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须讳言,最初,这封信令我不胜胆寒:“天哪!怎么回事!”我情不自禁地惊呼出来。老仆打量着我,不知道我在发什么神经。
“啊,先生!坏消息?”
我无言以对——对于这位忠诚的女仆我宁可让她担忧,也不能让她对我感到失去信任——我从头到尾将此信读完。她听着,显得非常焦虑。
“肯定是恶作剧。”我说,耸耸肩。
“哎哟,”满怀疑虑的老仆回答,“即便不是魔鬼写的,让我说,也是从地狱寄来的。”
老仆走后,我再次揣摩这封意外的信。反复对信的语句进行推敲之后,我越来越确信,这必定出自一个惯于搞恶作剧人之手。我对爱里巨峰的探查并不是什么秘密。诸家报纸都已作了详尽报道。毫不为奇,某些流氓作家,这种人在美国可以说随处皆是,无聊之余写了这封恐吓信来作弄我。
由此也可看出,爱里巨峰是一伙罪犯隐藏的聚集地的假设可以排除。如果他们害怕警察会发现他们的行踪,断不会愚蠢到如此的地步,用这种暴露手段来提高警察的注意力。他们倘若想逍遥法外,最好的办法是不让任何人得知他们的藏身处。他们必定清楚,这种挑战只能招惹警察再次对他们采取行动。达纳炸药或麦宁炸药将会轻易炸开通往峰顶的通道。
此外令我疑惑的是这些家伙自己为何非潜入爱里巨峰?——如果是这样,一定存在着一条尚不为人知的通道,毫无疑问,这封信一定出自某位恶作剧专家甚至一个疯子之手。我不必为此而烦恼,甚至不应该浪费脑细胞。
坦率地讲,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曾产生过把此信带去让沃德先生看看的冲动。不过,我最终决定不这样做。因为他必定会认为这信不值得疑神疑鬼。尽管这样,我也没将这封信毁掉,出于慎重的原因,只是将它锁在了抽屉里。假如同样的信再寄来,具有同样的姓名缩写字母,将它们进行比较或许多少能有点收获。
接连几天过去了,平安无事。没有任何行动让我很快离开华盛顿,虽然,就我的职业特点而言,我很难预料明天将会发生何种情况。说不定,我会在风平浪静时突然面对滔天巨浪,从俄勒岗到弗罗里达,从缅因到德克萨斯。
一种令人不快的预感常常在脑中萦绕——如果我的下一次使命还像探查爱里巨峰那样以失败告终的话,我将很遗憾地引咎辞职。至于那神秘的车手和航行员,眼下再也没传出任何新闻。我知道,我们国家以及外国的特工人员正在美国所有的公路、河流、湖泊以及海上广布罗网,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当然,由于幅员辽阔,任何严密的监视措施都难免会有疏忽,然而,这些仿佛由同一发明者所制造的怪物,却从来只是在那些偏僻的,乃至人迹罕至,交通落后的地区出现。
像举行隆重汽车大赛的威斯康星高速公路、进出口船舶来往云集的波斯顿海湾,这些地方实在很难相信是安全的藏身处!如果那肆无忌惮的驾驶者并没有消失——其实这有极大的可能,那么,他无疑离开了美国。也许他会出现在其他的海域中或者隐蔽于只有他本人知道的地方,如果这样的话——“喔!”我暗自揣测,“要寻找这样的世外桃源,既隐秘又安全,难道世上还有比爱里巨峰更理想的地方吗?但显然,船只不可能抵达那儿,就是汽车也无法登上峰顶。只有高飞的猛禽,山鹰或秃鹫能够栖息在那儿。”
6月19日,我起身前往警察署。就在离家时,我无意中发现,两个男人在有意识地注视着我。我同他们素未谋面,便没在意。后来,这事之所以会引起我的警觉,是因为我到家后,老仆对我提及这事。
她说,接连好几天,她注意到,这两个男子似乎从街上在对我进行盯梢。他们一直站在大约离我家100步的地方,她怀疑,是否我每次上街时,他们都在跟踪我。
“你真发现如此?”我问道。
“没错,先生,就在昨天,你回家时,这两个家伙还远远地跟在你后面,门一关,他们就离开了。”
“你没看错?”
