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的‘代替’计划一切顺利,‘清雅公子’的名号已然渐渐被人们淡忘,街头巷尾人们最热乎的话题莫过于“水云”。
水的清灵,云的缥缈。
梦幻般的名字。
水晶般的人儿。
也许不能单纯责怪人们‘忘恩负义’吧……
这厢翻案有望,水云这边却出了点小状况:
“喂,懒虫,起床了——”
这种调子叫人起床的,除了近几日天天来凝香馆报到的容华,不作第二人想!
水云意识清醒,却提不起劲来,也难怪,昨晚表演到那么晚,又累的快虚脱的身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于是照例不耐的挥挥手,翻个身继续睡,虽然明知最后还是得起床……
果然……
身子悬空,下一刻落入熟悉的怀抱,水云也不管游移在身上的手,只管‘既来之,则安之’的寻个舒服的姿势,伴着飘散在鼻尖淡淡的檀香,安心的沉沉睡下。
在彻底陷入昏睡的前一刻,水云脑中有个想法一闪而逝:最近好像越来越嗜睡……
容华一边抱着水云让他依在自己怀中,一边帮他穿着衣衫,知道他累的紧,但却不能继续让他这么睡下去,只因如果由着他睡,他真的就能足足睡上一整天,不吃不喝,连续试过几次后,次次都让容华胆战心惊,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很平常,但望着床上睡美人似的小云,他心里隐隐的有种不祥的知觉:彷佛床上的人会永远这么睡下去……很荒谬的想法,却固执的无法忽视!
帮小云穿好衣服,容华再次面带笑容的扶起怀中软绵绵的身子,轻摇着:“小云,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小云——”
见到怀中人熟睡的样子,宁静安详,本应是很唯美的画面,却生生的让容华惊呼出声,手上的动作也加了几分力道摇晃着,连声呼唤。
好半天,水云那方才有了动静,却也只是眼睛开了条缝,目光涣散,细弱游丝道:“……别摇了,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容华见小云这么一句话都说得有气无力,心下不忍勉强他,只能轻叹一声,又帮着脱了外衣,把他身子放回床上,温柔宠溺的举止,认识的人见了,怕眼珠子非掉出来不可。
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容华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并吩咐暗地的侍卫注意,这才缓缓离开。
一路上,冷风习习,衣袂翻飞。
“你这几天一直跟着小云吗?“
明明只有他一人,这句话却问的笃定。
最妙的是,竟然有人回答,声音强硬有力,低沉稳定。
“是。“
容华放缓脚步,皱眉深思:“有没有什么异常?”
不知何时现身的黑衣人微微一愣,禀道:“属下没发现什么异常,饭菜,茶水,都是经过验过之后,方让云公子进口的。”
容华沉默不语,低下的目光闪烁,似是考虑着什么。
半晌,突然顿住脚步,回身望着黑衣人,眼神锐利冷漠,面沉似水:“依你看,小云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再怎么嗜睡,也不可能足足睡上一天一夜,而且若没人唤醒他的话,看他熟睡的程度,大有一直睡下去的势子。
不正常,容华直觉,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却……也想不出何因。
莫不是……
黑衣人迟疑不定。
“是中毒么?“
容华一提到‘毒’字,眼神更深邃莫测,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让身边的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黑衣人暗地凝神运功,这才能勉强开口,却也答的断断续续:“象……也不象,属下也说不上来,但八大侍卫片刻不离的跟着,不可能有人有机会下毒。“
这点勿庸置疑,黑衣人虽全身肌肉僵硬,微微颤抖,却说的自信坚定,无丝毫迟疑。
容华默默的点点头,这些侍卫都是平时一直跟在身边,是自己一手选拔出来的,无论能力,还是忠心,绝无怀疑,那小云的嗜睡是怎么回事……
望着远处吐露新绿的春意,容华心下有个决定:看来得抽个时间到大牢里走一趟了。
无论任何时代的牢房,都绝不会舒适,只要有堆干草,每天照常的三餐饭,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
容华披着煦暖的阳光刚踏进牢房,就有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直直窜上脊背。
放眼四顾,牢里照样是昏暗不清,长久闭塞的空气间总有阵霉烂的腥气。
看管刑部大牢的牢头是个机灵人,见了来人皱眉,忙上前谄媚道:“殿下,何必劳你亲自去一趟,不如我把人犯带出来……”
话说了一半,容华抬手,吩咐:“凤仙楼的人关在哪里?”
牢头本想再说几句在来人面前邀功,待扫视到来人越来越深沉的面色,堆在脸上的笑僵住,忙不迭点头哈腰,连连道遵命,率先走在前面开路。
刑部是容国专司刑法的所在,大牢自是比其他地方的大,两边墙上插着火把,光影摇曳不定,昏黄的火光不但未照明多少路,反倒更添阴暗。上次容华是跟则修一起来的,根本感觉不出是去‘探监’,总以为是照例在办公,周围是暗了些,却干净简单,这次单独来见到这么凄凉的阴森景象,才明白则修上次带他来,定是做了不少前奏工作……
“殿下,到了。“
顺着牢头的手指望过去,容华倒抽一口冷气。
他知道牢里环境差,却不知差到这种地步:地上杂乱不堪的本应是干草,现在早已湿透,不,应该说被血浸透,深一块,浅一块,狰狞可怖。有几只胆子大些的老鼠在趴俯地上的人身上窜来窜去,吱吱乱叫……
地上则横七竖八的躺着,卧着,坐着一些人,蓬头垢面,衣衫污脏撕裂,裂开处的皮肉红白外翻,若不是牢头刚才的大喊,惊的几人眼睛转向这边,根本看不出是些活人。
容华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嗓子发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过,案子没有水落石出前不得用刑,你们竟敢违令,好大的胆子。“
牢头吓的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容华毕竟理智犹在,缓过劲来后,面罩寒霜,盯着地上不停磕头的人,语气冷洌如冰:“到底怎么回事?“
牢头磕头不停,惊惶道:“是上头的命令。”
“哦,上头的——谁的?”
“是……宁王爷,是宁王爷亲自吩咐,说这些都是朝廷重犯,务必要在最短时间里问出他们的行凶的目的,不论用什么手段,所以……”
“……滚,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靠近。“
“是,是,小的遵命。“
说着,牢头连额头的冷汗都顾不得擦,屁滚尿流的往外跑。
“慢着!“
牢头许是跑的太急,听到这话一惊,整个人居然在地上翻了个筋斗才停住身子,狼狈回身在地上猛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传令,宫里的御医牢外待命。“
“是,是,小的遵命。“
牢头带着手下的人一走,牢里顿时恢复寂静。
容华要深呼吸一口气,才敢回身。
“哪位是潇湘公子?“
牢里的众人定定的看着他,不动,也不出声。
容华环视一圈,提声再问了一次,众人仍是没有答腔。
冷哼一声,容华的气息冷彻下来:“不出声是吧,那就等着替那人收尸,哼!“
云袖一摔,容华转身往外走。
“云儿怎么了?“
这是一句大合唱,不用回头,容华都知道此时牢里的众人都看着他,呵呵……真想不到小云的魅力还是那么厉害,竟让这些人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不顾自身安危,还是把他放在第一位。
容华不禁有些吃味。
“我是潇湘,请你告诉我,云儿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