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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哀度鲁斯及其家室的故事

哀度鲁斯家族是神话中最有名的家族之一,领导希腊人对抗特洛伊人而出名的亚基米伦便是这个家族的成员。他的兄弟曼尼劳斯就是海伦的丈夫,特洛伊之战就是由海伦引起的。

这是一个不幸的家庭。引起这个不幸的原因被认为是由于一位祖先——里底亚的国王天陀鲁斯。由于他极端的恶行,给家族带来最可怕的惩罚。但事情并未因此结束,他的恶行在他死后继续进行着,他的子孙也是恶行多端,也受到惩罚。灾祸似乎永远悬在这个家庭,使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犯罪,不只带给罪恶者,也带给无辜者痛苦和死亡。

天陀鲁斯是宙斯的儿子,诸神对他的宠爱,胜过宙斯所有的凡间儿子。诸神允许他坐在他们的餐桌前进餐,并可以尝用仙品琼浆——除了他以外,只有神能食用这些仙品琼浆。更甚的是,他们在他的宫殿举行宴会,他们降低身份和他共餐。但他对众神的厚爱和报答,却残忍得令人百思不解。他把他的独生子皮勒普斯杀了,他将皮勒普斯放在大锅里烹了祭献给众神。显然他是因为憎恶众神,自愿牺牲他的儿子,为的是带给众神因人肉而害怕的心理,他可能是想用最惊骇人的方法,显示他能何等简易地欺瞒庄严可敬而谦虚的诸神。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客人已认出他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食物。

他是个狂夫,这一点奥林匹斯山神都很清楚。他们退离了这个可怕的宴会,于是,他们仇视起摆下这次宴会的罪人,他们宣称,他将会受到惩罚,以使后来者听到有关他的事迹,而不敢侮辱他们。他们将这位罪魁祸首放在地狱的水塘里,但在他极为口渴而想弯腰饮水时,却永远无法接触到水面。当他弯腰时,池水不见了,而当他再度站起时,池水又出现了。水塘上的果树布满梨子、番石榴、红玫瑰色的苹果,以及甜蜜的无花果,每当他想摘取果子时,风便将它们吹得远远的。就这样让他永远地站着,他不死的喉咙永远干渴,半饱的饥饿永远得不到满足。

诸神想使他的儿子皮勒普斯复活,但他们必须为他塑造象牙的肩膀。其中有一位神,有人说是蒂美特,有人说是西蒂斯,不留心吃下了这令人作呕的食物,因此诸神将这位少年的肢体并合时,发现少了一个肩膀。这个丑恶的故事,似乎以早期那种极不寻常的残忍形态而流传下来。后代的希腊人不喜欢这个故事,并竭力反驳它。诗人宾德尔称这个故事为:

一个由美丽谎言来修饰的故事,

让人不提及诸圣神食人肉的行为。

无论真相如何,皮勒普斯的余生则相当顺利,他是天陀鲁斯的子孙中唯一未被不幸选中的人。虽然,他求婚的对象是一位曾使许多人丧失生命的危险女人希波达米亚,但是,在他的婚姻生活中,他相当快乐。许多男人为希波达米亚而死的原因,并不是她的过错,而是她的父亲。这位国王拥有战神阿瑞斯送给他的一对马,它们当然优于凡间所有马。他不想让女儿出嫁,不管何时,当一位追求者向她求婚时,他会被告知,要为她而和她的父亲赛马。如果求婚者的马胜了,她就属于他;如果她父亲的马赢了,求婚者要为失败付出生命,就因为这样,许多鲁莽的青年丧失了生命。虽然如此,皮勒普斯还是敢于一试。他有一匹信得过的马,是波塞冬送的礼物。他赢了这场赛马。但有一则故事说,希波达米亚对胜利的关系,比波塞冬的马对胜利的关系还要密切。她既已爱上皮勒普斯,便感到结束这种赛马的时刻已到了。她贿赂父亲的驾车者麦提鲁斯帮助她。他将固定国王战车车轮的钉子拔出来,因此,皮勒普斯毫无困难地成为胜利者。后来,麦提鲁斯被皮勒普斯杀死,当他死时,他诅咒皮勒普斯。有人说,这就是构成后来降临这个家庭的不幸原因,但是绝大多数的作家却说,天陀鲁斯的凶恶注定了他后裔的命运,他们当然有更好的理由。

天陀鲁斯的后裔中没有一个人比天陀鲁斯的女儿妮奥比遭遇到了更悲惨的命运。然而,诸神最初还是替她选取了好运的。就像她的哥哥皮勒普斯一样,她的婚姻生活愉快,她的丈夫亚姆菲恩是宙斯的儿子,是位超伦卓绝的音乐家。他和他的孪生兄弟季萨斯曾从事于建筑一道高大的墙,围绕底比斯城,以加强该城的防御。季萨斯是最伟大的体育家,他对兄弟亚姆菲恩忽略男人的运动而醉心于艺术,非常地瞧不起。可是到了要搬运足够的石头以筑城墙时,这位文质彬彬的音乐家却胜过了健壮的体育家。他用七弦琴奏出如此迷魂的音乐,以致那些石头受到感动而跟随着他来到底比斯城。