“没有,先生。”
“要是你碰到这两个家伙,你能认出来吗?”
“能。”
“好极了!”我大声说,笑起来,“我看,你有资格当我的私家侦探了,我得雇用你呢!”
“可能你是开玩笑。先生,不过我的眼力可是真好,不需要戴眼镜也保管能识别出任何人。有人在跟踪你,肯定没错。你也得叫你手下的人去监视他们。”
“就这么办,我记住了。”为了使她放心,我说,“如果他们被我抓住了,咱们就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追踪我了。”
其实,我对她的高明提议并没太介意。
“如果我再发现这两个家伙,”她接着说,“在你出门前我会提醒你的。”
“一言为定!”我结束了谈话,如果再听这老妇女唠叨下去的话,接下去她一定会断言,撒旦和他的随从每时每刻都在跟踪我。
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街上或家门附近监视我。我由此暗笑,我的老仆准像往常那样疑神疑鬼、捕风捉影。可在6月22日早晨,虽然她已老迈,却依然敏捷地奔上了楼。闯进我的房间,气喘吁吁地低声说:
“你瞧!先生!”
“怎么了?”
“瞧,他们又来了。”
“谁?”我顺口问,当时我正在思考另外一些事,可她的语气已引起了我的警觉。
“那两个家伙!”
“唔,你能肯定是那两位!”
“是他们!——在街口——在咱们家窗户前靠右!——在监视咱们家,等着你出去。”
我走到窗前,揭开窗帘一角,以免惊动他们。我看见街上果然有两个男人。
那两位都仪表堂堂,宽肩膀,身材魁梧,大约40岁,身穿当时流行的服装,头戴宽边软帽,厚羊毛外套,脚穿厚帮运动鞋,手上提着手杖。他们肯定一直都在注视着我那显然未加防范的房屋。接着,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朝附近的地方走去,片刻又回到了原地。
“你真的可以肯定,他们就是你以前看见的那两个家伙?”
“是,先生。”
无疑,我不能再对她的忠心置若惘闻了。我决定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如果我本人去跟踪他们,他们又对我太熟悉,或许会弄巧成拙,向他们当面询问也许不会有效果。有意思的是,竟然会有这一天,像我这样一位杰出的侦探,居然会被别人监视;如果这两个不识趣的家伙明天再出现,我保证他们肯定将会被监视,而且最终会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
现在,他们是否会一路跟踪我到警察署去?因为我通常是要去那儿的。如果他们同我形影不离,我便能够十分好客地请他们进警察署去做客,这肯定会使他们极为尴尬的。
我戴上了帽子,此时老仆仍在向窗外窥视。我下了楼,打开门,走上了大街。
那两个人已无影无踪了。
尽管那天我沿着街道走时十分警惕,却依然没有发现他们。从那以后,老仆人和我既没有再发现他们出现在我家附近,我在任何地方也再没碰到过他们。不过,他们的容貌已经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无法抹去了。
无论如何,我可能一直是他们跟踪的目标,他们对我的外貌长相不甚清楚。一旦对我观察清楚之后,他们便不用再跟踪我。总之,我认为这件事并不比那封写有缩写字母“M·O·W·”的信更值得我关注。
随后的6月24日,另一件事吸引了我的兴趣,也令一般公众再次轰动,虽然在这以前,怪车和怪船这两件神秘事件都已经先后发生过。《华盛顿晚星报》发表了以下报道,第二天早晨,就被全国各地的报纸纷纷转载了。
“托贝卡以西40英里,位于堪萨斯的卡尔多尔湖一向默默无闻,其实它值得出名而且无疑从此将名闻遐迩。
因为眼下,以一种极其不同凡响的方式,它已成为举世关注的焦点了。
位于深山环抱之中的卡尔多尔湖自古以来便无出口,被蒸发的湖水由邻近的小溪流水和大雨补充。
此湖面积约75平方英里,其海拔高度只略低于围绕它的群山。掩映于崇山峻岭之中,只有取道狭窄而陡峭的山谷才能进入。尽管如此,沿湖两岸仍坐落着几个小村庄。湖中盛产鱼类,湖面上处处可见渔船往来不断。
