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在婚姻中受约束最多最紧的是妇女,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严重地束缚着妇女的思想和言行。唐朝也不例外,前几章多有涉此的例子。但是,比较而言,唐朝在婚姻的制度和习俗方面是比较宽松开放的,妇女在爱情和婚姻上的自由选择相对较多。
从大环境看,唐朝李氏家族受北方风俗影响,妇女地位较高。《颜氏家训》说:“邺下风俗,专由妇人主持门户,诉论争曲直,请托工逢迎,坐着车子满街走,带着礼物送官府,代儿子求官,替丈夫叫屈,这是鲜卑的遗风!”又说:“夫妇之间,你我相称,不讲妇人敬夫的礼节。”高祖李渊母独孤氏,太宗母窦氏,外祖母宇文氏,高宗母长孙氏,玄宗母窦氏,都是胡族。唐初有武后、韦后、太平公主专权,这是北朝家庭女权伸张的表现。
同时,李氏家族人伦观念也不重。太宗纳齐王元吉(玄武门政变被太宗杀死的同母弟)妃杨氏,后来还要立她为皇后,被魏征劝止;高祖从父兄之子谋反被杀,其姬亦入侍太宗。武则天为太宗才人,高宗立为皇后。中宗(高宗之子)的皇后韦氏私通武三思(武则天之侄)。玄宗年六十而纳其子寿王妃杨氏为贵妃。这些乱伦丑闻,朝臣并不怎么议论,正统如杜甫、韩愈等人诗中也少提及,长于讽刺的白居易还为玄宗夺媳妇的丑事打掩护,说什么“杨家有女初长成,……一朝选在君王侧”,似乎是从民间选美。
再一点,唐朝科举制开放以后,很多非世族出身的中下层知识分子进入中央、地方各级政府,这对门第观念是巨大的冲击。
生活在这种大环境和文化氛围中的唐代妇女,受礼法约束较弱,有较多的自由选择和自主择偶的机会,成为一种社会风气。这在第六章《女性风采》中有很多诗证。本节试从婚姻观念方面看唐人如何宽待婚姻。
贞节历来被认为是妇女的美德。从一而终,烈女不嫁二夫宋代以后更是被吹得天花乱坠。在《新唐书》里还辟专卷为四十七名“烈女”写了传记。但在唐代现实生活中人们多数不把它看得很重。就说再嫁吧,在唐代则很普遍,皇家还带头。比如太宗有二十一女,夭折三人,有六女再嫁,占三分之一。高宗女太平公主,武则天所生,逃婚一次,嫁了三次人。玄宗有二十九女,夭折六人,再嫁者九人,占百分之四十弱。再嫁的情况有三种:一是丈夫病死了,二是丈夫犯罪判了死刑或徒刑,三是感到丈夫不如意。
崔颢在《邯郸宫人怨》中叙述了一个受宠宫人出宫嫁人的故事。
邯郸陌上三月春,暮行逢见一妇人。
自言乡里本燕赵,少小随家西入秦。
母兄怜爱无俦侣,五岁名为阿娇女。
七岁丰茸好颜色,八岁黠惠能言语。
十三兄弟教诗书,十五青楼学歌舞。
我家青楼临道傍,纱窗绮缦暗闻香。
日暮笙歌君驻马,春日妆梳妾断肠。
不用城南使君婿,本求三十侍中郎。
何知汉帝好容色,玉辇携登归建章。
建章宫殿不知数,万户千门深且长。
百堵涂椒接青琐,九华阁道连洞房。
水晶帘箔云母扇,琉璃窗牖玳瑁床。
岁岁年年奉欢宴,娇贵荣华谁不羡?
恩情莫比陈皇后,宠爱全胜赵飞燕。
瑶房侍寝世莫知,金屋更衣人不见。
谁言一朝复一日,君王弃世市朝变。
宫车出葬茂陵田,贱妾独留长信殿。
一朝太子升至尊,宫中人事如掌翻。
同是侍女见谗毁,后来新人莫敢言。
兄弟印绶皆被夺,昔年赏赐不复存。
一旦放归旧乡里,乘车垂泪还入门。
父母愍我曾富贵,嫁与西舍金王孙。
念此翻覆复何道,百年盛衰谁能保?
