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籍对张士贵的记载虽笔墨不多,但绝对是真实的。首先,我们先看一下我国最具权威的史籍“二十五史”中的《旧唐书》“张士贵传”是怎么记述的。
“张士贵者,虢州卢氏人也。本名忽峍,善骑射,膂力过人。大业末,聚众为盗,攻剽城邑,远近患之,号为‘忽峍贼’。高祖降书招怀之,士贵以所统送款,拜右光禄大夫。累有战功,赐爵新野县公。从平东都,授虢州刺史,高祖谓之曰:‘欲卿衣锦昼游耳。’寻入为右武侯将军。贞观七年,破反獠而还,太宗劳之曰:‘闻公亲当矢石,为士卒先,虽古名将,何以加也。朕尝闻以身报国者,不顾性命,但闻其语,未闻其实,于公见之矣。’后累迁左领军大将军,改封虢国公。显庆初卒,赠荆州都督,陪葬昭陵。”
文字不长,寥寥184字,却很能说明问题。
第一、张士贵在隋朝大业末年(618),因对朝廷不满,聚众起义,攻城略地,当权者十分怕他,称之为“忽峍贼”。后来,唐高祖李渊招降,张士贵官拜右光禄大夫。因随高祖征战有功,赐爵新野县公。又从高祖讨平洛阳,授虢州(今河南灵宝县)刺史。
这一点说明张士贵是敢于向皇权势力挑战,敢于同黑暗统治斗争的勇士;是维护正义、追求光明的英雄;是叱咤风云、疆场报国的功臣。我们可以想见,张士贵从聚众起义反抗隋朝统治到投怀李渊拥立大唐王朝的建立,绝不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是需要过人胆量的勇气和远见卓识的气魄,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抉择。可以肯定地讲,在张士贵的眼里,隋朝末年的统治是黑暗的、腐败的、无能的,对老百姓来说,是一个带来灾难的政权。因而,当张士贵带头起义时,民众便呼应而起。而且,张士贵的起义军,并非乌合之众,而是很有战斗力的集体,所以能“攻剽城池,远近患之”。从历史发展的进程来看,张士贵此举是起了推动作用的。就此一点而言,张士贵功莫大焉!
同样是封建王朝,张士贵对大唐却忠心耿耿,南征北战,“不顾性命”地建功立业,何也?我们可以肯定地讲,张士贵认为李渊父子是有道之君,他们的统治能够给老百姓带来好处。后来的历史不是证明了这一点吗?“贞观之治”是我国历史上少有的封建清明政治,其中,有张士贵的一份功劳。这说明,张士贵具备卓越的政治眼光和报国志向,非常人所能为也。
第二、传记中唐高祖和唐太宗的两段对话,是对张士贵的至高评价。
唐高祖曰:“欲卿衣锦昼游耳。”
“衣锦昼游”在古代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情,故向为“古人所重”、“古人所贵”、“大为称满”。张士贵能得此殊荣,充分说明其功高盖世,当之无愧。李渊乃开国之君,他的身边,文臣武将云集。他的眼里,谁人功劳大小他都一清二楚。他绝对不可能拿这样重大的事情开玩笑。史官独把这句话写进传记,看来也是觉得这样的褒奖太有分量了,故择其要者而记之了。
下来,唐太宗的话就更令人寻味了,他说:“闻公亲当矢石,为士卒先,虽古名将,何以加也。朕尝闻以身报国者,不顾性命,但闻其语,未闻其实,于公见之矣。”寥寥四十三字,唐太宗对张士贵的敬重之情、嘉奖之意、爱戴之心跃然纸上。
唐太宗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久战沙场的千古一帝、英明帝王。他熟读兵书,见多识广,然而对“以身报国者,不顾性命,但闻其语,未见其实”一语,是其真的孤陋寡闻,还是言过其实?对此,我们不便揣测。但唐太宗对张士贵讲了这样的话,我觉得他绝非戏言。而且,此话的前提是“闻公亲当矢石,为士卒先,虽古名将,何以加也。”在唐太宗的眼里,张士贵不怕牺牲、英勇善战、身先士卒的精神,即使是古代名将,也没有能与其比肩的。
父子皇帝,对同一个大臣持相同的态度作出同一的评价,其意义已远远超出事件本身。张士贵受到了这种特殊的礼遇,这能说明什么呢?
