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代的图哈切夫斯基渴求知识,希望早日走进学校的大门。每当看到小哥哥小姐姐们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去上学的时候,他的心里直痒痒。回到家里央求爸爸妈妈:我要去上学,我要去上学。爸爸妈妈耐心地告诉他: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送你去上学。最令图哈切夫斯基激动和兴奋的一年终于来到了,那是1904年,小图哈切夫斯基被允许上学了。这时图哈切夫斯基一家已从农村搬到了奔萨市。只有夏天孩子们放假时,才回到弗拉日科耶领地。
奔萨是一座美丽的小城市,尤其在文学方面颇有名望,谢德林在奔萨服过苦役,作家库普林出生在纳罗夫恰特,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别林斯基在琴巴尔县城里读过书。到了20世纪初,奔萨已成为该省文化中心,城里有各种学校,如男女中学、美术学校。美术学校有大型绘画陈列馆、有藏书丰富的莱蒙托夫图书馆和契诃夫参加创建的别林斯基阅览室。奔萨已不再是谢德林给安年科夫信中描写的那个“讨厌的小城”,而被称为“莫尔多的雅典”。城里的学校教学质量很高,吸引了许多其他城市的学生。学校里有设备齐全的活动场地,有单杠、双杠、秋千、篮球场地、足球场地、乒乓球场地,还有其他许多供同学们活动的地方。同学们在紧张的学习之余,可以再适当地做一些体育活动,活动活动筋骨,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地方。
这里顺便提一下,19世纪60年代的奔萨曾是波兰革命者的流放地,后来又是民粹党人的流放地,19世纪又成了社会民主党人的流放地。流放者的激进思想不能不对这个小城市的知识分子产生影响。
然而图哈切夫斯基于1904—1909年在奔萨第一中学学习的经历却是令他深感失望的。这所学校所使用的教材内容陈旧,老师所采用的“填鸭式”的教学方法使学生们感到乏味。课上许多学生昏昏欲睡,但又在老师的教鞭的驱使下,被迫听那些枯燥没趣的东西。这种教学方法严重压抑了学生个性的发展,使学生不能积极主动地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从小性格开朗、生性爱动的图哈切夫斯基对这种教学方法更加反感,对学习没有兴趣。学校保存下来的档案对他的学习情况是这样记载的:“尽管有才能,但学习不好”,“勤奋——3分”,“注意力——2分”,“全年旷课127节”,“因在课堂上说话受处分3次”,“不学习神学”。与此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图哈切夫斯基非常喜欢天文学,喜欢体育活动。他常常在夜晚观察广阔无垠的星空,翻阅关于天文学方面的书籍。他喜欢的体育活动如体操,成绩名列全年级第一名。他还喜欢摔跤运动。由于经常进行体育锻炼,在全年级学生中属他的力气最大,被同学们称为“河马”。他还允许别人在他脊背上打,从来没有人打得过他。图哈切夫斯基的同学们一致认为:不是图哈切夫斯基学习不好,是那种教学方法丝毫不能激发他的学习兴趣。课堂上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令他难以忍受。他总是身在课堂里,心却早已飞到广阔的校园外。短短的四五十分钟,使他如坐针毡,总是盼望着早点儿下课。每当下课铃声响起,他就飞快地冲出教室,开始进行体育锻炼。童年时代对上学的向往早已烟消云散。他对教员板着面孔,大声挖苦、嘲笑学生的做法非常气愤。他对教员态度也是很随便的,尤其是对那位教授神学课的神甫。有好几次,当神甫用软绵绵的、甜蜜蜜的语调讲授那些奇迹之后,图哈切夫斯基大胆地站起来,并很有礼貌地说:“神甫,您下节课还给我们讲神话吗?”把神甫给气坏了,但他也拿图哈切夫斯基没办法,只有把他赶出教室。
这种举动并不是图哈切夫斯基暂时的冲动和胡闹,也不只是表面上简单地模仿他的父亲尼古拉耶维奇,而是在他的心灵里早有这种反宗教意识。他不相信什么上帝、神灵的存在,而且经常告诉其他的人,不要相信神,神灵、上帝是根本不存在的。在上中学时,他常常把批驳圣经的小册子拆开,公开、大胆地贴在房间墙壁上,还在上面写了一幅横批:“如果没有上帝,就应当把它造出来。”有一次当地警察局长偏巧看到了这横幅,明知故问图哈切夫斯基这横幅的含意。图哈切夫斯基正要大声解释它的含意,父亲尼古拉耶维奇急忙把他拦住,并且装出十分生气的样子,撕下了那个横批,大声呵斥图哈切夫斯基几句,告诫他以后不许再贴类似的批语。图哈切夫斯基点头答应,这场风波总算过去了,但是图哈切夫斯基终究还是遇到了麻烦。原来当时每个中学生的考勤簿上都印有“忏悔录”,该“忏悔录”由神甫在大斋期间填写,并由此证明该生是否做了忏悔和进了圣餐,而图哈切夫斯基既没有做忏悔,也没有进圣餐。四年级总算蒙混过去了,可是到了五年级时,班主任老师偶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并反映到校方。校长把图哈切夫斯基父亲尼古拉耶维奇叫来,告诉他图哈切夫斯基的所作所为。家里担心让他继续留在学校里不会有好结果,学校一定会开除他,勉强劝他做了忏悔和进了圣餐,但是大家也很清楚图哈切夫斯基必须得离开这个学校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图哈切夫斯基一家于1909年迁往莫斯科。
