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殿堂除却对称的六排顶堂圆柱,殿内无任何摆设,地砖墙面均是如镜般清晰反光却不刺耳的黑瓷。踏进大殿,就如同走进一个黑漆漆的镜盒,左右上下多看几眼,你就会迷失自我,甚至会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殿堂无一物,殿堂右角四方位置却自殿顶而下围着大声黑幕,落地黑幕围住的空寂幕后突兀的传出一句话,淡淡回荡整座幽如冰谷的大殿。
“什么是爱?”
随着声音进入幕内,这里一片黑暗,但打坐于透明水晶圆球内的他却有如发光体,那一头如银丝发如银月般拥有着它独特的朦芒。
“认定一个人是爱……”
“对他的一切能包容,能原谅……”
“……不会放……”
“不会放……不放!”银发在黑暗中无风飘扬起来,幽灵的声音涌入沉重,他反复的问,“什么是爱?”
“……能原谅……”
“不——我不能原谅!”爆烈的吼声嘶心裂肺,响堂的吼声震得整个大殿出现颤动。
“海帝陛下——”殿内吼声惊动殿门外的守卫们。
“出去!”第二声爆吼继续传出,大殿再次震颤。
“你们出去吧!”殿外缓缓走入一个人,飘逸银发下端像沾墨印染而出般仿如天成,银白与墨黑都是那么的炫亮。
“是,井遥大人!”守卫们领命出了殿,并拉上厚重的殿门。
纯澈的宽大白袍底拖曳在黑镜般的瓷面,银黑双色发丝随着走动丝丝浮动,俊逸如画的井遥脚步缓慢无声的移至黑幕边,语速缓慢仍没有过多情绪,“御弦陛下,她要求见你,长……”
“我不要见她,我要杀了她!”黑幕内,圆形水晶球体内,一身黑袍的御弦震怒得双手重击水晶球面,圆形球体像不倒翁般前后摇晃,怒极的他晃晕了头,怒气因而烟消不少。
“好的,陛下!”井遥极为乐意的领命,脚步往门口退。
“回来——”晃得头晕的御弦为井遥的不懂转弯而抓狂吼叫。
“还有什么吩咐,陛下,无论做什么,请您务必记住御弓陛下的遗体到现在还没找全!”说得出这番忠逆之言,可见井遥起初根全装傻充愣。
“这不需要你提醒我,我该做什么不用你来教!”御弦抓狂更甚,他该做什么他知道,而且他自己也无时不在逼自己。
“井遥知错!”
恭身的井遥态度不卑不亢,让想狠骂他一顿做以发泄的御弦只能放弃。
“她为什么要见我?”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自投罗网。
这压抑得来的冷静,语意间仍透露着满怀的恨意。当初执意放她离开,没想到给出云岛引来灭顶之灾,父亲在炮火之下无辜惨死,自己的身体永远也没办法合并,龙三角隐秘暴露世前……如今龙三角人民经受危机苦难的一切一切,他有了千万个杀她的理由,她明知又为什么还要来?
“她说陛下对竹牙会和她的仇恨其实只是误会,偷袭出云岛神秘军队的真正幕后主脑另有其人!”井遥语气维持一贯的没什么情绪。
“你信她?”心头涌上重重窃喜,但只是一瞬变成冷哼。
“井遥完全不信,但长老院已经被说服!”缺少情绪的井遥变得岔岔不平。
“怎么可能?”那群老古板他二十多年来日日与他们打交道,哪一日不为他们的固执不知变通而气得脑血猛冲,他们怎么会听信一个仇人的话?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是怎么见到长老的?”他不是下令将她关起来的吗?
“她说服雪弥公主带她去长老院!”这是让井遥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地方,雪弥公主怎么会帮情敌?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在他闷气发狂的这段时间内,那个女人到底都做了什么?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喜恶如何。
井遥就等他问了,不喜言是非的他退化成三姑他家的六婆,加油添醋的将他所知的一切倾出,抹黑只为他不喜欢那个女人——非常不喜欢。海帝宫殿内解说得火热,路遗岛最右侧的高处山崖边角,依海而建的小巧石牢像嵌在岩石上一样浑然天成,夜幕刚垂,小小的牢窗口透出昏黄的光线,可见牢内关压重犯。
石牢小巧没有机关,又僻于崖角背山朝海,如此看似有许多逃生的机会,实则情况完全相反。虽然石牢没有机关,但不止石崖石牢,这整座山的每个角落都落入严密的二十四小时红外线镭射枪监控,不想进的连海鸟都飞不进,不能出的比蚂蚁大点的都爬不出去!