忆昨尚如春日花,悲今已作秋时草。
少年去去莫停鞭,人生万事由上天。
非我今日独如此,古今歇薄皆共然。
此诗中的陈皇后是汉武帝的皇后;建章、长信得是汉宫名;茂陵是武帝陵;赵飞燕得是汉成帝的皇后。以汉喻唐是唐诗中的惯用手法得比如白居易《长恨又》开头就是“汉皇重色思倾国”,说的则是唐玄宗。这是诗,且是乐府旧题诗,故事是否真实不必追究。但诗中反映的观念绝对是唐人的。这位邯郸宫人当年年年轻漂,诗诗,善言得,又歌了了得是个个青女子。没有奢望高攀,连嫁“使君”(州郡长官)都没想过,能嫁个三十岁的老侍中郎就不错了。没料到还受到了皇帝的宠幸,“侍欢宴”、“侍寝”,兄弟们也封了官,宠幸超过了陈皇后和赵飞燕,俨然是个贵妃。皇帝死后,按制度,无子女者要去削发为尼。“父母愍(怜悯)我曾富贵,嫁与西舍金王孙(姓金的公子,贵族子弟)”。皇帝的宠姬再嫁普通人,不是出了大丑吗?金王孙怎敢娶皇帝宠幸过的女人?或者,家里有钱有势,什么黄花女娶不到,还专娶一个“秋日草”干什么?这些想法,恐怕只是后世人设想,唐人不会有。此诗就是力证。
普通平民女子再嫁的事应该更多。卢纶有一首《妾薄命》写道:
妾年初二八,两度嫁狂夫。
薄命今犹在,坚贞扫地无。
这也是一首旧题乐府诗。此诗可有不同的理解,但基本事实“两度嫁”是肯定的。为了追求幸福,宁可“坚贞扫地无”,也要再嫁人,找到如意郎君。
有个江陵士子,老婆很漂亮,但家里太穷。他打算到交州(越南河内市一带)、广州去做生意,走前对老婆说:“如果我五每还不回家,任你改嫁。”结果五每过去了,丈夫未归,老婆被前刺史娶走。第二每士子回来了,寻访到老婆已改嫁,住在高丽坡底,于是写了一首《寄故姬》:
阴云幂幂下阳台,惹著襄王更不回。
五度看花空有泪,一心如结不曾开。
纤萝自合依芳树,覆水宁思返旧杯。
惆怅高丽坡底宅,春光无复下山来。
首联用巫山神女的典故写“故姬”改嫁(下阳台)了,并受到襄王(此指前刺史)的宠爱,再不能回来了。颔联表达五每来苦苦苦思之情,每年开时就想自己如花的妻子,伤心落泪。颈联写妻子改嫁是应该的,如同纤柔的藤萝应该依靠芳树一样,想要破镜重圆,好比是将泼出去的水再收回旧杯一样不可能。尾联抒发自己不肯离去的惆怅和前途黯淡的悲伤之情。
也许是诗写得好打动了刺史,也许是刺史觉得有愧于士子,刺史给了一百千钱和一些财物、衣装与女子,将女子归还给了她的前任丈夫。从这个故事中可以看出,在唐代,无论官民,无论男女,都不把“贞节”看得很重。如果放到理学盛行的宋代,这位女子可能要被责骂的唾沫淹死,宋人有一种混账逻辑叫“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顾况的诗《宜城放琴客歌》讲述的故事更为出奇有深意。
佳人玉立生此方,家住邯郸不是倡。
头髻鬌手爪长,善抚琴瑟有文章。
新妍笼裙云母光,朱弦绿水喧洞房。
忽闻斗酒初决绝,日暮浮云古离别。
巴猿啾啾峡泉咽,泪落罗衣颜色暍。
不知谁家更张设,丝履墙偏钗股折。
南山阑干千丈雪,七十非人不暖热。
人情厌薄古共然,相公心在持事坚。
上善若水任方圆,忆昨好之今弃捐。
服药不如独自眠,从他更嫁一少年。