这里还得说一下,图哈切夫斯基在奔萨第一中学上学期间,正是日俄战争时期。日俄战争爆发后不久的1905—1907年,俄国爆发了一场革命,这次革命按其内容来说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按其斗争的手段来说,又是一次无产阶级革命。这次革命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它却进一步唤醒了俄国人民,沙皇俄国政府统治的根基遭到强烈的震撼。
图哈切夫斯基一家从奔萨迁到莫斯科以后,开始住在乌斯缅卡亚巷一套简陋的公寓里,后来又迁到菲利普港。图哈切夫斯基开始进入一所10年制学校读书。这个学校比奔萨第一中学好得多。教员不是用那种“填鸭式”的教学方法,图哈切夫斯基对学习产生了一些兴趣,学习也变得积极主动一些了。课上他认真听老师的讲课,思维也跟着老师转。课下他也能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图哈切夫斯基和同学们友好相处,同学们带着他去参观莫斯科的一些建筑,给他讲学校里以前发生的事情。他也给同学们讲他的家乡奔萨的一些事。图哈切夫斯基在这里愉快地读完了6年级。可是当他毕业时,由于选择的职业不同,他和父亲尼古拉耶维奇发生了争执。图哈切夫斯基从小渴求当一名军人,然而父亲不喜欢他选择这个职业,希望他能在音乐和体育方面发展。但是图哈切夫斯基不愿选择这些职业。最终父亲还是没有说服图哈切夫斯基,任他选择职业,也就是允许他选择军人这个职业。图哈切夫斯基好高兴呀!他从10年制学校转到了叶卡捷琳娜第一武备学校。这所学校并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还必须得通过入学考试。可这对于聪明的图哈切夫斯基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他经过几个月的准备,于1911年8月通过了考试,而且成绩很好。入学考试过关以后,同学们向他表示祝贺。图哈切夫斯基又拿起他的画笔,开始为同学们作画。他们还举行了小型音乐会,虽然规模不大,但也足以令图哈切夫斯基难以忘怀了。
叶卡捷琳娜第一武备学校的宗旨是使受教育者为君主和国家效劳,牢固树立无限忠于君主的观念和志向。这所学校特别注重教学质量。校长里姆斯基—科尔萨科夫注重提高教师队伍的素质,对教师进行业务培训,并对高质量的老师给予奖励,激发他们的教学热情。在校长的努力下,这所学校以教学质量高而闻名全国,它培养出来的学生在知识水平上超过了普通中学和教会中学,而且这个传统一直保持下来。这所学校除了开设一般中学所开设的课程(拉丁文例外)外,还开设有:音乐、体操、击剑、队列训练和“遵照陆军大臣指令开设的舞蹈课”。
进入这所学校学习,使得图哈切夫斯基异常兴奋,什么体操啦、音乐啦……都正合图哈切夫斯基的口味。这时的他和奔萨第一中学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课上,他学习积极主动,积极回答老师的提问。由于他学习勤奋、善于动脑,基础课很出色,经常得到老师的表扬。课下,他积极进行体育锻炼,还独揽了体操、击剑、射击和体育几个项目的一等奖。同学们都对他佩服至极。此时的他并不骄傲,和同学们一起切磋技艺,并帮助他们纠正姿势,这就更加获得了同学们的尊重。到校后不久的他,即被任命为学员班长,这是很少见的。原来武备学校学习成绩第一名的学生,与图哈切夫斯基相比相差很多。可见图哈切夫斯基的成绩是多么出色。父亲为儿子的成绩感到自豪,但他并不当面表扬图哈切夫斯基,而是鼓励他继续努力,以实现他的理想。
图哈切夫斯基不仅如此,他还利用业余时间读各种书,用专门的笔记本摘下最有趣的军事历史事件、最精彩的战役、著名统帅的格言,等等。图哈切夫斯基的记忆力很好,苏沃洛夫的军事遗训他能倒背如流。通过课外读书,大大开阔了图哈切夫斯基的视野,他的羽毛已日臻丰满了。
莫斯科与奔萨相比,对图哈切夫斯基更具吸引力。莫斯科城里,自由空气很浓,各种思想异常活跃,又是文化中心,他可以随意去听音乐会或者去剧院和看电影。在学校里,学生的思想也很活跃。在学生中秘密传抄手抄本杂志《叶卡捷琳娜军校生》。在这本杂志上刊登着一些对不受学生欢迎的教员的讽刺画以及一些小道消息。学校当局认为这有煽动革命、蛊惑人心的意味,所以这本书被查封了。但是,学生们接受新思想的愿望是锁不住的。