他和妮奥比美满地统治着底比斯,直到她表现得和天陀鲁斯一样地狂妄自大为止。她认为她的巨大资产,足以使她高踞于所有人之上。她既富有又高贵,而且权势赫赫。她生了七个儿子,个个勇敢俊美,还有七个绝色的女儿。她自以为自己强大的势力不仅足以去欺蒙众神,而且能公开地向众神挑战,就像她的父亲天陀鲁斯一样。

她召唤底比斯的人民膜拜她。“你们向勒托烧香,”她说,“天后赫拉和我比较算得了什么?她只有两个儿子——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我有她的七倍之多。我是皇后,她一直是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直到那个地球上小的可怜的提洛岛同意收容她为止。我快乐、强壮、伟大——伟大得使任何人(包括神和人)都无法伤害我。在勒托的庙中向我供祭吧!现在,是我的神庙了,不是她的。”

由于对权力的狂妄自大而发出的侮辱性言辞,往往上达于天上,而且常受到惩罚。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迅速地由奥林匹斯山来到底比斯。一位是善射的神,一位是女猎神,而且他们射得既准确又致命,他们击射了妮奥比的所有儿子和女儿。她眼看着他们死去,由于哀痛逾恒以致无法名状。她倒在那些不久前还是生龙活虎的尸体旁僵硬不动,悲伤得如石头一般全无表情,如石头般哑口无言,她心里头也像石头一般地硬冷。只有她的泪水,如水柱般不停地倾泄着,她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块夜以继日永远被泪水浸湿的石头。

至于皮勒普斯,他有两个儿子,即哀度鲁斯和塞斯提斯。遗传的罪恶完全降临在他们身上。塞斯提斯爱上他兄弟哀度鲁斯的妻子,并且成功地使她不忠于她的婚姻誓约。哀度鲁斯察觉出来,于是他发誓要使塞斯提斯偿付任何人所未曾偿付过的代价。他杀死塞斯提斯的两名骨肉,将他们碎尸万段,并且烹熟他们来馈飨他们的父亲。当他咽下口后:

可怜的家伙,当他知悉如此恶狠的作为时,

他狂吼一声而向后退——吐出那些人肉,

咒诅这个家庭的毁灭,

在无法忍受下,餐桌被打碎了。

他得到报应,他的子孙遭受到苦难。

在奥林匹斯山上,众神召开全体大会。诸神之王和人类之父宙斯首先发言,他对于人类不断地肆意攻击诸神,并且谴责由于自己的恶行所遭致的神威,甚至在奥林匹斯诸神试图收回这些神威时犹不收敛之事极为恼怒。“你们都认识伊奇史色斯,他已被亚基米伦的儿子奥烈斯提斯杀死,”宙斯说,“他是多么爱亚基米伦的妻子,因而在亚基米伦由特洛伊城回来的途中杀了他。当然这件事不会责怪我们,我们已透过汉密斯的口警告过他。‘哀度鲁斯之子的死亡,将会由奥烈斯提斯报复。’这是汉密斯很认真的话。但是,甚至如此友善的劝告也无法约束伊奇史色斯。现在,他已接受最后的刑罚。”

史诗《伊里亚特》中,最早提到哀度鲁斯的家庭。在史诗《奥德赛》中,当奥德修斯抵达菲西亚人的国土,并且向菲西亚人叙述他的地狱之行以及和鬼魂遭遇的情形时,他说,在所有鬼魂中,亚基米伦的魂魄最令他感到怜悯。他曾恳求亚基米伦说出他的死亡经历,这位统帅便告诉他,当他坐在餐桌时,他被人用卑鄙的手段杀死,就像一个人屠宰牛时一样地被击倒。“那是伊奇史色斯,”他说,“还有我那位恬不知耻的妻子的帮助。他邀请我到他家,而当我用餐时,他杀死我,以及我的手下。你曾看过许多的死亡,如在单独决斗或在战场上,但你绝没有看过像我这样的死在大厅中,死在摆设酒碗和菜肴的餐桌旁,大厅的地板上流满鲜血。特洛伊的女先知卡珊德拉垂死时的哀叫声犹在耳际,克莉汀妮丝德拉杀死她,使她压在我的身上,我想为她举起双手挽救,但我的双手却软垂下来,那时,我已快死了。”

这是本故事首度被叙述时的情形:亚基米伦被他妻子的情夫杀死。这是一个污秽的故事。它流传了多久,我们不知道,但是若干世纪之后,我们得到另外的故事,这个故事是约在公元前450年由艾斯奇鲁斯写成,和前一个故事出入颇大。对现今而言,这是描述不共戴天之仇和悲剧性的爱情,以及无可避免的天命的伟大故事。亚基米伦死亡的原因,已不再是男女之间的罪恶感的恋爱,而是母亲对为女儿被她亲生的父亲杀死的恨。伊奇史色斯死了,故事中几乎没有他的存在。亚基米伦的妻子克莉汀妮丝德拉占据了整个篇章。