“室城”,是以地名称人,柳浑封室城县伯,故称;“亮客”是柳浑的爱妾;“放”,是让她改嫁。这位佳人是本地良家女子,发髻美好极了,手指长长,善弹亮瑟,常常常打得得得亮亮,亮亮,歌,在歌,在内室城。听说要让她改嫁,哭声哽咽,泪污罗裳,不愿离开。但柳公决心已下,自觉人已七十,人老了冷天被子都睡不热,“上善若水”顺其自然,原为爱妾,现在让她改嫁。“服药”助性也不是办法,还“不如独自眠”好,“从他(让她)更嫁一少年”,以免误了青春。
一个封伯的高爵显贵,年老了,还能为一个小妾的青春幸福考虑,能忍痛割爱,不顾名声,放爱妾“更嫁”,真是难能可贵,可谓高风亮节。同时也说明,唐人并不把贞节看得比名誉地位更重要。
封建时代,婚姻特别讲究门第贵贱,好多有情人的爱情都被这种观念所葬送。唐人对此也看得比较淡。
李翱在潭州时,有一次宴席上见一个舞柘枝的女子,面容憔悴。殷尧藩侍御当席赠诗云:
姑苏太守青娥女,流落长沙舞柘枝。
满座绣衣皆不识,可怜红脸泪双垂。
李翱忙问究竟,知道舞女是已故韦应物爱姬所生之女,流落潭州,委身乐部,成了歌舞妓。李翱非常同情她,立即让她更换舞服与韩夫人相见。并为她在宾客幕僚中选了一个文士做丈夫。后来做了宰相的舒元舆听说了这件事,便从京城写了一首《赠李翱》,让驿使驰送给李翱。
湘江舞罢忽成悲,便脱蛮靴出绛帷。
谁是蔡邕琴酒客,魏公怀旧嫁文姬。
诗的头二句写李翱救韦应物爱姬之女于风尘之中。“蛮靴”是柘枝舞女的装束。三、四句写李翱将舞女嫁给了幕僚。蔡邕是东汉文学家、书法家,文姬是他女儿,叫蔡琰,女诗人,博学,通音律。东汉末年战乱中流落南匈奴归左贤王,居十二年。曹操念蔡邕无后,重璧赎回文姬,再嫁幕僚董祀。舒元舆用此典,以蔡邕比韦应物,以文姬比柘枝女,以魏公曹操比李翱,极其贴切,意在表明李翱做了一件大好事。
乐部女伎地位多么卑贱,郁幕僚文士又多么高雅,如果讲门第、贵贱,这门亲事就不能成。现在不仅柘枝女嫁了幕僚,还引起了朝廷重臣的极大兴趣,并当作大好事写诗加以颂扬表彰。
韦皋,地位低下时,在江夏做。使使的幕客,和使使家里的婢女玉箫产生了爱情,赠给她一只玉指环和一首诗,作为定情之物。韦皋离开之后,做过凤翔节度使的判官;德宗任他为陇州年属陕西)刺史,迁节度使,召为左金吾卫将军,迁大将军,贞元元年年785年)出为剑南西川节度使,镇蜀二十余年,封南康郡王。再说玉箫因分离已久,思念成疾,郁郁郁而。使使将玉环戴在她中指上埋葬了。韦皋镇蜀时,一次过生日,东川献歌妓,亦名玉箫,面容酷似,且中指肉隆起如著玉环,韦皋无比激动,十分感慨。
韦皋在分别前写给玉箫的诗是这样的:
黄雀衔来已数春,别时留解赠佳人。
长江不见鱼书至,为遣相思梦入秦。
婢女肯定很爱韦皋,并尽力关照他,故有“黄雀衔环”报恩之语,分别时写诗赠给佳人:如果不见长江里双鲤传信,为了排遣相思之情,就在梦中入秦去见我。遗憾的是有情人未成眷属。但韦皋和玉箫女都能超越门第观念、贵贱观念的束缚,将爱情放在第一位这一点是应该肯定的。
李节度使的宠姬并不爱李节度使,一心想找一个心爱的人。于是在元宵节以红绡帕裹了一首诗丢在路上,与得到它的人约定第二年元宵时在某处相会。诗名《书红绡帕》云:
囊裹真香谁见窃,鲛绡滴泪染成红。
殷勤遗下轻绡意,好与情郎怀袖中。
金珠富贵吾家事,常渴佳期乃寂寥。
偶用志诚求雅合,良媒未必胜红绡。
