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们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准备好黑刖的登基仪式。
当黑刖戴着龙冠,穿着为他特别订做的红黄两色长袍站在塔顶之上时,自塔顶上,代表是从他手中,一直延伸下来,落到圣城几万人民各自手中的红色绸带,几乎将整个城堡装饰成为红色的海洋,此时此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堪称圣城历史上最隆重的登基仪式。
爱者作为长老们推举出来的代表,将金盆盛满圣水,举至头上,朝黑刖顶礼膜拜,同时恭敬地说道:
“圣王陛下,请滴血做誓。”
长老们已经将所有细节都跟他说过了,过去几天忙碌的演习和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只需按照他们的要求,将话说完:
“我,黑刖,承蒙天神的厚爱,接受记忆之珠的力量,在所有圣城子民的见证下,接受圣水的洗礼,滴血做誓,从此担负起保护和繁荣圣城的一切责任,无论生或死、富贵或贫穷,都与圣城子民共进退!并遵从天神的一切指示,不顾一切都要寻回消失的日月镯,捍卫圣城曾经失去的尊严,同时以统一天人地为我圣城最终目标而奋斗一生!”当然,后边几句是长老们针对前圣王所犯的过失而对黑刖立誓修订的。
立誓完毕,长老们率先统一跪在地上,大声呼唤:“圣王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顷刻城堡前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祝贺声。
唯独荷池中的三人依然站在竹屋前张望:
“这就是登基仪式?圣王真的好威风哦。”豫宁抱着小狗,一边抚摸着狗狗的肚皮,一边衷心祝福。
香宁不是黑族人,并没有在邀请参加仪式的范围内,没有人给她分派红色绸带,也就没必要前去瞻礼了。
黑豫站在香宁的身边,为自己的爱徒终于成为圣王而高兴,手中握着长长的红色绸带,自己举起一上一下地自个低声欢呼起来:“万岁、万岁、万岁~~”可惜那绸带没有连到城堡的塔中,因为香宁没有获邀请,黑豫便也选择留在她的身边了。
豫宁看着黑豫的举措觉得他很可爱,便笑了:“豫叔叔为什么不到城堡下为圣王祝贺?”
“呃……”黑豫收起了兴奋笑脸,尴尬地正了正色,义愤填膺地说道:“我要抗议他们不邀请你们俩!”
“呵呵,没关系了啦,豫叔叔快去吧,有你在圣王一定更高兴。”
“别理他,怎么不见他管不管婴儿时期救活他的婆婆高不高兴?”黑豫一想就觉得有气。
可香宁根本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远眺着城堡上的人,问道:“怎么不见忧儿站在塔上?”塔上分明只有六个长老和黑刖七人,忧儿呢?她是受器重的巫女,该有资格站在塔上,哪怕是站在圣王的身后。
黑豫也才注意到,是不见忧儿:“可能是被谁遮住了?”
“对喔,好像有好几天没看见忧儿姐姐了。”豫宁也想起来了,最近圣城上下为了新圣王登基的事情忙得热火朝天,好像是没看见忧儿姐姐的人了。
终于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黑刖和衣将自己疲惫的身躯放到大床上,练功都没有这么累过,他马上闭上双眼,感受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婢女正要施礼告退,却被他忽然出声叫住了:“巫女呢?为什么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还在闭关练功吗?”
平常忧儿总是跟他形影不离,两人练功吃饭都在一起,可是十天前长老们忽然宣布就要举行登基大典,要求他开始着手准备,由于要安排的事情太多,连红色绸缎的长度和颜色都让他自己决定,挑了半天都没有挑出来,他原本想把忧儿找来替他决定的,没想到长老们却说:“巫女为了圣王的登基大典,必须闭关练功数日,届时会有精彩的表演。”
好了,结果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登基大典都结束了,表演是很多,少男少女们围着篝火齐齐欢腾的舞蹈早就落幕,可惜黑刖独自坐在高座之上,遍寻都不见忧儿的踪影。
“对不起,小人不清楚。”又是这种回答,怎么连日来除了长老们的说辞以外,其他人都没见过忧儿?难道闭关不用有人给她送吃的吗?可他明明感觉不到忧儿的人在圣城内,针对这个问题,长老们的说辞是:“她在一个巫女专用的地方练功,那个地方以圣王现在的法力是感觉不到的。”
越想越不对劲,黑刖一跃而起,挥走还跪在地上的婢女,径自往长老们的居所走去。
忧儿就住在以前贤者的房子里。
可他人还没走到忧儿的房前,几位长老就鬼魅似地成排站到他的面前了,挡住了他的去路,纷纷下跪行礼:“圣王陛下。”
“起来吧。”黑刖甩了甩手,想要穿过他们,可他们居然没有让出通道。
“圣王是要去哪儿?”爱者低头询问。正式登基为圣王以后,以前一切的称呼和感情都要转换为君臣之礼,现在的爱者也只能唤他圣王了。
“我要去找忧儿,你们矗在这里干什么?有事情要禀告吗?”
“禀告圣王陛下,巫女不在房内。”
黑刖已经觉得不耐烦了,强硬地推开了几人,径直走到忧儿的房前,不顾所有人的阻止,就打开了房门——里边果然没有人,灯都没亮。
可这一切怎能不教他怀疑?他斜睨爱者和长老们,现在就要得到答案:“忧儿呢?”