哀度鲁斯的两名儿子,一位是特洛伊之战中希腊军队的统帅亚基米伦;另一位是海伦的丈夫曼尼劳斯,他们各以不同的遭遇结束了他们的生命。曼尼劳斯早年不太顺利,在晚年时,却有辉煌的成就。有一段期间,他失去妻子海伦,但在特洛伊城沦陷后,他又重新得到她。他的船只被雅典娜所施予希腊舰队的暴风袭击,东驱西逐地走遍全程来到埃及,但最后他安全地回到家乡,而且快活地和海伦长相厮守。他的情形与他的兄弟截然不同。

当特洛伊城沦陷后,亚基米伦是奏捷的众首领中最幸运的一位。他的船只安全地经历那场暴风雨,那场暴风雨曾使其他许多船只罹难或被逐到遥远的国家。在经历海陆的各种危机后,他不仅平安地,而且,还以光荣的、骄傲的特洛伊城的征服者的姿态进入他的城市。他的家人正引颈企踵地盼望他,有人带信来说他已登陆,于是,市民们加入对他的盛大欢迎。在一次漂亮的胜利之后,由于他本人的再度回来,似乎他是所有人中最光荣的成功者,和平与繁荣呈现在他眼前。

但是,那些由于他的回国而以感恩的心情迎接他的群众,却带着忧虑的脸孔,而不祥的预言一个接着一个地传述着。“他将发现罪恶的发生,”他们喃喃地说,“从前宫中的事物都很正常,但是,尔后可不再如此了。如果这家庭能开口的话,它能说出一个故事。”

在宫殿前,城里的长老们集合起来,向他们的国王致敬。但是,他们也浸在痛苦中,他们有比压在疑忌的群众心里更沉重的忧虑和更不祥的预兆。当他们在候驾时,他们以低沉的声调谈论过去。他们都年老了,对他们来说,过去的事较现在的事几乎更具真实性。他们重忆起伊弗吉妮亚的牺牲,她是一位可爱而天真无邪的年轻小女孩,她完全信赖她的父亲,而后来却面对神坛,无情的刀剑和她周围仅有的冷酷面孔。当这些老人谈论时,这些事迹对他们而言,好像是生动的记忆,宛如他们曾身临其境,也宛如他们曾和她一起听到她深爱的父亲命众人举起她,再将她放在神坛上而杀了她。他所以要杀她,并非自己的意愿,而是被迫于军队需要顺风以航向特洛伊城。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他所以会屈服于军队,乃是因为他的家族世代相传的旧罪恶也为他制造邪恶。这些长老们知道悬在这家庭的诅咒。

……鲜血的渴求——在他们的骨肉间,

在旧创伤能被治愈前,

新鲜的血又流出来了。

自从伊弗吉妮亚死后,已经过去十年了,但是,她死亡的后果,却一直到现在才兑现。这些长老们是智者,他们知道每一个罪恶将导致新的罪恶;每一个过错在因果轮回中,带来另一个过错。在这凯旋的时刻,由已死的少女带来的威胁,正压迫着她的父亲。然而,他们互相说,或许它暂时不会成为事实吧。因此,他们企图去发现某一些希望,但是,在他们的心底里,他们知道报仇已经在王宫里等着亚基米伦,而不敢大声说出来。

自从由奥里斯岛回来后,王后克莉汀妮丝德拉一直等着报仇,她在奥里斯岛看到女儿死亡。她不忠实于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已将他们的女儿杀死。她有一名情夫,并且所有的人民都知道这件事。同时,他们也知道,当亚基米伦回来的消息传到她那里时,她没有将他送走。他依然和她在一起。他们在宫门的后面正谋划着什么呢?当长老们揣测而恐惧着时,一阵骚动声传到他们耳际,夹杂着战车滚动的声音及喊叫声。疾驰进入庭院的战车载着国王和他身旁的少女,这位少女非常美丽,但相貌却很陌生。从征者和市民们跟随着他们。当他们喝令停步时,这座大屋子的各门敞开,于是王后出现了。

国王步下车来,大声地祈祷:“啊!现在胜利已属于我,愿它永远属于我。”他的妻子前来晋见他,她的脸上容光焕发,她的头抬得高高的。她知道除了亚基米伦外,那里每个人都知道她的不贞。但是,她面对他们所有人,并且以微笑的口吻对着他们说,尽管是在他们面前,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她必须说出她对丈夫的深爱,以及当他不在时,她所忍受的苦楚。然后,她以极兴奋的言辞来欢迎他。“你是我们的安全保障,”她告诉他,“我们确切的保护者,就像是一条涌出的泉水对一位口渴的旅客。”

但他有所保留地回答她,然后他转身要走进宫中。首先他指着战车中的女孩:他告诉他的妻子,她叫卡珊德拉,是普里尔蒙的女儿,她是军队送给他的礼物,是所有被俘的妇女中的一朵娇花。他让克莉汀妮丝德拉见她,并要求好好对待她。说完,他进入宫里,所有的宫门在这对夫妻之后关上了,而且这些宫门将永远不会再为他们俩人而开了。