第三,张士贵的结局,“后累迁左领军大将军,改封虢国公。显庆初卒,赠荆州都督,陪葬昭陵。”这是历史赋予张士贵的最高奖赏。这里有两种情况:一是张士贵的生前职务,官至左领军大将军,改封虢国公;二是张士贵死后的荣誉,赠荆州都督,陪葬昭陵。
先说国公。
唐朝正一品的职官有: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天策上将;爵有:王。
唐朝从一品的职官有: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文散官有:开府仪同三司;武散官有:骠骑大将军;爵有:嗣王、郡王;勋有:国公。
由上看出,国公在唐朝是九等爵之第二等,从一品。按官制食邑三千户。至此,张士贵一生的最高官职情况我们也就清清楚楚的了。
张士贵死后,赠官事小,陪葬事大。据有关资料统计,唐太宗与长孙皇后的昭陵有陪葬墓180余座,主要有长孙无忌、程咬金、魏征、温彦博、房玄龄、李靖、尉迟敬德、张士贵等功臣名将。许多大臣以陪葬昭陵而引以为荣,唐王朝则以陪葬昭陵以示对有功之臣的褒奖。后来考古发现,张士贵的陵墓紧靠魏征的墓冢。而且,一代名相上官仪亲自为张士贵撰写了近3000字的墓志铭,对他为李唐王朝出生入死、屡建战功的一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张士贵家族之荣耀与显赫达到了极点。
除上述“张士贵传”提供的信息外,《旧唐书》、《新唐书》其他纪、传中亦不乏张士贵的相关信息。
《旧唐书·本纪第二·太宗上》里关于玄武门之变的记载全文如下:“九年,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谋害太宗。六月四日,太宗率长孙无忌、尉迟敬德、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节、秦叔宝、段志玄、屈突通、张士贵等于玄武门诛之。”
《新唐书》卷222下:贞观七年,东西五洞獠反,以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为龚州道行军总管平之。
《旧唐书》卷3载:贞观八年正月,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讨东西五洞反獠,平之。
《新唐书》卷222下:贞观十四年,太宗李世民再伐高丽,雅、邛、眉三州獠民不能忍受繁重的兵役负担纷纷起义……以茂州都督张士贵任雅州道行军总管,与右卫将军梁建方平之。
《新唐书》卷217下:庆州道行军总管张士贵众万七千出云中……
《新唐书》卷220:贞观十八年,唐太宗李世民攻打高丽,张士贵以行军总管隶之前往。
《旧唐书》卷199上:“领将军张士贵等率步骑六万趋辽东。”
《新唐书》卷2:“壬寅,眉、邛、雅三州獠反,茂州都督张士贵讨之。”
《新唐书》卷191“忠义”:“武德功臣十六人,贞观功臣五十三人,至德功臣二百六十五人。德宗即位,录武德以来宰相及实封功臣子孙,赐一子正员官。”镇军大将军、虢国公张士贵名列其中。
《旧唐书》卷83:史臣曰:“士贵、道兴,逢时立效,得尽义勇,以观厥成,而继父风概,三代执金,不亦美乎!”
