不想再尝。可是想到上次特阀的反应,她又不敢再向他确认。这件事一直把她堵得慌,想问又不敢问地憋闷着,实在是难受极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特阀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你这个样子叫很好?”她是怎么了?还在担心安德?
“特阀,我是不是……”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不想引起特阀不好的回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既然来了就注定搅进了一坛泥浆水里,想清清白白独立于世又谈何容易。罢了!还是不去想它了吧!一切顺其自然。舒雨想到头痛,终于宣布放弃。
“你想问什么?”他有股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得到答案的权利。就如特阀所说,早知道的快乐会变得不再快乐,早知道的痛苦会变得无比痛苦。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你真的不想问?”他好像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了,每根神经都紧绷着。
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舒雨僵硬地说了句:“没有。”她不忍心。
他的目光紧锁着她的,半晌,他才蠕动着嘴说:“没有就没有吧。”听不出是担心还是遗憾。
在那一刻,他其实是希望她问他的,那么他就会撒他生平第一个慌来安她的心。可是她却没有问出口,让他在遗憾的当口又免不了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让她忐忑不安地过日子啊!
最后,他只能补偿地搂紧她。他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温柔而又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没有响亮的嗓门,也不是什么豪言壮语,更没有指天为誓。就这么一句轻柔的话,风过无痕的话,却让舒雨没来由的感到安心、感动。
这就是特阀的承诺,特阀的誓言。没有花言巧语,装饰的糖衣炮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是一生的誓言。让她鼻酸——感动的。
“我相信!”她无比坚定地回应。
伸出双手回拥住他宽厚的脊背,紧紧地拥抱着,仿佛要挤碎了揉进去一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时间仿佛就这么停止了。所有的人都希望就这么停止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却没料想心中的阴霾会化为现实的这么快。
今天特阀突然又去了星宫,没多久,她就见到了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直向她脑门呼啸而来,不及她有下一步动作,就轰然在她身上炸开了花。在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之时,“安德”二字只传到她的脑中枢,还来不及化为语言,她的一切思想和动作就此截止。
仿佛慢镜头似的,她的身体又再次天女散花般地抛向天空,再落回大地。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显得那么的戏剧化,可又如此的真实。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叫。
当特阀回来之时,见到的是满目疮痍,是一大滩分溅出去的血水。红得灼人。
一切那么的眼熟,仿佛在他眼前播放过无数遍,乍一看,他还以为是心里一直以来不祥的预感搬到了他的面前。如此的凄惨,如此的丝毫不差。
他已无力去分辨舒雨到底是死是活,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去看地上支离破碎的肉体,不敢去想,不敢承认这是事实。他多希望自己活在梦中,多希望这一切只是场噩梦。
他想哭,眼睛又酸又胀,可是他就是哭不出来。
他想喊,声嘶力竭地在心底喊了无数遍,可就是没有化作声响流传至空气中。喉咙口仿佛有样东西哽着,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去抱她残破的身体,可是发颤的脚怎么也动不了,发抖的手怎么也抬不起。
他甚至不能呼吸,一口气一直堵着提不上来,直到胸口发疼,脸色发青,他才张大了嘴巴勉强吸进了点氧气。
他的脑子呈空白状态,不能思考,也不想思考。
就如一根木桩,一座雕塑,直直的、挺挺的、僵硬地站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眼睛不动,四肢不动,身体不动,什么都不动。也许是什么也动不了。
他用尽力气呼吸也不能减轻胸口的剧痛感,反而使自己更头晕目眩。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睛似乎恢复了眼睛应有的功能,在一滴晶莹的温热的液体滑落脸庞时,他终于撑不住早已身心疲惫的躯体到了下去。只有身体与地面发出的强烈而闷响的碰撞声在空中久久地回荡,控诉着老天的不公……
一切发生的这么的突然,这么的令人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喊叫,来不及感慨,来不及向人倾诉,来不及抒情,来不及向老天声讨……
只有紧闭的双眼,分离的肢体,为她悲惨的人生画上了句号,也给别人留下了一个强烈,挥之不去,不可磨灭的感叹号。
没有争吵,没有斗争,她就如特阀所想,安德所料,米芙所言,死在了飞火弹之下。没有任何的悬念,甚至不让人起任何的希望。她来到了W年代,就如所有的W年代人一样,注定以悲剧为结尾,没有任何的出入。
特阀硬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惊喜地喊道:“雨——”沙哑的嗓音又突然被掐断。
他颓唐地闭上干涩的眼睛。
她不是……
只是那道人影却由不得他,一个劲儿地直叫唤。他无奈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下又闭上。“你走吧米芙。我累了……”
那人影不放弃地又唤了两声,见他坚决不睁眼就没了声音,估计是走了。
好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以蜗牛爬上树的速度慢慢地睁开眼。他还在人世啊!还在W年代!