在图哈切夫斯基家里,自由空气也很浓,青年人可以在这里无拘无束、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地玩耍,尽情地表明自己的观点和对时局的立场,就自己的未来与俄国的命运进行激烈争论。在争论中不可避免地涉及人生道路的选择问题。这些都对图哈切夫斯基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在叶卡捷琳娜武备学校学习期间,图哈切夫斯基始终名列第一,所以在毕业时,他可以任意选择学校。在当时大多数人的眼里,选择学校的顺序应该是这样排列的:彼得格勒巴甫洛夫军校、米哈伊尔炮兵学校、尼古拉工程学校……然而图哈切夫斯基并不在乎学校牌子,为了实现他成为军人的夙愿,他选择了莫斯科亚历山大军校。因为这所军校虽然牌子不如彼得格勒巴甫洛夫军校,但也是俄国最好的军校之一,在军事训练方面首屈一指,它培养出来的学生大都是出类拔萃的,还没有哪一所学校能比得上它。尤其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学校由恩·伊·根尼斯特中将担任校长时,更是名声大振。所以当允许图哈切夫斯基选择学校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所学校。在学校公布毕业生去向的时候,同学们都紧张地注视着每个人的选择。当宣布图哈切夫斯基选择的是莫斯科亚历山大军校时,同学们都禁不住发出轻轻的叹息声。这大大超出了同学们的预料:为什么选择亚历山大军校,而不是巴甫洛夫军校?巴甫洛夫军校是多少人向往的啊!当同学们问及图哈切夫斯基这个问题时,他只以一笑了之。
图哈切夫斯基进入亚历山大军校后,对学习抓得相当紧,对训练格外认真。他不满足于课堂上学到的知识,不满足已有的结论。他很爱独立思考,常常向老师提问: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啊!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因而对所学课程理解很深。同学们都对他刮目相看。在研究战术问题时,他得出的结论常与教学经验丰富的教官的见解不谋而合。这些教官很喜欢图哈切夫斯基开朗的性格、聪明的头脑、勤奋的学习态度。愿意和他交朋友,聊天,谈论时事。图哈切夫斯基也喜欢听曾经参加过日俄战争教官的课。这些教官既有丰富的军事理论知识,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能深入浅出地剖析一些典型战例,他觉得听这样的课很过瘾,因而他学习劲头很足。尤其是在日俄战争后,军校开课完全从实战出发,培养军官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战争,野外军事训练也进一步强化,夏天将士官生拉到霍斯顿荒原上的临时营房里,在这里摸爬滚打,进行实弹射击。他们还进行战术、地形等训练。图哈切夫斯基整天刻苦训练,不叫苦,不喊累,训练自己过硬的本领。这些为他后来带兵打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繁重的课程和紧张的课外训练之余,图哈切夫斯基并没有放弃利用闲暇读书的机会。他利用一切时机收集军事方面的书籍,先后共读了50多本书。每读一本书,他都潜心研究其中的道理,有不懂的,及时向别人请教。另外,他还能熟读法文、德文版的著作,还读了拉丁文版的恺撒的《高卢战记》。他的这种爱读书的作风也影响了身边的人,他经常和他们探讨书中的道理,给他们讲解其中的奥秘。通过系统地学习军事理论知识,涉猎战争史和战争理论著作,他眼界大开。不仅在战术问题上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对战略问题也略知一二。再加上他参加各种野外训练使得他能在日后的战争中指挥千军万马驰骋疆场,屡建奇功。这和他勤勉的学习态度、顽强的进取精神是分不开的。也可以说,他的成功是少年时代的勤奋加汗水换来的。
在亚历山大军校学习期间,图哈切夫斯基的成绩也一直名列第一,因此被授予近卫军少尉军衔,近卫军陆军各团都向他敞开了大门。这里要提一下,图哈切夫斯基的曾祖父曾经在谢苗诺夫团供过职,这个团是彼得一世执政前创建的两个少年兵团之一,而且苏沃洛夫当年参军时也是在这个团。图哈切夫斯基根据家族传统,选择谢苗诺夫团。1914年7月12日他正式告别了校园生活,离开莫斯科前往驻扎在彼得堡的谢苗诺夫团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