上述资料,是新、旧唐书除“张士贵传”之外有关张士贵的记载。从中我们不难看出,张士贵是深受李渊父子器重、赏识且冲锋陷阵、累立战功的大功臣。特别是他参与“玄武门之变”一事,能够在太宗本纪中留下芳名,可以想见唐太宗对张士贵是何等的信任。
我们知道,秦王李世民爱才如命。他在长期的战争中看到张士贵不但英勇善战,而且对自己忠心耿耿,遂将其视为心腹。因此在武德六年(624)二月,张士贵随李神通击败徐圆朗后,驻军于曹州(今山东定陶西北),李世民征召并授他为秦王府左库真、骠骑将军,成为秦王集团的重要成员。事隔三年之后的武德九年(626)六月四日,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张士贵便作为爱将参与了事变的全过程。李世民夺得太子地位后,张士贵则做了太子府太子内率,“主其兵仗,总具府事”。八月,李世民即皇帝位,张士贵又被任“于玄武门长上统率屯兵,俄转右卫将军,还委北军之任”。北军是保卫宫城的军队,张士贵成为禁卫军首领,由此可见李世民对张士贵是何等的器重。
综上所述,新、旧唐书对张士贵行迹的记录,虽着墨不多,但足以说明:张士贵是一位名副其实、当之无愧的大唐功臣。
1972年,考古部门对昭陵内的张士贵墓进行了发掘清理,出土数百件珍贵文物。其中,上官仪为张士贵撰写的墓志铭近3000字,对张士贵的生平进行了详细的记述,从而极大地弥补了新旧唐书及其他相关史料记载的不足,从而使我们能够有幸了解张士贵的完整一生。
墓志铭文较长,于此不便收录,现就其主要生平事迹介绍如下:
志文说:张士贵字武安,其曾祖张俊,官北魏银青光禄大夫、横野将军;祖父张和,官北齐开府仪同三司、车骑将军;父张国,仕隋朝,历任陕县主簿、硖州录事参军、历阳县令,以军功授大都督,定居虢州卢氏县。张士贵就出生在这里。
张士贵从小就有远大抱负。“逸气掩于关中,神契通于圯上”,其超人脱俗的气概称誉于关中大地,聪明睿智的风采显扬于下邳圯上。“屈壮夫之节,尤缉睢涣之文;略非圣之书,方励昆吾之宝”。张士贵从少年起,不仅以习武的英雄豪杰自居,而且还能够积极学习古代文化以充实自己。他刻苦勤勉,精勤习武,决心疆场报国,建功立业。因此,当隋朝末年政治局面混乱之时,张士贵广交豪杰,在虢州聚众反隋,自称大总管、怀义公。与此同时,他“候霸上之祯祥”,期盼着一个汉高祖刘邦式的真龙天子出现。张士贵义旗一举,得到乡民的积极响应,“襁负波属,接析云归”,大家如云潮般地投奔到张士贵麾下。
此际,王世充在洛阳立隋越王侗为帝,他欲挟天子以令诸侯;李密则在巩洛一带聚众反隋。他们两个早闻张士贵的威名,于是封官许愿,致书邀请,都希望张士贵能归附他们。然而张士贵却讥诮他们是“穷井之微”、“挈瓶之懦”,不足与谋,对他们的请求不屑一顾。他只在家乡一带养精蓄锐,静观时变。
这时,李渊在晋阳起兵。兵至降水,李渊下诏招张士贵投诚。这对张士贵来说是早有准备的事情,于是他遣使前往,表达诚意。李渊对张士贵之举大加赞赏,立即封张士贵为右光禄大夫,并让张士贵所部坚守并扩大河南所占地盘。
大业十三年(617),李渊攻下隋都长安后,派相府司马刘文静经略河南。张士贵所部镇守在陕州地界,受相府司马刘文静节度。刘文静以张士贵为向导、以所占地盘为依托,在河南战场夺得了一系列重大胜利。他领兵攻下同轨,后来改为函州。又进击王世充伪政权熊州刺史郑仲达,大败之。李渊对屡建战功的张士贵大加褒扬和奖赏,赐张士贵缮綵一千多段;名马五匹,并赐金鞍勒由其享用。
