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左右环视一圈,见大家视线的焦点真的是自己,不由暗叹一声,正想出声,岂料那男子先是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窝在椅子里的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慵懒之气不减:“呵呵……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我看哪,不管之前大家的身份如何,现在既是凤仙楼的人,就上点心吧。”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那男子说完话后,投向水云的一瞥内蕴涵着丝丝的笑意,淡淡的友善稍稍减了些水云内心的歉疚。
周围的人听了,调回视线,有的低下头,有的抿唇,有的向水云轻轻的点点头算作抱歉,动作间虽不一而足,却都没有了方才对水云的怨愤之意。
这时,潇湘从台后过来,一身浅蓝的深衣衬的他越发清雅,步履间轻盈无声,脸上的化妆已然卸掉,俊美无暇的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真真是神仙般的飘逸人物。
周围的人迷失在他的轻盈浅笑中,痴迷的目光自他现身那刻起片刻不离他。
潇湘却是丝毫不觉,也许是不在意吧,微笑的眼眸自始自终都落在水云身上,待近到水云身前,俯身:“感觉怎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也不理会旁人的眼光,说话间,手探上水云额前试着温度。
水云握着潇湘放在额头上的手,撇撇嘴,不以为然:“你还真当我是琉璃娃娃呀!”
不就是前些天没留意,发了点热,不至于这么每天试温度吧?!
潇湘放下手,站直身子,双手抱胸,挑了挑好看的眉头。
水云一看他这表情,这动作,立刻耷拉下肩膀,无力呀,好,他承认,是他的体质差,咳咳,说不定真的跟琉璃娃娃有的比。
彩云易散琉璃脆!
摆摆手,水云决定放弃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潇湘也没有纠缠的意思,轻柔的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好了,坐了一上午,出去转转,稍后吃些东西睡个午觉。”
“哦——”拖长着声调,水云只有跟着潇湘往外面走去。
一直在啃着桃子的火狐这时“嗖”的一声从桌子上跳到水云左肩,尾巴自发的绕着水云脖子,充当起了围巾。
望着玉也似的一对人儿,窝在椅子里的慵懒男子如水的眼睛起了丝波澜,不知名的神色从眼底快速的滑过。
自从那日午间,听过那男子的说话,水云一直搁在心里思量着。
其实,他早就想再写一部新的戏目,但因接下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也就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身体也好的差不多,没了难奈的噬骨寒意,少了些虚弱的无力,应该是时候再考虑考虑。
可是,水云在屋里转了不下十来圈,依然是毫无头绪。
《白蛇传》的电视剧,各种版本的他看了好几遍,记忆深刻,甚至一些细节都说的出来,自然复述出来也容易。
但问题是,他除了白蛇传,就没再看完过其他任何一部电视剧,有的只是走马观花,能稍记全故事的情节那还多亏他记忆力好。
可毕竟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适合拿来唱戏呀。
怎么办?
水云苦恼的又转了圈,往回转时,眼角瞥到角落里的琴桌。
桌上放着的古琴晶莹透彻,温润如水,就算是不识琴的人见了,都可以看的出是把好琴。
水云记得,这把琴名为“清辉”,自制成之日算起,已有一百多个年头了,琴声轻盈松透,如风过竹林,清泉击石,淡而有味。买是绝然买不到的,它是姐姐有次帮个富商的独子治好了病,富商感激,特以这把琴相赠,说是世上只得一把,万金难求……
姐姐本来意兴阑珊,对这把琴不是很感兴趣,但见自己喜欢,只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把琴以后的主人,就是他了。
走到琴桌旁,手抚着琴弦随意拨了几下。
铮铮古意,随着指间流泻出来。
蓦然,一个主意闪过脑海,水云兴奋的扣个响指,快步跑到门前开门。
刚搭上门闩,门从外边被人打开,潇湘一手端着碗药,一手正放在门把上。
“怎么?又想溜出去玩?”
潇湘进得屋来,回身把门关上,阻住外面的寒风。
“不是呀。”水云绕到潇湘正面,许是激动了些,只是手脚胡乱比画着,半天出不了声。
潇湘把碗就近放在桌子上:“什么事这么激动?别急,先喝口水,满满说。”
水云就着潇湘的手,一口气把水喝干,抹抹嘴:“我……我想到了。”
潇湘仍耐的住性子,坐在皮椅上后,悠然的把水云拉坐在他怀里,看他这架势,是想听水云长谈。
“想到了什么?”
一手固定住不断扭着身子的水云,一手探出把药碗端过来凑到水云嘴边。
水云挣脱不开,只能向潇湘拼命眨眼,见潇湘只是定定的望着药,看都不看他,只好又是一口气喝干:“哇,这是什么药呀,好苦。”
又熟练的递过来一颗糖块,潇湘安抚的动作做的极为利落,看来,真是做的习惯了。
水云却是不等嘴里弥漫的苦味过去,哽哽脖子,急的又扯住潇湘的袖子:“潇湘,我想到另外一出戏目该怎么表演了。”
“哦?”
潇湘拍着水云后背的手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上升的弧度:“表演什么?”
“你听着!”
说着,挣出潇湘的怀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琴桌边,坐下,深呼吸几口,待静下心来,才向此时安然坐在一边的潇湘使个眼色,让他留意听。
琴,是好琴。
音,是绝品。
曲,更是妙曲。
委委婉婉,袅袅娜娜,深情如诗,美丽如画。
一切,尽在琴上那双妙指间,娓娓道来。
水云演奏的是,他改编,并亲身弹了无数次的《美丽的神话》。
没理由不动听,没理由不能打动人。
水云的打算是,另外一首曲目表演舞曲——神话!
之前,他作为礼物打算送给姐姐姐夫,曾精心排练过这个舞曲,不过当时因为条件的限制,只是匆匆找了些府里有舞蹈底子的丫鬟,这次再排演,可以找些腰身柔韧,步履轻盈的人来,辅以男子特有的英气,想必效果更好。
结果?
呵呵……那还用问!当然是通过了。
明年的开春比试,本来就不一定要是戏曲,只是历年来颁旨的对象是戏班,理所当然的就是唱戏。
莜凤仙听了水云现场表演的曲子后,也极力赞同,按他说,反正《白蛇传》已经排练的极熟,就算这舞曲不对口味,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此话的言外之意,既然胡闹,就任由他吧!
屋里其余人听莜凤仙这么说,只是望着气的两颊鼓胀的水云,憋着笑点点头。
惹的水云一阵不满的咕哝,最后发誓似的保证这曲一定胜过白蛇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