群众散开走了,只有那些老人不安地等在静寂的建筑物和单调的宫门前。被俘的少女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好奇地注视着她。他们听过她是一名从未被人相信的女先知的奇异名声,而她的预言常常被事实证明。她面对这些老人,脸色变得很可怕。她凶怒地问他们,她被带到了哪里?这是什么人的家?他们怜悯地回答她,这个房子是哀度鲁斯的儿子住的。她喊道:“不!这是一个遭受神怒的家庭,许多人在这里被杀戮,鲜血染红了地板。”老人们面面相觑,暗地里惊悸起来:血、人们被杀戮,黑暗的往事以及由此带来更黑暗的未来,这些也是他们所想的事情。然而,她是一位奇怪而陌生的人,如何能知道过去的事呢?“我听到孩子们的哭泣,”她叹息地说:

……为血淋淋的创伤而哭泣,

一位父亲在欢宴而这些肉是他儿子们的肉。

塞斯提斯和他的儿子们……,她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呢?更多的狂言从她的嘴唇溜出来,宛如多年来她一直在这个家庭里,宛如她曾目睹接连的死亡,以及每一个罪恶连在一起而产生更多的罪恶。然后,她从过去转向未来,她喊道,就在这一天,两名亡魂将会增列在死亡册上,其中一名是她。当她转身向宫中移去时,她说:“我将忍受死亡。”他们企图劝阻她进入这座不祥的屋子,但她不管这些。她进入屋里,同时所有的门也为她永远地关闭了。她走后的一片沉寂,突然而可怕地被打破了。一个叫声传了出来,那是一个男人痛苦的呼声:“天啊!我被击了!致命一击……”然后再度地沉寂。老人们惊骇迷惑而不知所措地挤成一团。那是国王的呼声,他们该怎么办呢?“闯进宫里?快!快点!”他们互相驱促着:“我们必须知道一下。”但此刻已不需要任何暴力,宫门开了,王后站在门口。

她的衣服、她的双手以及她的脸颊到处是暗红的斑点,然而,她看起来却像一点也未受惊的样子,而且看来非常有自信。她要求所有的人聆听所发生的事。她说:“我的丈夫躺在这里死了,公平地被我的双手击倒。”

她衣服和脸上的斑点正是他的鲜血,而她却很愉快,他倒了,当他喘息时,他的血喷出来并且飞溅在我身上成黑色的血花,那是死亡的鲜露,对我来说,那是甜蜜的,就像谷田萌芽时,天上的甘霖一般。

她认为没有必要解释或辩白她的行为,她觉得她不是凶手,她只是一位行刑者。她在惩罚一位凶手,一位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他一点也不在意,就好像当羊群拥挤在羊栏时,一只牲畜将死一样,但那是杀他女儿——

为了一个抵抗色雷斯飓风的护符而杀了她。

她的情夫——塞斯提斯的末子,即诞生于那席可怕的宴会后的伊奇史色斯,跟随她而站在她身旁。他和亚基米伦本人并无仇恨,但是杀害孩子们并将他们放在他们父亲的餐桌上的哀度鲁斯已死,报仇已无法加诸他的身上。因此,他的儿子亚基米伦必须代为受罚。

王后和他的情夫理当知道罪恶无法结束罪恶,他们方才杀死的死者身体就是个明证。但是,当他们大功告成时,他们没有停下来想想,这个死亡也和其他的死亡一样,随后将带来灾祸。“你和我将不再有流血事件,”克莉汀妮丝德拉对伊奇史色斯说,“我们现在是这里的主人,我们俩人将把一切事情治理得井然不紊。”这是一个毫无根据的希望。

伊弗吉妮亚是亚基米伦和克莉汀妮丝德拉的三位子女中的一位,其他两位是一女一男——伊列克屈拉和奥烈斯提斯。如果奥烈斯提斯在那里,伊奇史色斯必然会杀死这名男孩,但他已被送去给一位忠实的朋友。对于这名女孩(伊列克屈拉),伊奇史色斯耻于杀她,他只想尽办法来折磨她,直使她受苦到把生命寄托在一个希望中,那就是奥烈斯提斯会回来为父报仇。这个报仇将会成什么场面呢?她反复地询问自己。伊奇史色斯当然要受死,但是单独杀他是绝对不公平的,他的罪比另一人要轻。然而又该如何呢?一个做儿子的为报父仇而取母亲的性命,这又能算是公平吗?因此,在往后漫长而痛苦的岁月里,也就是在克莉汀妮丝德拉和伊奇史色斯执政期间,她默默地盘算着。

奥烈斯提斯慢慢长大成人,他比她更能认清这个险恶的环境。杀死杀父凶手是做儿子的责任,是给予所有为人子者的责任。但是,儿子杀死母亲,这又是为人神所共怒的事情。是神圣的使命却包含于最重大的罪恶中,处于伸张正义的立场,使他不得不在两个可怕的罪恶中选择其一,他必须成为父亲的不孝子或成为杀死母亲的凶手。