隋义宁二年(618),李建成挂帅东讨王世充和李密,因张士贵“材光晋用,誉重汉飞,战有必胜之资,威有惮邻之锐,授第一军总管,先锋徇地”。张士贵力敌群雄,先败王世充精锐之师,旋败李密的毅劲之旅,大获全胜,军威大振。不久李渊在长安称帝,指名要张士贵进京奉见,并加官通州刺史。从此张士贵便成为李唐王朝一位叱咤风云的名将。
唐高祖武德元年(618),张士贵随秦王李世民西征,夺取了消灭割据势力薛举、薛仁杲的胜利。唐高祖对张士贵的卓越战功,破格赏赐,赐予张士贵奴婢八十口,绢彩一千多段,金一百卅挺。后来,李渊让张士贵从前线退下,负责陕州一带军用物资的转运。张士贵勤勉自励,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其功勋被记入重要档案。张士贵也因此而晋爵加封,授上柱国。之后,在押运物资至渑池境内时,遭到王世充大将郭士衡伏击,张士贵临危不惧,对阵掩击,将郭士衡打得落荒而逃。武德二年,贼首苏经率寇劫掠陕州,州将屡战不胜。唐高祖李渊闻之言道:“此贼非猛士无以殄灭。”于是,派张士贵前往讨伐。张士贵“智尽三宫之端,威下九天之上”,转眼之间,大破敌军,“高祖又降书褒美。”接着,皇朝进军陆浑,张士贵又被任命为马军总管,并让张士贵“经略熊州之地”。张士贵行军至黄泽之地,恰与王世充率领的五万部队相遇。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张士贵毫无惧色,迎头截击王世充大军。两军对阵,“牙璋狎至,羽檄交驰,三令五申,风驱雨迈”,战斗进行的天昏地暗,山摇地动。张士贵指挥若定,力当万夫,终以劣势的兵力击败王世充的劲旅,“饮淇之众,反接辕门;倒戈之旅,泥首请命”,王世充的将士纷纷弃戈投降,叩头饶命,张士贵创造了以少胜多的战例。皇朝遂赐爵张士贵为新野县开国公,并赐杂綵、宝马和金鞍宝勒。高祖李渊特别诏敕道:“卿宜自乘之。”让张士贵好好享用所赐物品。
武德二年,刘武周偏将何小董占据虞州,“兵锋甚劲”。李世民时屯兵于柏壁,欲拔掉何小董这颗钉子。于是,他让张士贵开道。张士贵“算无遗策,战取先鸣”,将何小董逼退虞州城。这时,刘武周遣其先锋猛将宋金刚率部驰援虞州。“金刚先有将卒,屯据翼城,与大军相拒”。但很快,宋金刚部队便全线遁逃,张士贵随从李世民乘胜追击,攻下了虞州、翼城等地。“广武之师,屡摧元恶;昆阳之阵,亟殄凶渠”。当他们凯旋而归后,张士贵受到唐高祖李渊的接见,并受到有逾常典之奖赏。
武德三年,唐灭刘武周后,兵锋直指王世充的伪郑政权。张士贵随李世民进军河南,大败王世充和窦建德。张士贵“投盖先登,挥戈横厉;屠城斩邑,涉血流肠”。直杀得敌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顽匪堡垒,顷刻瓦解。李世民特遣殷开山、杜如晦前往慰问,赐白银四百挺。张士贵则把所赐分给部属将士。之后,唐王朝赐爵封官、奖赏诸将时,张士贵被“录其先后战功,以为众军之最,除虢州刺史”。从此,张士贵高官显爵于宦海。而张士贵则谦虚谨慎,从不居功自傲。不久,唐高祖李渊因张士贵政绩斐然,敕令张士贵回京入朝,设宴款待。隆遇之恩,一时莫比。