卡尔多尔湖沿岸一带的许多地方深度达50英尺。辽阔的湖面四周伫立着悬岩绝壁。狂风卷起层层巨浪,汹涌地拍打着湖岸,湖边的房屋常常遭波涛冲击,仿佛被一场飓风席卷,在某些地方,调查结果表明,水深超过了300英尺。
以打鱼谋生的人多达数千;除了作为运输工具的数十条小汽船外,还有数百只渔船。铁路从山外围穿过,把堪萨斯和附近诸州的渔产品运往全国各地。
对于卡尔多尔湖的这一说明,之所以如此详尽,是为了让大家了解,我们将报道发生在它身上的一桩奇事。”
这家报纸上的这篇引起哗然的报导,对此事作了如下的描述:
“最近一段时期以来,渔民们发现,湖水中泛出一团奇怪的水花,有时候,冒出水面,仿佛是从水底涌上来的;甚至在风平浪静,天空清澈的好天气里,有时,这股水柱也会涌起阵阵浪花。
在惊涛和激流的冲击下,渔船失去了控制,四处漂流。有时候,渔船相互撞击,船毁人亡的严重后果屡屡发生。
湖水的这一异常变化显然来源于湖底的某处,对此有多种解释。首先,有人认为这是源自地震破坏力所致,或由于湖底地层内的火山运动,但这假设迅速被推翻了,因为人们发现,这种怪异现象并不仅仅在某一些地方出现,而是波及到整个湖面,时而在湖中心,时而在沿湖岸一带,其发生范围总是沿固定方向,因此完全排除了其发生是由于偶然性的地震或火山运动的可能。
第二种假设认为,由于某种海中巨兽的搅动,致使湖水出现了这种特殊的变化。然而,除非这巨兽原本就在湖中生长,而且在这里一直长成庞然大物,但这不大可能。如此,它只能来自湖外,但卡尔多尔湖同任何其他河流并不相连。如若此湖位于大海附近,也可能有地下运河;然而,它位于美国中部。
在海拔几千英尺之上,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总的来说,这又是另一无法解释的神秘之谜。指出这些错误解释的理由很简单,但要寻找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却相当困难。
或许有以下可能,也可能是湖水下面某一潜艇实验正在进行?
制造这种潜艇现在已不是不可能。多年前,在康涅狄格州的布里奇港,一艘取名为扞卫者号的海艇离港启航,它能够在水上、水下,甚至在陆地上行驶。这只船由一名叫做奈克的发明家建造,装有两部发动机,一部是75马力的电力发动机;另一部是功率高达250马力的蒸汽发动机。
其车轮的直径为三英尺,这船能进行水陆两栖作业。
不过,就算相信卡尔多尔湖的怪异现象是由潜艇所导致的,似乎无懈可击,却仍然同其他假设一样难以置信;它怎样到达卡尔多尔湖的?此湖座落在群山怀抱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与外界的通道,无论潜水艇或海中的巨兽都同样不可能进入湖中。
“不管人们以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一令人迷惑的现象。但显然从6月20日以后,对这一特殊现象的各种争论已告终止。那天下午,正当马克尔号纵帆船扬帆加速行驶时,突然与刚好就在水面以下的某种东西发生了剧烈的撞击;周围并没有浅滩和暗礁,因为这一片湖水深达90英尺。纵帆船的船头和一侧严重开裂,有沉没的危险,然而在甲板全部沉入水中之前,帆船还是竭尽全力到达了岸边。当人们将它打捞上来时,发现船头遭到重创,如同一枚威力强大的鱼雷所致。
由此可证明,确有一艘潜艇在卡尔多尔湖下行驶,其速度出奇地快。
这件奇事难以解释。人们不禁要问,这只潜水艇是如何驶入湖水中的?而且为何它要躲在那里?为何它从未浮上水面?出于什么原因,使这艘潜艇的主人要隐瞒自己?能否断言,如此横冲直撞是否会带来其他灾难……”
这篇文章收尾时提出了一个非常敏锐,意味深长的问题:“神秘怪车出现后,随之是神秘的怪船。而今,又出现了神秘的怪水艇。
我们是否应该下这样的结论:其实这三个奇异怪物上的三台发动机都出自同一发明者之手,因此,这三样怪物实际上是同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