在极度踌躇难解的困恼中,他来到台尔菲城,想求助于神喻,阿波罗明显地指示他:

杀死这两名凶手,

以命偿命,

以血还血。

于是奥烈斯提斯知道他无法避免家门的不幸,那就是报仇和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他来到自幼离开的家庭,和他同行的是他的表兄弟也是他的朋友皮里迪斯。他们俩人一起长大,彼此间的友谊已超越一般友情。伊列克屈拉丝毫不知道他们已抵达,她尚在等待中,她的生命在等待中度过,她在盼望她弟弟为她带来支配她生命的唯一心愿。

有一天,她在父亲的坟前祭拜,并且祈祷着:“父亲啊,愿您引导奥烈斯提斯回到他的家吧!”突然间,奥烈斯提斯出现在她身旁,叫她一声姐姐,并且向她展示一件她亲手编造的斗篷,也就是当他离开时,她替他穿上的斗篷作为证明。但是,她不需要任何证明,她喊道:“你的脸孔正像我父亲的脸孔。”于是她向他倾诉在凄凉的岁月里欲诉无人的爱心:

一切的爱都是你的,

我对去世的父亲的爱,

我应该给予母亲的爱,

以及对残酷地注定被杀的姐妹的爱,

现在,一切都是你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他的思绪剧烈地起伏着,对眼前的事物感触太多以致无法回答她,甚至于无法倾听她的叙述。最后,他打断她的倾诉,告诉她阿波罗可怕的神谕充满他的心灵,以致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入他地脑际,他害怕的说:

神要我使愤怒的死者瞑目,

如果死者向他呼号,而他听不见时,

这位死者将到处漂泊不得安息,

没有人为他烧香祭拜,没有朋友欢迎他,

他将死得孤零零而毫无价值。

天啊!我应该相信这种神谕吗?但是——

但是应该做的事,我还是必须做。

于是三人经过一番筹划,决定由奥烈斯提斯与皮里迪斯前往王宫,声称他们是带来奥烈斯提斯死讯的人,对克莉汀妮丝德拉和伊奇史色斯而言,这是个大好的消息,因为他们一直担心着奥烈斯提斯将对他们不利,于是他们一定急于接见报讯者。一进入宫殿,奥烈斯提斯和皮里迪斯就能用他们的剑,猝然攻击这两名罪恶的人。

他们很容易地被允许进入宫殿。伊列克屈拉则在门口等着,那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这时宫门慢慢地开启,一名妇人走出来,安然地站在台阶上,那正是克莉汀妮丝德拉!她站在那里只约莫片刻,一名仆人冲出来尖声叫道:“刺客!主人!有刺客!”仆人看到克莉汀妮丝德拉便喘着气说道:“奥烈斯提斯——仍然活着——到这里来了!”于是她惊醒过来,一切都太清楚了,历历的往事以及该来的事情,她都太清楚了。她严肃地令仆人拿来一把战斧。她决心为自己的性命一搏,但当武器到手时,她又改变了主意。一名男人夺门而入,他的剑上染满血迹,她知道那是何人的血,更知道持剑者是谁。这时,她想出一个比用斧头保卫自己更好的办法。她是眼前这个人的母亲!“站住!我的儿子,”她说,“看着——我的胸前。你沉重的头曾伏在那里睡着许多次啊!你那无牙的小嘴吮着奶水而使你长大……”奥烈斯提斯喊道,“皮里迪斯啊!她是我的母亲,我能饶恕她吗?”他的朋友肃穆地告诉他:“不可以!阿波罗已下了命令,我们必须服从众神。”“我会适从神意的,”奥烈斯提斯说,“你……跟我来吧!”克莉汀妮丝德拉知大势已去,她镇定地说,“我的孩子,你似乎想杀你母亲!”奥烈斯提斯示意她进入屋内,她走了,而他跟随着她进入了。

当他再度走出来时,在院子里等待的人,不用说已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他们没有发问,只是以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新主人。但他似乎看不到他们,他正看到一幕骇人的事而看不见他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男人死了,我并没有罪,他是个奸夫,必须受死。可是她——她是否做了那件事呢?啊!你们,我的朋友们啊!我说我杀了我的母亲——但那不是毫无理由的——她下贱而且杀了我父亲,同时神厌恶她!”

他的眼睛始终盯在那看不见的可怕的事上,他喊道:“看啊!看哟!那里有许多妇人!黑黑的!全身黑黑的,长长的头发像蛇一般。”周围的人殷切地告诉他,那里没有什么妇人,“那只是你的幻想,哦!不要害怕!”“你们没有看见她们?”他喊道:“不是幻想,我一一见着了她们。我的母亲命她们来的,她们围绕着我,她们的眼里淌着血,啊!让我去吧!”除了那些看不见的伙伴外,他竟自跑开了。

