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样样困难,当然你可以自带干粮、帐篷,不换洗衣服,还可以用两条腿走路,解决所有问题,不过这样的旅行还真的走不远,从台北出发,还不到瑞芳就得打道回府。
这不是突发奇想,读小说时,经常看到古人风尘仆仆,吃完午饭就得留意有没有地方过夜,否则风餐露宿也是家常便饭,真应了“过了这村,就没有那店”的话。《西游记》、《水浒传》都有这样的情节:傍晚时分,赶路者错过了旅店,就得找个人家,恳求留宿一晚,这大概是民宿的前身。但是当时的王法不能普遍伸张,所以妖怪没事变个老头开间民宿或是江湖人物开个黑店,君不见孙悟空不断要应付这种场面,武松也曾经差点被做成包子,不可不防。
近来,民宿业发达,即使找不到五星级旅馆,找个民宿也可将就。只是台湾的民宿并不上轨道,集中在一些风景区,凑热闹有余,解决问题不足,在欧洲,民宿可就不是这样了。英国与爱尔兰有“B&;amp;B”(bed and breakfast)服务,提供一晚住宿加上英格兰式早点,香肠、红茶管饱,收费不高,而且到处都有,不仅受到政府监督,还印成小册,提供行旅参考,现在更可以上网查询,预先订购。
在欧洲大陆,民宿则称为pension,各处可见到三种语言的牌子“zimmer,chamber,room”,也跟英国式差不多,一晚住宿加上一顿早饭,干净又方便。有一回在德国旅游,适逢旺季,又没有事先预订,一行四人几乎要露宿街头,先到一家饭馆晚餐,跑堂甚为亲切,代为介绍一家民宿。
住宿有着落,吃起饭来格外安心。这个两层楼独栋的民宿坐落在田园中间,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先生原本务农,种了许多芦笋,妻子则兼做裁缝,两人省吃俭用盖了这种农舍,而子女均已长大成人,迁至外地,只有年节才回家一游,夫妇俩索性将二楼改为民宿,窗明几净,我们四个人正好住下。第二天早餐时,蒙主人指点,各处走走,居然像个世外桃源,干脆又多住一天,以免有负水光山色。
这种不期而遇的惊艳其时随处皆有。一回,与一对朋友在阿尔萨斯租下一个农舍,盘桓一周,这些农舍情况与欧洲各国乡间的民宿类似,主人家原本宽敞,子女长大成人、外出工作,主人便将之出租,论周计算,厨房浴室一应俱全。
我们住定之后,当然找些当地美食,鳟鱼、美酒加上各式面包,真是人间美味。到了晚上八九点太阳将沉,晚风徐徐,几个人一起散步,走在葡萄园间的埂上,听到风吹叶片沙沙作响,格外有趣。农舍主人正利用自家田里采收的各种浆果做果酱,熬煮果酱的香味阵阵传来,令人食指大动,当然少不得带几罐回去,着实物美价廉。
有一回在爱尔兰西部度假,人烟不多,低矮的山丘将海岸变得格外容易亲近,不禁想起《雷恩的女儿》这部老片子。租的是一户农家,虽然设备较为简陋,一样是厨厕清洁,锅碗瓢盆俱全,断不至于风餐露宿。附近有一座典型的爱尔兰小酒馆,入夜以后,人声鼎沸,传统乐器加上几杯黑啤酒,很容易进入忘我之境。从酒馆回农舍时,从山丘远眺,看着波浪起伏,拍岸声不断,真有天地悠悠之感。
有次散步到海边,原本只打算到处看看,正巧碰到渔人钓回大鲑鱼(rock salmon),以极低的价钱购得一尾,心想,如果有山葵和酱油,就可以是一盘新鲜的鲑鱼刺身,再将鱼头炖豆腐、味噌,岂不妙哉。想归想,当天还是只能遵循西法:去头去骨,切成鱼排,沾粉煎过,放点香料、香橙做酱一浇,配上红酒一杯,也算是对得起这尾大红鲑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