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攀登就在各种动机下开始进行。两位向导走在前面,去寻找最省力的捷径,斯密斯和我不费心神地紧紧跟随。我们穿行在夹在岩石和树林中的一条狭窄但并不十分陡峭的峡口。一条小溪在我们脚下潺潺流淌。雨季或者在一场大雨之后,水当然顺着岩石汇入了喧闹的小瀑布。不过,小瀑布必定只是由雨水所形成的,因为此刻我们根本没发现它的源头,它绝不可能是发源于爱里巨峰某处湖泊的出口。
一小时后,山势越行越陡,我们不得不放慢速度,时而向右,时而向左,行进速度明显受阻。不过,现在我们在峡谷中再难移动一步,因为它那直立似的山坡根本不能立足。
“坚持!”斯密斯先生喊道,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我才明白,为什么攀登爱里巨峰的人出奇地少,据我所知,还没有谁登上过山顶。”
“关键是,”我回答,“为无足轻重的小事去冒险是得不偿失的,我们如果没有特殊的目的,谁会去白费力气——”
霍恩直言:“我的同伴和我多次登上过黑顶山,可我们从来遇到过像这样的困难。”
“我看,从这儿上山是根本不可能的。”布拉克补充说。
现在,关键是要决定应该转向哪一侧山坡去寻找一条新的路径,但不管是右侧还是左侧的山坡到处都是浓密得难以进入的树林和灌木丛。其实当此情况下,从峭壁上攀登好像更容易些。也可能,假如我们能够登上这个有树木的山坡,从此就能顺利地前行。现在,我们只能试探着往前走,依靠两位向导的直觉。布拉克特别忠实肯干。我相信这位勇敢的小伙子,他行动轻捷可同猴子相比;而就其机敏而言,堪与野山羊媲美。但很遗憾,不论是斯密斯还是我都不能够像他那样善于攀登。
就天性而言,我一向以坚毅着称;就身体素质而言,我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布拉克能走到哪里,我也将同样跟随,尽管我会在行进中摔倒,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对于莫干顿的市长斯密斯来说,情况则另作别论。
同我们中的任何人相比,他远不如我们年轻,精力旺盛,而且有耐力。尽管如此,为了不使我们的前进受到影响,他仍竭尽全力地攀登着。不过,他气喘吁吁的,我只好执意要他停下来歇息片刻。
所以,攀登所耗费的时间要远远超过事先所预料的。
我们原打算可在十一点前到达石脊底部,现在看来,即使到正午,我们离目的地还可能有数百英尺之遥。
我们在十点钟仍不停地试探着新的路径。在无数次的往返之后,一位向导发出信号让我们停下。我们终于发现已位于密林上部的边缘,这儿的树木之间有较大的空隙。我们能够到观察石脊底部,而正是底部才最能展示爱里巨峰的真实意义。
“哎!”斯密斯先生大叫了起来,他倚着一棵大榕树,“在这儿歇歇脚吧,能够吃上一餐最好。”
“咱们休息一小时。”我说。
“那也好,咱们的肺和腿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让咱们的胃受苦了。”
大伙儿一致赞同。休息能使我们恢复体力。惟一使我们烦躁的是仰望头顶上的绝壁,可以看见山坡上那狭长形的土层,裸露平滑,在这一地区被称为滑槽。就在这滑槽的松散土层中,奇形怪状的石头、险峻的岩石兀立,根本无路可寻。
霍恩对他的同伴说:“很难攀登。”
“或许不能。”布拉克回答。
他们的话让我深感担忧。倘若我连峰顶都没登上就回去,我的使命必定将以夭折告终。显然,我的好奇心也将遭受一次残酷的打击。当我再次站在沃德先生面前时,必定羞愧难当,无言以对,我的自尊心将大受伤害,到那时,我只能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低能的懦夫。
我们各自打开登山的背包,无言地拿出面包和冷肉作为午餐,不到半小时就吃完了。随即,斯密斯站起来,示意马上出发。布拉克走在最前面,我们都尽力紧跟其后。
在缓慢的进程中,两位向导明显地露出犹豫和忧虑,过了一会儿,霍恩独自前行了一段,以便探寻有可能攀登成功的路径。
他过了20分种就返回来了,然后率领大家向西北方行进。此处已可见到巍峨耸立的黑顶山了。