当他再度回到他的祖国时,已经过了好几个年头。他曾浪迹许多地方,始终受着同样的可怕影子的纠缠。由于痛苦的折磨,他已精疲力尽。但是,尽管他失去许多人们珍惜的东西,这却也使他获得益处。他说:“我在苦难中取得教训。”他懂得任何罪恶都可以补赎,甚至蒙上杀母凶手的罪名,他仍能再度回复清白。他奉阿波罗之命前往雅典,向雅典娜解释他的际遇。他是来祈求帮助的,然而,他心里充满信心,想洗涤罪垢的人是不会受到拒绝的,经过这许多年的流浪和受苦,他罪恶的污点已逐渐淡薄;他相信此时他的罪垢已经褪去。他说:“我能用纯洁的嘴舌向雅典娜说话了。”

雅典娜倾听他的解释。阿波罗立在他身旁,“我应该对他的所作所为负责,”他说,“他是奉我之命行凶的。”追随他的可怕人物,报仇女神伊林易丝一致反对他,但是,奥烈斯提斯平静地听她们为复仇而提的要求。“是我而不是阿波罗犯了杀死我的母亲的罪,”他说,“但我已洗清我的罪。”这些话在以前从未被哀度鲁斯家中的任何人说过。这个家族的杀人者从未因他们的罪恶而受苦,也从未曾想到去洗刷罪垢。雅典娜接受他的解释,她也劝复仇女神们接受它。同时,由于这个新的慈悲赦令,使她们本身也改变了。由复仇女神伊林易丝由原来的可怕形貌变成慈爱女神尤美妮蒂丝,成为恳求者的保护神。她们饶恕了奥烈斯提斯,同时,由于这些饶恕的话语,使长久以来悬在他家里的罪恶感消逝了。从雅典娜的法庭出来后,奥烈斯提斯成为自由的人,他以及他的后代不再被过去那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卷入罪恶之中,哀度鲁斯家族的灾难于是结束。

正如前面说过,希腊人不喜欢那些用人类作牺牲祭品的故事,不管这种牺牲是为了使众神息怒,或是要使大地丰收,或是要完成任何事情。他们对这种祭祀牺牲的想法正和我们的想法相同,这种牺牲是可鄙的。任何要求这种牺牲的神,会因此被认为是罪恶的,就像诗人尤里披蒂斯所说:“如果神们做了恶事,他们就不再是神了。”因此,在有关伊弗吉妮亚在奥里斯的牺牲的故事里,无可避免地又产生另外一个故事出来。依照古老的传说,伊弗吉妮亚所以被杀,是因为阿尔忒弥斯喜爱的一只野兽被希腊人杀死,犯下这个罪过的猎人欲博回这位女神欢心的方法,唯有以一名少女的死亡来换取。但是后来的希腊人认为这种说法污辱了阿尔忒弥斯,他们认为这位可爱的森林女神决不会作这种要求,况且她还特别是无助弱小动物的保护者。

阿尔忒弥斯女神,她是多么温柔啊!

对乳臭未干的少年,对纤弱的婴儿,

以及对徘徊于草原里和

居住于森林里的一切小动物,

她同样是那么地温柔啊!

因此,这个故事有了另外的结局。当奥里斯的希腊士兵们前往伊弗吉妮亚等候死神召唤的地方抓她时,她的母亲在她身旁,她禁止她母亲克莉汀妮丝德拉和她一道前往祭坛。“这样对你对我都要好些。”她说,于是母亲独自留下来。最后,她母亲看到一个人逐渐接近,他是跑着来的,这使她感到奇怪,何以有人会迅速地给她带新来的消息?但是来者向她喊道:“好消息!”他说,她的女儿没有被作为牺牲。这是千真万确的消息,但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当祭司准备杀她作祭时,那里每个人都感到痛苦而将头低下。但是祭司一声喊叫,他们抬起头来看到一件几乎无法相信的事情,那个女孩不见了,而在祭坛旁的地上赫然躺着一只鹿,咽喉已被割断。“这是阿尔忒弥斯作的,”祭司宣称,“她不忍她的祭坛染上人类的血,她为自己供上牺牲品而收回这个牺牲品。”“王后啊!我告诉你,”那名送信者说,“当时我在那里,而事情的确是如此发生的。显然地,你的女儿被带往众神那里去了。”

但是,伊弗吉妮亚并未被带往天堂,阿尔忒弥斯将她带到位于无情海海岸的托里安人的国度里(即今克里米亚),托里安人是野蛮的民族,他们有一种残酷的习俗,就是将国内发现的任何希腊人作为女神的祭品。阿尔忒弥斯照顾伊弗吉妮亚的安全,使她成为她庙宇的女祭司。但是因此,处理祭品也成了她的可怕任务,不过实际上并非她本人亲手残杀她的同胞,而只是依据长久以来的仪式将他们祭给神,再将他们交给那些要杀害他们的人而已。

她一直为女神服务许多年后,有一艘希腊舰艇停泊在这不友善的海岸。他们并非迫于绝对的需要或暴风雨,而是自动地驶进来。同时,托里安人对被俘的希腊人的处置,是到处闻名的。由于一种无法抗拒的强烈动机,他们使船只在那里停泊。拂晓时分,由船上出来两名青年,偷偷地觅径前往神庙。俩人很显然的是出身高贵的人,他们看起来像是王子,但是其中一人的脸孔上却布满很深的痛苦皱纹。这个人轻声地对他的朋友说:“你想是不是这个神庙,皮里迪斯?”“错不了,奥烈斯提斯,”另一个回答,“这一定是那个血腥的地方。”