武德五年,刘黑闼陈兵洺水,“挺祸乱常”。李世民奉命东征,讨伐刘黑闼。刘黑闼不甘失败,领兵数万偷袭张士贵军营。张士贵“率其劲勇,截其要津。飞镝流星,委甲鳞下”,彻底挫败刘黑闼。唐王朝又对张士贵大加奖赏。之后,张士贵奉命与李勣“安辑山东”。期间,张士贵同安王李神通将叛将徐圆朗击溃,李世民召张士贵到曹州见驾,并倍加赞赏、擢用。
李世民为秦王时,因张士贵有威名,便将其选入秦王府,授右库真、骠骑将军之职。玄武门之变后,张士贵又被提拔为太子内率。
武德九年八月,李世民甫即帝位,突厥汗国便发兵寇掠关中。于是,唐太宗李世民便派遣张士贵与刘思立招募将士,以御突厥。“曾未浃旬,归公者万有余计”。唐太宗因此又提拔张士贵为右骁卫将军,统领禁军,保卫宫禁。由此可见唐太宗对张士贵的器重非同一般。
贞观元年,唐太宗任命张士贵为玄武门长上,统率玄武门守兵。不久,加任右屯卫将军,原任不变。
贞观六年,张士贵任右武侯将军。
贞观七年,岭南獠民起义,唐太宗封张士贵为州道行军总管前往平乱。张士贵不费吹灰之力,便诛杀了首恶分子。不久,獠民又聚众造反,兵围龚、二州。唐太宗又任命张士贵为龚州道行军总管。张士贵兵驻衡阳,獠民闻之,四散而逃。于是又提拔张士贵为右屯卫大将军,改封虢国公,检校桂州都督,依旧兼任龚州道行军总管职务。之后,张士贵进兵五岭,肃清百越,边境得以安宁。唐太宗特意颁诏褒扬,赏赐优厚。未几,张士贵被召入京,依旧担任右屯卫大将军,掌管皇宫禁军。
贞观十二年冬,唐太宗驾幸武功,张士贵随同前往。武功乃李世民出生之地,旧地重游,感慨万端。于是,他让张士贵写一篇赞颂武功的文章。张士贵才思敏捷,“凌云散扎,与佳气而氤氲;涌泉飞藻,共白水而澄映”,华美的文笔令唐太宗啧啧赞赏。
贞观十五年,张士贵随唐太宗驾幸洛阳,适逢薛延陀犯边。张士贵奉敕前往庆州镇守,后授检校夏州都督。
贞观十六年四月,薛延陀边患平息后,张士贵依旧回朝统率禁军。十一月,授张士贵兰州都督,寻迁幽州都督。
贞观十八年,张士贵因遭弹劾,被免官撤职。但为时不久,值高句丽政府与大唐为敌,唐太宗决定对其施加武力。于是又敕令张士贵回朝,任命为辽东道行军总管,授金紫光禄大夫、洛州刺史。
贞观十九年,张士贵率师渡辽,攻城略地,“勋赏居多”,旋拜冠军大将军,行左屯卫将军之职。“銮驾凯旋之日,令公(张士贵)后殿,至并州,转右屯卫大将军,仍领屯骑。超海之力,气盖三军。横野之功,胆雄百战。绥遏之任,佥谐攸属”,唐太宗把安抚百姓,抵御外侮的重任全部交给了张士贵。张士贵亦不负厚望,料理井然。于是,又授张士贵为茂州都督。
贞观二十二年,雅、邛等州獠民作乱,张士贵以雅州道行军总管的身份前往平息,“军锋所届,膏原如莽;门骖晨溺,野磷宵飞”,很快就消灭了暴乱的武装力量。之后,张士贵被授予金紫光禄大夫、扬州都督府长史。扬州乃一方都会,能在此任职,实在是无上荣耀。张士贵任职期间,开河导流,为民造福。他赋咏诗章,赞美山水。因其政绩显赫,百姓有口皆碑。
永徽二年,唐高宗因张士贵卓越的政绩,提拔他为左领军大将军,统率禁军。
永徽四年,张士贵上表辞职,请求致仕。唐高宗因张士贵的确患有眼疾而准许其致仕修养,但仍予其许多荣耀,授予镇军大将军,依旧封为虢国公。