这位女子深得李节度使的宠爱,“金珠富贵”肯定不缺,但她没有爱情,“常渴佳期乃寂寥”。既为宠姬,故无机会与别的男人交往,只好出此下策,用红丝手帕包一首诗丢在路上以求知音,她认为“良媒未必胜红绡”。幸好诗被一情种张生拾得,如期而往,二人会面后,一见钟情,女子遂同张生私奔,偕逃于吴,组成了幸福美好的家庭。在这个故事中,读者感受到的是男女双方对爱情的执著追求和爱情的纯洁高尚。女子将“金珠富贵”视如粪土,男子张生根本不顾及女子的贞操和“聘则为妻奔是妾”的礼教教条,二人冒着被节度使抓住严惩的风险,远走他乡。这种精神真是难能可贵,应该大书特书。
唐人宽待婚姻,除了在婚姻观念上比较开明、开放,还有一个重要表现就是,上自皇帝,下至官员和名流,多能成人之美,而不掠人之美。
玄宗开元年间,朝廷赐给戍边将士棉袍,让宫人制作。送到边塞后,有一个兵士从袍中得到了一首诗,只见上面写道:
沙场征戍客,寒苦若为眠。
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
蓄意多添线,含情更著绵。
今生已过也,结取后生缘。
这位宫人正值青春年少,成年累月幽闭于不见男人的深宫,无比渴望爱情而不可得。联想到戍边战士与自己有类似的遭遇,边塞寒冷艰苦,加上远离父母家人,成天也见不到一个女子,一到夜晚,如何能成眠呢?遭遇相似,同病相怜,宫女便将强烈的爱情化作对戍边战士的爱,在她经手制的战袍上“多添线”、“更著绵”,最后还悲观地与得袍的人约定来生姻缘。
得袍的士兵将这首《袍中诗》交给了主帅,主帅又将它上交朝廷。玄宗得诗后将它“遍示六宫”,找作诗的人。不得已,那个宫人才站出来谢罪,连称“万死”。谁知明皇不但不责罚她,反而很同情她,并将她放出宫嫁给了中诗的士兵,还对她说:“这是朕(我)给你结下了今生之缘啊!”没想得这个风流天子还如此体谅一个宫女的爱情需求,成人之美,特别是对宫人说的那一句话更加令人感动。
僖宗是唐朝倒数第三个皇帝,在对待宫人婚姻问题上仍有乃祖遗风,表现出比较宽容和打放的思想。他也效法明皇让宫人做战袍千件,赐给塞外将士。结果神策军军士马真真袍中中得了一这的和一首诗,这首诗叫《《的诗》,云:
玉烛制袍夜,金刀呵手裁。
锁寄千里客,锁心终不开。
这位宫人在冬夜里,点着蜡烛,冒着严寒制作棉袍,拿裁衣刀的手冻僵了,要经常哈热气暖手。寄向千里之外将士的“的”是个象征之物,它象征宫女的青春和爱情被的的锁了,她她希有人能能她她打这这把牢笼的的。主帅将这件事上奏给朝廷,僖宗令马真进宫,当面拍板让作诗的宫人做了他的妻子。
元和间有一个秀才叫崔郊,在姑母家里和婢女产生了爱情。但顾虑自己是姑母的侄子,不便求婚,二人感情却很深。因为婢女长得漂亮,被姑母卖给了一个将军于,崔郊思念不已,但无可奈何。有一年寒食节,婢女偶然外出碰上了崔郊,二人既高兴又痛苦。最后惨别时,崔郊写了一首诗赠给她,《全唐诗》名之为《赠去婢》,云: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公子王孙逐后尘”,借以烘托婢女的美丽动人,现在落入权贵之手,相爱的人见面了却不能相认,“垂泪滴罗巾”是写婢女的悲伤之情。绿珠是晋代豪富石崇的宠妓,长得很漂亮,权贵孙秀要强占她,她跳楼而死。这两点与婢女相似,故用此典以写婢女。侯门,指于家;萧郎,萧史,弄玉的夫婿,诗词中多用以指女子所爱之人。婢女一入权贵之门,便深沉似海,不能见面;即使见了面也像陌路之人,无缘相爱。
