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天气说冷不算冷,但对水云来说,却似进入了数九寒冬,别人都还只是在外面套了层厚点的锦衣,他呢,则是把自己包裹了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的还以为眼花看到什么红肉粽子!
那时火狐的事闹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水云一会儿担心它被别人欺负,一会儿担心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它能不能喂饱自己,一会儿又疑惑它会不会被有心人给抓走了……毕竟火狐一身的皮毛是富贵官宦人家的挚爱,现在市场上可是抢手货……怎么办?
就在水云急的团团转的时候,那只火狐居然悠哉游哉的从大门晃进他屋里,狐狸眼见到水云,蓦地一亮,一个鹤舞龙翔之势优美地飞扑粘到水云身上,小脑袋蹭呀蹭,那股子可爱劲叫水云气它不是恼它也不是,只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然还能怎么办?!
但等一人一狐热乎劲过去后,水云在火狐身上发现了一件很美却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狐狸身上的东西——一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
宝石殷红似血,粲然流光,望着它,似乎整个身心都会被它吸进去,沉浸在那片红色天堂,血色地域,再也拔不出来……等摇头回神再次望着它,触目所及的已不再是它的美,而是它本身闪烁的带着魔力般的光华,美到极致,华丽到妖媚。
尽管那颗红宝石温热滑腻,水云握着它却是不自禁打了个冷颤,为什么这颗红宝石会在火儿身上,火儿这几天到底去了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盘绕在脑子里,水云下意识回头注视着火狐,奈何火狐只是歪头好奇的看着水云,静静的,也不叫一声……
谁又能期望从一只狐狸身上问出什么答案?只能无语问天。
水云此时窝在暖和的屋内,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颗红宝石左右掂量,百思不得其解下,只能又把它揣回怀里,他发现这颗珠子放在怀里贴着肌肤会大大减缓体内寒意的肆意流窜,先不论它本身的价值,光能驱寒这一项功用,在水云心眼里,它就是块宝……
无事可做之下又无聊的和一边的火狐玩起大眼瞪小眼。
炭火偶尔发出噼啪一声响,归入沉寂。
蓦然外面一阵疾响打破了原先的寂静,水云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来人已经撞开门,冷风趁着空隙呼呼的钻进来,水云缩缩脖子紧了紧身上的锦裘,来人尽管气息不稳,还是体贴的回身把门带上。
水云抖抖发寒的身子,“玉飞?什么事这么急?”
玉飞挺胸深吸几口气,缓过神来才语带焦虑的说:“前院来了不少骑马的人,一个个凶的很,硬是吵着要听曲,班主刚刚过去应付了,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心里不安,所以过来这里看看……”
前院是指以枫树林为界的凤仙楼前半部分,要是从前,那里是客人们听曲喝酒乐和的地方,但自从凤仙楼接二连三的变故后,早已改为新近的戏子为了排练曲目的练习之所,又被水云的一阵折腾,其中奢华**味道消失殆尽,只余一室的古雅。
水云心里有些不安,脑中不自主浮现起上次来时大门口那一幕,火腾的一下烧起来。
哼,谁那么大胆敢来凤仙楼胡闹!手攥上腰间冰凉的金牌,一声“我们去看看”率先走出门。
火狐次之,玉飞关上屋门才紧追上去。
前院的硝烟味,比水云想象中还要激烈几分。
“……你说什么?你们凤仙楼打开门不做生意??”那人嗓音尖锐嘶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速减慢,语意难测,听来越发使人不舒服,“还是只不做本少爷的生意!嗯?”
“丁少爷说哪里话,我们谁的生意不做,都不能怠慢了你!这……现在真是没办法!”
爹爹的声音清亮柔润,声气不卑不吭,跟有些人的破锣嗓子一比,无疑天籁之音。
水云脚下紧走几步,随着心绪翻转,举止神色倒是做了个足,一会儿皱眉喃喃,一会儿面露崇拜……玉飞在旁边瞧了,只有惊讶感叹的份。
“啪”——手拍桌子的巨响过后,清晰的木头喀嚓声传来,这下水云真的恼了,双手攥紧,提气凝神,脚下不自觉的使上了几分任素月逼他学的轻功。
“你好大的胆子,敢在这里敷衍本少爷!来人,给我把潇湘公子带来,就算是病的只剩一口气,也给我拖来。”
“是!”
“哎……”
“呵呵……这位公子,我们真的很有缘呢!”
水云带着火狐和玉飞踏进门,见奉命抓潇湘的人马已然走到门口,闪亮的眸子一动,故意身子一歪,慵懒的依靠在门上,顺便伸出一条腿,好巧不巧正好挡住出口。
厅内众人闻言看过去,顿时,脸上神色一滞,眼睛越睁越大,口也配合着眼睛的动作慢慢张开,全体呈呆愣状。
水云望着众人莫明的神色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统一出现这种表情!
不过如果现在有副镜子摆在水云面前,他一定不会疑惑。
只因眼前的他红衣似火,明明艳丽的不可方物,却清澈的令人心清神静,白皙水嫩的脸上带着比红衣还灿烂的笑,但偏偏可以从中看出眉眼间的气愤之痕,仅仅一个依门而立的简单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是闲适怡然,慵懒灵动。
众人醉众人的,水云却没呆,他瞄了眼地上散成碎片的桌椅,心疼的牙痒痒,要知道这些桌椅可是他和可名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居然就这么被……
忍——
但越多看一次地上的碎片,水云的恼恨之心越强烈,哼哼,不能像被拍碎的桌子那样揍他,用其他方法总可以了吧?!
心下这么想着,眼睛瞥了瞥卧在他肩头的火狐,火狐感应般的尖耳朵一抖索,竖起脑袋,狭长的眼珠骨碌碌转动盯着水云,无声的接收着传来的讯息,半晌支棱起全身,小脑袋好像点了点,一个纵身,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水云无声的翘起唇角,有时候要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哦……
侮辱他可以不理会,但伤害到潇湘和爹爹的话,就没得原谅!
“云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天气这么冷,也不多加些衣服,玉飞,回房去帮少爷拿件厚些的衣服过来。”
“班主,我回去拿。”铃兰斋里找不到人的珊瑚刚急匆匆来到门口,听到这话,看了眼衣衫单薄的水云又折回步子急急往回走。
水云还没回过神,身子已经被莜凤仙用他的披风裹住,鼻间淡淡的清香和衣服上残留的温热稍稍暖和了冰冷的手脚,他这才醒悟自己是穿着件单衣就跑出门,望着莜凤仙略带责备的眼神,他吸吸小巧的鼻翼,缩缩身子,低头不说话,也无话反驳。
莜凤仙一边用自己的手温暖着水云冷的刺骨的手,一边用身子巧妙的遮住背后那道炽热的眼眸,心里暗暗发急。
“哟,是你!还真是有缘!上次就是被你碍了我的好事,这一次给我逮到,可没那么好说话!”
“哦?”水云从莜凤仙身侧探出个头,笑问:“怎么个不好说话法?我倒想听听。不过有一点丁少爷可别忘了,此时凤仙楼真正的主子是——我!”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可不正是这个理!水云口里的‘有缘’之人正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曾欺负过潇湘的那个丁之夏。
丁之夏俊美依旧,只是眉目间的疲惫之色倒重重的掩盖了眼中的邪魅,看上去憔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