这不是奥烈斯提斯和他忠实的朋友吗?他们来到这个对于希腊人充满危险的地方做什么呢?这发生在奥烈斯提斯杀母罪被赦之前或之后呢?这是发生在其后不久。尽管雅典娜宣布他已无罪,但是在本故事里,所有的复仇女神伊林易丝并未接受这项判决。她们之间某些人仍继续纠缠他,不然就是奥烈斯提斯认为她们在纠缠他。甚至雅典娜已放过他,仍无法使他心灵得到安静,纠缠他的人是少了,但是她们仍然跟着他。

在失望之际,他前往台尔菲城,假如他在这个希腊人最神圣的地方找不到帮助,那么他就再也无处求助了。阿波罗的神谕给他信心,但却需要他作生命的冒险。台尔菲的女祭司说,他必须前往托里安国,由阿尔忒弥斯的神庙里带走她的神像,最后,当他把神像竖立在雅典时,他就会恢复正常而得到安静,那时决不会再有可怕的人物来跟踪他。这是一项极为险恶的计划,但是一切唯仰赖于此,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决心放手一试,而皮里迪斯不让他单独进行。

当俩人抵达神庙时,他们立刻发现必须等到夜晚才能下手,光天化日之下绝对无法进入那里而不被发现。他们静静地守在隐蔽而幽静的地方等待着。

终日郁郁不乐的伊弗吉妮亚正准备履行祭祀女神的职务时,突然被一位送信者岔开。送信者告诉她,有两位希腊的年轻人被捕,马上要准备做牺牲品。他被派来要她做好一切祭祀仪式的准备。她经常感到的恐惧再度擒住她,尽管恐怖的事情她已司空见惯,可是一想到骇人的血腥和牺牲者的痛苦,她就浑身发抖。但是,这次她却有了新的念头,她问自己:“女神会命人做这种事吗?她会以屠杀牺牲作乐吗?我相信不会的。”她告诉自己:“是这地方的人嗜血成性,而将他们自己的罪过推诿到神的身上。”

当她正站着陷入沉思时,俘虏被带了进来。她命随从进入庙中为俘虏备好一切,于是当他们三人单独相处时,她开口对两名青年人说话。她问他们家在何处,这个家他们是无法再度见到了。她忍不住落下泪来,于是他们看到她如此怜悯而感到奇怪。奥烈斯提斯温和地告诉她,不要为他们感到难过,当他们来到这块地方时,他们已经下定决心承受降临其身的一切。但是她继续问道,他们是兄弟吗?奥烈斯提斯回答,是的,是亲爱的兄弟,而非亲兄弟。他们叫什么名字呢?“何必问一位将死者的名字呢?”

“难道你连居住的城市都不愿告诉我吗?”她问道。

“我来自马西尼,”奥烈斯提斯答道,“那个城市过去曾繁荣一时。”

“城里的国王想必福泰吧!”伊弗吉妮亚说:“他的名字是亚基米伦。”

“我不认识他!”奥烈斯提斯暴躁地说:“我们不要再谈了!”

“不!不!将他的事告诉我。”她求道。

“他死了!”奥烈斯提斯说:“死在他发妻手中。不要再问我了。”

“只再问一件事,”她喊道:“她……他的妻子……还活着吗?”

“不!”奥烈斯提斯告诉他:“她的儿子杀了她。”

于是,三人一语不发地相视着。

“这是公平的,”伊弗吉妮亚颤栗着喃喃自语:“公平的——只是罪恶太可怕了。”他极力镇定一下,然后又问:“他们是否曾提到被牲祭的女儿呢?”

“只有当人们提及死者的时候。”奥烈斯提斯说道。伊弗吉妮亚脸色大变,她看起来很急切和关心。

“我有一个计划能够帮助你们还有我,”她说,“如果我救了你们,你们是否愿意替我带信给我在马西尼的朋友?”

“不!我不愿意,”奥烈斯提斯说:“但我的朋友可以,他来此只是因为我的缘故,把你的信交给他,而把我杀了吧。”

“也好!”伊弗吉尼亚答道:“等我去把信拿来。”她急急忙忙地离去。这时,皮里迪斯转身面对奥烈斯提斯。

“我不愿让你单独在这里死去,”他告诉奥烈斯提斯,“如果我这样做,所有的人都会说我是懦夫。不!我爱你——同时我怕人们说闲话。”

“我将我姐妹交给你保护,”奥烈斯提斯说,“伊列克屈拉是你的妻子,你不能抛弃她。至于我——虽死而无憾。”当他们匆忙地悄悄低语时,伊弗吉妮亚手中拿着一封信走进来。“我将说服吾王,我相信他必定会让我的送信者走的。但首先——”她转向皮里迪斯说,“我要告诉你信里写了些什么,这样如果不幸你丢失这封信,你也能够记得我的信息,并将它带给我的朋友。”

“好主意!”皮里迪斯说,“是要将它带给谁呢?”