造成崔郊和婢女爱情悲剧的是门第观念、富贵与贫贱的矛盾。一个是婢女,一个是主人的侄子,怎么能结为夫妻?即使姑母开明,也只会将婢女给侄子做妾,侄子尚未娶妻,何来纳妾?门第之坎难以逾越。婢女是卑贱的女性,只能依顺高贵的男子,没有自由;崔郊也属贫贱者,在富贵者面前没有发言权,想与被卖的婢女相爱也不可能。唐人也真浪漫,竟有人将《赠去婢》写在于公的办公桌上,于读诗后连忙召见崔郊,问:“‘萧郎是路人’的诗是你作的吗?为什么不早点给我看?”于是令婢女嫁给了崔郊。这就奇了:一个用钱买的女奴、侍妾爱上了一个贫贱的秀才怎么会得到她的主人的同情?反过来说,一个权贵、主人怎么会考虑一个女奴的爱情、婚姻和自由?何况还要割舍自己的所爱呢?这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唐人有开放的胸怀,能宽待婚姻,能成人之美,而不掠人之美。
在本章也是本书即将结束时,最后讲一个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
大历十才子之一的韩翃少有才华,天宝年中寓居于李将军处,李的美姬柳氏慧眼识英雄,说:“韩夫子怎么会长期处于贫贱地位呢?”李即以柳氏赠给韩翃。两人感情很深。天宝十三年(754年)韩翃进士及第,淄青节度使侯希逸和宣武节度使相继辟为幕府官,走上了仕途。柳氏留在京城。随即安史之乱爆发,两人三年未见。柳氏认为自己太漂亮,独居恐不自免于难,于是削发为尼,住进佛寺。韩翃很是放心不下柳氏,便写了一首《寄柳氏》:
章台柳,章台柳,颜色青青今在否?
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章台,战国时建,位于陕西长安故城西南。“章台柳”,用语双关,意指居于长安的柳氏,对她的命运极为关注:年纪轻轻,不知还在否;即便没死,也恐落入他人之手。
柳氏见诗后,写了《答韩翃》:
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
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柳氏在诗中已预感到命运的不测。果然,柳氏被为唐朝平乱有功的蕃将沙叱利夺走,并“宠之专房”。后来虞侯许俊用计将柳氏夺回,交给了韩翃。节度使侯希逸也上书指责沙叱利夺人之妻。唐代宗素来赏识韩翃的诗才,于是取以物换人之法,特批了二千匹绢赐给沙叱利,作为补偿,让柳氏归还韩翃。沙叱利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好从命。
韩翃和柳氏的爱情,从喜剧开始,中间演变而为悲剧,最后又以大团圆的喜剧结束。这中间决定性的因素当然是韩翃和柳氏之间忠贞不渝的爱情,那种不曾被门第、贵贱和贞节观念所污染的纯洁的爱情;但是,如果没有唐人宽待婚姻的胸怀,没有代宗皇帝和侯希逸、许俊等大小官员、名流的同情、支诗和成全,韩柳二人的爱情故事恐怕要以悲剧结尾了。
韩翃和柳氏的爱情佳话是唐人宽待婚姻的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