永徽六年,张士贵身患风疾,而且病情越来越严重。
显庆二年,张士贵随唐高宗东巡洛阳,致病情恶化。
唐高宗十分关心,不断派人探视,并派御医为其治病。六月三日,张士贵终于河南县显义里之宅第,享年七十二岁。唐高宗亲往张宅吊唁,并下诏赠予张士贵辅国大将军,使持节都督荆、硖、岳、郎等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赐绢布七百段,米粟七百石,陪葬昭陵;又赠东园秘器,并给仪仗之荣,要求吹鼓往还;仍令京官四品、五品内一人摄鸿胪卿监护;考功司按张士贵的品行,上谥号为“襄”。显庆二年十一月十八日葬于昭陵。
这就是张士贵墓志铭对其一生行迹的具体载述。墓志铭原文辞藻华丽,神采飞扬,对张士贵多所赞美之词。那么,墓志铭是否具溢美之嫌呢?这就需要我们分析一下墓志铭的撰写人。
墓志铭是时任太子中舍人、弘文馆学士的上官仪撰写的。上官仪(约608—664),字游韶,河南陕县人。唐太宗贞观元年(627)中进士。年仅19岁便成为唐朝宫廷侍臣,任过皇家图书馆校正图籍、教授生徒的直学士。唐太宗李世民每起草诏书,必让其修阅,行宴要其作陪。高宗李治继帝位后,封上官仪为秘书少监,后升为西台侍郎,官至三品。上官仪刚直肯谏,曾主张废皇后武则天。武则天专权后,其宠臣许敬宗秉其意,本奏上官仪与已废太子李忠谋反,武则天以此为由,将上官仪及其子上官庭芝同时处死。中宗李显即位时,才得伸冤,以国礼改葬。
由上不难看出,上官仪是一位性格刚直、敢于直谏、正派无私的直臣,是一位忠于国家、重义轻身的名相。尽管撰写墓志铭时上官仪的官衔没有张士贵高,但他也没必要去阿谀一个死去的武将。况且,上官仪比张士贵小22岁,他写此志文时也已达天命之年。他的世界观已经成熟,对人情世事的洞察力已臻至境。再则,上官仪很早就入朝为官,且常在皇帝身边任职,至张士贵去世时,已在朝中供职30余年,他完全有条件了解和掌握张士贵的生平事迹。而且就志文的内容来看,上官仪是出以公心、尊重事实的。如张士贵被撤职免官一事,他也如实记载。所以,墓志铭的内容是可信的,是我们了解张士贵生平最重要的史料之一。
从志文记载的张士贵生平来看,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承认他是一位大唐王朝建立的功臣,没有任何理由不承认他是“贞观之治”盛世形成的勋臣。张士贵从617年开始到657年去世,整整40年光阴为李唐天下南征北战,冲锋陷阵,披坚执锐,屡建奇勋。即使蒙冤受屈,也毫无怨言。他对李家父子,忠心耿耿,不畏险难,不怕牺牲,恪尽职守,尽显其高尚风范。他臂力过人,武艺高强,身先士卒,领军有方,尽显其军事雄才。他吟诗作赋,文采飞扬,尽显其高雅情操。他谦恭自牧,礼贤下士,又显其儒将风度。难怪上官仪在志文中这样评价他:“惟公气掩万人,夙表鹰扬之势;誉驰三府,先标鸿渐之姿。举烛齐明,拂钟比锐。门光揖客,家盛文朋。被忠信之介胄,涵仁义之粉泽;擅兵机之三术,殚武略之五材。射隼开弦,飞声于相圃;雕龙抚翰,激韵于汉台。外总班条,八司悬瞂。全德俱美,罕伦当世。”我以为,上官仪说的是真话、心里话,没有丝毫的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