但路更艰险难行了,一会儿爬行在光滑的石头上,一会儿钻入灌木丛中。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出200英尺远。这时,前面出现一个大裂口,它恰好在此处把地面分开。到处都杂乱地躺着刚被拔掉的树根、断裂的树枝以及被砸成粉末状的碎石,好像一场山崩刚刚横扫了这一带。
“这肯定是从爱里巨峰滚落的巨石开出的那条路径。”
布拉克说。
“正是,”斯密斯回答,“咱们正好沿着这条路上山。”
显然,这个地裂或者说洼地正是霍恩为我们的探险所寻找到的最佳路径。我们此刻可以踏实地在那已经被巨石滚落倾轧过的坚实地面上站立了。攀登这时显得容易多了,行进速度也大大加快了。刚到十一点半,我们就抵达到“滑槽”的前端。前面不到一百英尺的地方,直立着高达一百英尺的石壁,那是爱里巨峰的最后一道屏障,它的顶峰就竖立在这儿。
从我们落脚的地方仰望,石壁之巅突兀怪异,十分险峻,犬牙交错的群峰此起彼伏。换个角度看,峰形犹如一只巨鹰的侧影,凌空展翅、展翅欲飞。看来,至少这一侧险壁无法攀登。
“休息一会儿吧,”斯密斯说,“咱们得先瞧瞧,能不能绕过绝壁的底部探出一条路来。”
“能够肯定,”霍恩说,“巨石一定是从这侧的绝壁滚落下去的,可并没有留下一丝能使我们可以利用的缝口。”
两人都提出了正确意见,我们只得另觅路径。我们在休息十分钟后登上了壁底,绕着壁脚前行。
此刻,爱里巨峰在我眼前呈现的是无比神奇壮观的景象。它的峰顶似乎是龙潭虎穴。
我毫不惊奇,会有像客迈拉的狮身鹰面兽或其他神话中的神怪兽作为爱里巨峰的山神。
我们艰难地冒险环行于底部,这里的一切所见之景都可使人感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爱里巨峰设计得天衣无缝。没有人们借以攀登的缺口、裂缝。巨峰四周的绝壁几乎每侧都有100英尺。
艰难环行了几个钟头,却发现又绕回了出发点。我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情,而斯密斯脸上的沮丧也无法掩饰。
“真是邪了门儿了!”他气哼哼地说,“费了半天劲儿,爱里巨峰到底是不是坑口,我们竟和从前一样一无所知。”
“会不会是火山出口,”我说,“眼下听不到任何可疑的声响,峰顶上也看不到烟雾或火光,根本没有任何可怕的火山爆发的征兆。”
的确,四下里万籁俱寂,头顶上万里无云。我们所感受到的是一种绝然的静寂和安宁。
我注意到这巨壁周长大约有120英尺到150英尺长;而其所包容的面积,如果不清楚环绕的巨壁周围的厚度就无法估算。四周空旷、荒凉,也许从来就没有任何生灵曾登上过此高度,除了一些在我们头顶之上盘旋着的食肉鸟。
看看表,已经三点了,斯密斯烦躁地嚷道:“整天都呆在这儿做什么,简直是耗费时光!呆在这儿咱们也没什么收获,咱们得赶快上路,斯特拉克先生,如果咱们今晚要回到欢乐田园的话。”
我没回答,也没移动一下脚步。他再次大叫起来:
“斯特拉克先生,听见我的话了吗?您决定吧!”
说实在的,我实在不情愿没攀上山顶就这样空手而归。
此刻,我最需要的是毅力和冷静,我的好奇心更加强烈了。可我无能为力。难道我能喝令这坚韧不屈,逼人却步的地层为我让出一条通道?难道我能肋生双翅从这巨壁之上飞过?我气恼地朝爱里巨峰望了最后一眼,只得随着其他伙伴一起下山。
返程十分顺畅,只需顺着我们曾费尽力气探查过的地方下行就可以了。不到五点,我们便到达了最后一个山坡。在威尔顿农庄,又受到庄主热情的款待,让我们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你们没进入腹地?”庄主说。
“是的,”斯密斯回答,“我认为,所谓腹地,也许只是当地百姓的一种幻想。”
八点半,我们的马车准时停在村长家门前,准备在此过夜。可我整夜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睡,我打定主意离开这个村子后,应该着手准备进行第二次攀登,可同这次相比,成功的把握性又有多大呢。最明智的办法,无疑是回华盛顿请沃德先生指导。
于是,第二天,给两位向导付酬告辞后,我就离开了莫干顿城、斯密斯先生的家,当晚乘火车返回了华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