他苦涩地笑了笑,脸色扭曲地望着门口。他终究还是逃脱不了恶魔之约的诅咒,还是改变不了命运啊!舒雨一定怨他恨他了吧,他以前还口口声声说不让她受任何伤害,现在人都没了……他根本不配当一个男人!
他不甘心!不甘心哪!为什么他非得按照既定的命运之路走?他不想用他的一生去痛苦地缅怀她,他想与她白头偕老,共落黄泉。这个愿望就那么奢侈吗?
老天为什么把她送到他身边之后,又非得把她夺走?
“恶魔!你何其残忍!——”他歇斯底里地用尽他全部的力气大吼。哀伤之感足以感天动地,甚至把“恶魔”都吼了出来。
“你是在叫我吗?”一个轻柔的嗓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他的耳中。
不知何时‘他’已出现在他的面前,容貌依旧绝色如前。只是这次‘他’的身边没有那么多的护卫,不像初次见面时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多了一份不可亵渎的神圣和若隐若现的虚幻之感。
特阀一怔,拉了拉附在身上的被褥。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总有一股寒意直侵入骨髓,让他彻头彻尾透心凉。尽管他如天神降临,拥有不可比拟的绝世之容、天人之姿。
“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当真能可怕到无孔不入吗?
‘他’主随客便,自说自话地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黑漆漆的眼直勾勾地探进他的眼底,渗入他的心脏。
特阀顾不上等‘他’回答,迅速回避开‘他’摄人心魄的目光。‘他’的眼似乎能看清他所有的心事,所有的已说过和未说过,等着将要说的话。他的思想在‘他’的眼睛下无所遁形,感觉就像是脱光了衣服暴晒在阳光下一样。
好久,久到特阀以为‘他’要瞪到天荒地老,‘他’才慢吞吞地说了两个字:“不急。”
“什么?”特阀猛地抬头,接触到‘他’的目光又迅速避开。心里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我决定破一次例。”‘他’的眼中有一丝玩味,不过特阀不敢抬头没看到。
特阀不吱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他’却习惯地让人失望和惊愕。一朵绝艳的笑容在‘他’的唇边泛开,眼珠更为晶亮。
久久听不到下文的特阀忍不住抬头,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大房间,哪还有‘他’的影子?
我不是在做梦吧?
刚这么想,不易瞥见摆放在他对面的椅子,让他吓一跳,又了然于心。
那把椅子是刚刚被‘他’拖过来的。‘他’确实来过了。
‘他’说的破例是什么意思?
不及他细想,一道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让他冷下了脸。
“我不是说过让你走的吗?”他的声音不若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和漫不经心,有一丝冷意和决绝。
“我……”来人一怔,继而委屈地说:“我只是想你饿了,拿点东西来给你吃而已。”
“我吃不下。”他看也不看她。
“那也得多少吃一点,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滴水未尽你——”
“够了!出去!”
米芙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置信地看着特阀阴狠的眼神。她怎么会在他的眼里看到杀意?她的心猛地一震,漏跳了好几拍。以前的他虽然冷,虽然对她无情,却也没有杀气,可是现在……
她一定是看错了,特阀怎么可能会杀她,好歹她跟他共事这么多年,就算没有感情还是有同事之谊的。他不会杀她的,一定是她自己看错了!
“还不走!”他厉眼一扫,恨不得把她化为灰烬。
米芙一抖,手上的点心随着托盘一起乒乒乓乓地滚落在地,她顾不得捡起,逃命似的急匆匆地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