“请圣王修改称呼,就跟您称呼我为爱者一样,改称忧儿为巫女。”都说黑刖是他爱者教育出来的,他所犯的过错,理所当然由他亲自去修正。
这个时候为什么总跟他说教?过去十天里边还说得不够吗?他连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什么圣女才是他的妻子,与其他女子应保持君臣之礼,可是圣女出不出现都是一个问题,干嘛一直在提她?
“忧儿呢?”黑刖再次沉声质问。
是不是所有正式登基成为圣王以后的人性情都会大变?怎么爱者觉得刖儿好像也变得容易不耐烦了?
“她被我们送出圣城去历练了。”有人忽然回答说。
“什么?!”黑刖猛地将忧儿的房门关紧,眯起眼睛厉声质问:“你们不是一直说她在圣城内的某处修炼,将为我的登基大典做准备?现在却又说被你们送出圣城历练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版本?!”事有蹊跷。
“呃……”有比较胆小的长老开始舌头打结了,怎么这新圣王的脾气跟以前黑豫比差不了多少啊?
站出来昂头说话的居然是爱者:“巫女被送出去历练了才是真的。圣王陛下很抱歉,由于臣深知您跟巫女之间深厚的友谊和从小生活在一起犹如亲人般的兄妹之情,所以未敢说出实情。只是这也是巫女自己要求的,她说她不想看圣王难过,希望独自去历练,他日归来方可达到成为长老的功力和条件。”
这是真的?兄妹之情?那一吻真的只是亲人的感情?心中隐隐的不舍和疑惑,让黑刖受尽煎熬。他日归来?那就是无法确定归期了?
“哼!”黑刖甩袖离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忧儿离开圣城的真正原因。他真恨自己太过大意,居然相信长老们的话,十天来他明明就感觉不到忧儿人在圣城,可他偏偏天真地相信圣城会有一个他感觉不到的秘密练功之地。
爱者满怀心事地低头踱步,不知不觉便来到竹屋前。
之前由于一直忙于黑刖登基的事情,加上某种难以启齿的原因,爱者已经很久没有来看香宁了。
这一次,他意外地看见主动迎上前的香宁:“爱长老,为何已经有十一日不见忧儿了?”这天数她算得最准了。
“她……”这就是爱者难以启齿的原因了。
“听圣王说,她在闭关练功?”
“呃……”
“请直说。”香宁深知圣城内不应该有连圣王都不知道的地方。
爱者知道,他也许能唬过黑刖,却不一定能瞒过香宁:“唉。”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终于说出了实话:“圣姑,您知道刖儿只能跟圣女结合的规定……”
“是。”莫非香宁一直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是十天前长老们看见刖儿跟忧儿两人在树林里……”
“怎么了?!”香宁忍受不了爱者缓慢的陈述,紧张地握住了他的肩膀:“请您直说。”
爱者明白香宁对忧儿深厚的爱,绝对不亚于豫宁:“呃……就是……亲,亲亲了……”
果然是如此,香宁整个人象泄了气的皮球般,心情跌落到谷底。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结果还是发生了。难道,忧儿要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吗?可是当年她跟姐姐各自拥有一只镯子,现在爱上黑刖的忧儿,却连一只镯子都没有啊。
“长老们知道以后非常震怒,他们……原本想要秘密处死忧儿的……”
爱者的陈述引来了香宁的紧张神情,他于是马上澄清:“圣姑你不要担心,在我的坚持底下,他们一致通过,只把忧儿秘密地遣送出圣城,我还为她准备了不少银两……”
香宁再也听不下去了,忧儿离开了圣城,那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她举步就往死亡森林的方向跑了出去,可在跑了十几丈远之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她的激动,她朝跟着她走来的爱者问道:“那么圣王呢?他知道了吗?”
“我们只跟他说忧儿是被送出去历练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的女儿?香宁能想象,当忧儿被遣送出从小生活长大的圣城时的悲痛,以及此刻一人在外漂泊的孤苦。
忧儿只不过是在这场圣王圣女的故事中,最无法抗衡命运捉弄的人啊,她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伤害?香宁伤心得快要站不稳了,可是她又能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呢?明知道她跟自己一样骄傲,跟自己一样固执,明知道她不会放弃!
可是她偏偏最需要学会的,就是放弃啊。
见香宁哭了,爱者可紧张了:“圣姑……你,你别伤心啊……没事的……忧儿她跟你一样聪明,她一定能……”
还没说完,爱者身后徒然出现的莫名的阴森感让他觉得背脊发凉,缓缓转身一看,就迎上黑豫冷冽的眼神,还有深仇大恨一样的声音:
“你弄哭她?!”他生气得连尊称都省了。
“我,我没……”他不是有心的啦。
“滚开!”完全没有顾及臣民之礼,黑豫不敬地推开爱者,扶着香宁就变了脸:“怎么哭了?别哭。”柔情大表于脸,还伸手想要为香宁擦拭泪水。
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爱者只能悲叹这个前圣王六亲不认,还脾气古怪。
香宁却不领情,她闪到一边了,面对着这个男人,她就该有权任性,就径直回竹屋去了。
都是这个男人的错,要不是他,她就不会带着忧儿在圣城留下来,也就不会让忧儿深陷这个漩涡之中而无法自拔。而如今只有让忧儿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唯一能扭转她不幸的命运最直接的方法。香宁同时下定决心,在姐姐跟姐夫赶来圣城之后,在将豫宁交还给他们之后,她就要跟着忧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再次被拒绝,黑豫只能陷入无限的挫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