这不是夸张,因为这座山是路遗岛御龙一族暂时关押战俘和入侵者的地方。山上有上百间牢室,只有石牢显眼,其它牢室非常人均找不到入口,所以想劫狱救人的人在解决摸上路遗岛这个大难题后在救人之前,还得先找到牢室所在。
所以,谁又想得到他们会将别羽这种大人物囚在石牢如此明显的囚室中。
石牢并不清冷,反而热闹正紧,一名灿金波浪长发天真蓝眸的十七八岁少女坐于石桌前,激动的双手熟敛的紧抓着黑发黑眸,面容甜美而精致的女子右手。
“羽姐姐快说呀——王子到底有没有找到仙蒂瑞拉?”
“嗯……雪弥,你说御弦会不会来见我?”灰姑娘的童话故事讲到最紧要关头,托腮假装沉凝的宫昔羽语意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
“我已经叫井遥去请御弦哥哥了,他一定会来的,你快说嘛!王子有没有找到仙蒂?”被她唤做雪弥的女孩,似乎也习惯了她突然的转换,好脾气的催着她回归正题——说童话!
“好,不要急让我想一想,我说午夜十二点钟声敲响仙蒂急急忙忙的离开皇宫,然后我说到哪了?”扮演着不怎么合格的童话大王,宫昔羽双眼流连在石牢石门,心想着一个多小时了,御弦怎么还没来,难道真恨她恨得不想听她当面解释真相吗?
“羽姐姐说到王子拾到善良仙蒂遗落的玻璃鞋了!”小公主乖乖的回答。
“对,我说到王子拾到善良仙蒂遗落的玻璃鞋,然后……痴情的王子捧着玻璃鞋全城寻找仙蒂,让每家每户的小姐们都来试穿这只玻璃鞋!嗯……你猜,接下来会怎么样?”
学宫昔羽手托腮想了想,洋娃娃一样可爱的雪弥突然惊惶的叫起来,秀气的眉头打着漂亮的蝴蝶节,“哎呀,那不就弄脏了玻璃鞋,王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仙蒂的玻璃鞋?”
原来她渣呼的原因就是这个,只能说真是非一般的思维。
“那依雪弥说王子该怎么办才对?”一个简单百句可以述完的故事她用了六个小时来讲,这就是原因所在。讲述断续重复并要求一堆之余,还总是发问引雪弥发挥独特联想力,唯一不足就是结果总是让她想喷饭。
“嗯……给每个人先洗脚!”瞧,想喷饭吧?可她却像辩证了伟大真理一样自我感觉非常好。
宫昔羽失笑完望了眼了无动静的石门继续开讲,“是,王子命令全城的小姐们都先洗脚,然后带着玻璃鞋一家一家的去试穿……”
“不行——还要穿上新袜子,要穿两双,出汗也会弄脏玻璃鞋!”
这位可爱公主一定有着严重的生理和心理洁癖!
“是!”宫昔羽笑得很从善如流,心里盘算着两双袜子,怕灰姑娘自己也穿不进玻璃鞋了吧?笑归笑,将但书加入后她还是开讲,“王子命令全城姑娘洗脚,还要换上两双新袜子才能试穿玻璃鞋,一家试过一家,没有一个少女能穿进玻璃鞋,最后,王子到了仙蒂的家……雪弥,你觉得王子会认出仙蒂吗?”
这哪是说童话故事,简直就是另类版的才智问答!听着雪弥天真近乎顽固的自我联想,石牢外哭笑不得的人均有此一想。
“陛下,您还要等……等他们说完吗?”那可能少不了几个小时,而御弦坐在为护身水晶球订做的御撵座车到达石牢已经超过二十分钟,来去就听着那个女人不断的王子拿着玻璃鞋!
“有什么关系,我未来的皇后难得开心,我怎么忍心打断!”御撵座车被与海帝宫殿内如出一辙的黑幕围着,御弦幽澈的嗓音自厚厚黑幕传了出来,他的语气有了冰冷以外的暖意。
他说的未来的皇后是指未婚妻雪弥公主?还是……根本就是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