“给奥烈斯提斯,”伊弗吉妮亚说,“亚基米伦的儿子。”

她的眼光正好移开,心里想着马西尼国,并未注意到这两个人正以惊愕的眼神盯着她。

“你心须对他说,”她继续讲下去,“在奥里斯作为牺牲的她送来这个消息,她并未死。”

“死人能复活吗?”奥烈斯提斯大喊。

“安静些!”伊弗吉妮亚生气地说,“时间很紧迫。对他说:‘弟弟,带我回家,使我脱离这种血腥的祭司生活以及这野蛮的地方。’记住,年轻人,他的名字是奥烈斯提斯。”

“天啊!”奥烈斯提斯喃喃道,“真是不可思议!”

“我是对你说话,不是他,”伊里吉妮亚向皮里迪斯说,“你记得住这个名字吗?”

“记住了!”皮里迪斯答道,“但这不要花太多的时间去传递消息。奥烈斯提斯,这里有一封信,我由你姐姐处带来的。”

“我收到了,”奥烈斯提斯说,“我以无可言喻的快乐来接收它。”

接着,他将伊弗吉妮亚紧紧地拥抱住,但她挣脱开来。

“我不相信,”她喊道,“叫我如何相信呢?有什么证据呢?”

“你记得在前往奥里斯之前你所刺绣的一些东西吗?”奥烈斯提斯问道,“我可以向你描述那些东西。你还记得宫中你的卧房吗?我可以告诉你它在哪里。”

他说服了她,她扑到他的怀中。她抽泣着说,“最亲爱的!你是我最亲爱的人,我唯一最亲爱的人。当我离开你时,你还是一个小婴儿,一个很小的婴儿。此刻的事情真是超越奇迹了。”

“可怜的女孩!”奥烈斯提斯说,“遭遇的不幸正如同我一般,你还险些杀了你亲弟弟呢!”

“好可怕啊!”伊弗吉妮亚喊道,“我已使自己做了可怕的事情,这双手差点杀了你。然而此刻——我如何救你呢?哪位神,哪个人能救我们呢?”皮里迪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感到万分同情,但却有点焦急。他认为这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我们等到脱离这可怕的地方再谈不迟。”他提醒这对姐弟。

“或许我们可以杀掉国王,”奥烈斯提斯激昂地建议道,但伊弗吉妮愤怒地反对这个意见。国王苏亚士对她很仁慈,她不愿伤害他,这时,一个构想划过她脑海,这个构想既完善又妥当。她急促地说明这个构想,这两名青年立刻同意。然后,三个人便进入了神庙。

过了一会儿工夫,伊弗吉妮亚捧着一座画像走出来。正好有一个人走进庙墙的入口处,伊弗吉妮亚喊道:“吾王啊!请留步,停在您原来的地方。”国王惊讶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告诉他说,他送来给女神这两个人不干净,他们又污秽又卑鄙,他们曾杀了他们的母亲,而使得阿尔忒弥斯恼怒。

“我正要带画像到海滨清洗一下,”她说,“同时,我想在那里也将这俩人清洗一下。只有这样才能进行牲祭。这些事我必须亲自进行,让我带着俘虏前去,并向城里人宣布,不准任何人接近我。”

“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苏亚士回答说,“要多久都随你。”他望着这个队伍离去,伊弗吉妮亚捧着画像在前,奥烈斯提斯和皮里迪斯紧随其后,而随从们则带着清洗仪式用的器皿。伊弗吉妮亚大声地祈祷着:“少女神和王后,宙斯和蕾特的女儿,你应居住于纯净的地方,而我们同被福泽。”他们在前往奥烈斯提斯停船地的途中不见了,这一切似乎伊弗吉妮亚的计划要大功告成了。

事实上,这个计划是成功了。在他们抵达海滨前,她有办法使随从们离开,使她能单独和弟弟及皮里迪斯在一起,随从们敬畏她而听从她的命令离开,然后三人立刻上船撑桨而去。但是,船在通往大海的港口时,一阵飓风吹袭了他们,他们无法抵抗,虽然耗牦尽全身力量,仍然被逐了回去,船几乎要撞上礁石。城里的人这时才恍然大悟,知道他们的企图,有些人正准备船搁浅时来夺船,其余的人奔去向国王苏亚士报讯。国王大怒,急刻由庙中出来,欲逮捕并处死这两名邪恶的外国人,以及叛逆的女祭司。在这瞬间,一位容光焕发的人——显然是一位女神——突然在他头上出现。国王惊惧而退,停止前进。

“站住!国王,”这现身者说道,“我是雅典娜,我命你将船放行。现在连波西顿也平息风浪,并给予船只安全的通道,伊弗吉妮亚和其他的人是在神的引导下,你可以息怒了。”

苏亚士恭从地答道:“女神,一切听候您处置。”岸上观望的人,眼看着波平浪静,和风徐徐,那艘希腊船只乘着万顷碧绿,扬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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