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大妈、小连、军军。
地点：陕北大妈家的套屋内外。
一阵母鸡叫唤声中，大妈急上。
大妈 叫！叫！你是下蛋了还是空叫哩？（说着向鸡窝内一瞧）哼，到我家里来的都是这个样，光糟蹋五谷不下蛋嘛！（自觉失口）你们乍不要笑，我这人就是吃了嘴上的亏，就因为这个毛病，不知哪个驴配下的给我送了个“母老虎”的绰号，满庄人背着我这样叫，就连我那儿媳妇小连也凑空想这样占我的欺头哩。唉，我看她娃娃是瞎眼了，我管不了旁人，还管不了个她？前些天我那在大柳塔当煤矿工人的儿子军军来电话说他请假探亲今日就要回到家了，我要借上这个机会，叫我娃好好地把她整治整治。
小连由内屋出。
小连 妈，家收拾好了，我去接军军。
大妈 接甚哩，军军不长腿？
小连 妈……
大妈 真像前世没见过个汉！我们也年轻过，哪像你们现在这一茬子这么扎眼的！
小连 妈，你……我是怕他带东西多，去帮他一下。
大妈 大路小路到处都有三轮哩，还要你帮忙？去，你给咱生火捣炭，让我军娃回来先吃上碗热饭。
小连 （无奈地）哎。（低头返回内屋）
大妈 （望着进屋的儿媳）嗬，你个崽娃子，尾巴一撅老娘就知道怪甚尿甚呀，想抢先给我儿做思想工作哩，哼，你娃想得美！
军军提大包、挎小包上。
军军 妈，我回来了！（喊着进屋）
大妈 噢，军娃，妈总算把你给等回来了！
军军 妈，你老的身体还好！
大妈 唉，好赖就这个样，快把东西放下。
小连闻声走出。
小连 军军回来了？
军军 哎，小连，你好！
大妈 不问她也好着呢！
军军 是的，小连的身体就是不错。
大妈 妈说的当然没错。唉，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妈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坏了。
军军 妈，你老的身体也好着呢。
大妈 还好？唉，好甚哩！
军军 妈，我给你老买了一套衣裳。（说着从包内取出）给，你老喜欢吗？
大妈 军娃呀，你妈早就爱这么套衣裳，你爸赶死还没给买嘛。（说着试衣）
军军 小连，这是给你买的一条花裙子。（递给小连）怎样？好吗？
小连 唔，不错。
大妈 我没说，长裙、短裙、露屁股裙，放了一柜子，还给她买裙子哩，那不是白白葬钱呢？
军军 妈，给你买衣服时顺便给她也买了一件。
大妈 给我买就得给她也买？我是快死的人了，她还有穿的时间哩。来，我看看这是条甚裙子。
小连将裙子递上。
大妈 这面料就是比我那套好，还有这么好看的花。我没说，你买时不说给我也选一套带花的。
小连 妈，带花的衣服你能穿得出去吗？
大妈 怎，你们年轻人大红大绿的，我们上年纪的穿点素雅的也不行？你怎老是踩我的鞋屁股？
小连 妈，我怎踩你了？
大妈 没踩还要怎？你要甚都行，我要甚都不行。老实说，我现在还没死呢，这个家挨我来当，你还是稍后些。
小连 妈，你！
军军 小连！（示意小连回避）
小连只好向内屋走去。
军军 妈，好好的怎一下就翻脸了？
大妈 唉，好娃呀，你刚回来，妈本来不想给你说，可不说又由不得。你走后，妈受的那罪三天三夜呀说不完，妈流那泪三瓮两瓮呀掏不干！
军军 妈，儿不在家，让你老受委屈了。
大妈 唉，不光是委屈，真是亏心呢！年前鸡不下蛋乱叫哩，我说这群废物是不下蛋白糟蹋五谷的东西，你媳妇一下给我放了个关公脸，我害了气就对她说，有本事你给咱生下个娃看看，天爷！这一下她跟我哭着没个完。
军军 妈，这就是你的不对。
大妈 你说甚？我不对，我怎不对？你们结婚三年了她为甚不生个娃呢？
军军 妈，这三年我又常不在家嘛。
大妈 你少说也一年回来一回呢。
军军 每次回来，她都想要孩子，但我没同意。
大妈 好好，这事打靠后，今年夏天妈病卧炕头，你媳妇全然不管，早上照样下地，夜里照样在电视前看戏。
军军 啊？她没给你送吃送喝？
大妈 不能妄说，早上送来一碗荷包蛋，少盐没醋，味道好臭。
军军 中午呢？
大妈 中午送来些面条蒸馍，我一看肚子里就想发呕。
军军 那晚上呢？
大妈 两米子汤里又煮了些绿豆，我强打精神喝了几口。
军军 为甚不多吃点儿呢？
大妈 妈吃饭爱吃菜，连一点儿新鲜菜也没有，能吃得进去？
军军 你不会要吗？
大妈 她早给我摆下了一碟子咸菜，我怎好再要呢！
军军 噢，是这样，她没给你找个医生？
大妈 找了，找了个赤脚医生，打了一针差点没把妈疼死。
军军 是吗？
大妈 妈不妄说一句，不信你去问问她！
军军 妈，看来你和小连的矛盾还不小呢！我长期不在家，那今后怎办呢？
大妈 我也正熬煎呢，反正趁着你这次回来行个定夺。
军军 （思索片刻）行，我来定夺。（转身叫）小连！
小连 （由内走出）怎？
军军 小连，你不能孝顺咱妈，惹得她老人家对你意见蛮大，我又长期不在家，这样下去惹人笑话，我反复考虑，你还是收拾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小连 到哪去？
军军 乡政府。
小连 到那儿做甚哩？
大妈 叫你去你就去，我的话你不听，你丈夫的话也不听？你还是不是这家里的人？
小连 不，我是说到那儿去干啥，我也好有个准备。
军军 别再啰唆了，到那儿去办离婚手续！
大妈
小连 啊？
小连 这，这是真的？
军军 不真还能有假？
小连 哼，这一下我算把你给看透了，你不调查，不了解，单凭一面之词就要提出和我离婚；好，离就离，你当我在这个家窝囊气还没受够？（说着泪水夺目）
军军 少废话，快走！
小连 你前面走，我随后就到。（少顷，擦掉泪水，转身从一旁取来包袱和药瓶）妈，媳妇不好，这些年愧对了你老人家。这是你过冬的棉衣，我已拆洗好了，还有你的替换衣裳也在里边。这是你吃的“降压灵”，早晚别忘了按时吃。（说着将包袱和药瓶递给大妈）
军军 呀，走，快走吧！
小连环视完屋内的一切，欲随军军而去。
大妈 等等！我的小祖宗！
军军 妈，你还有甚话要说？
大妈将军军拉至一旁。
大妈 我叫你教训教训她，怎就离婚呢？
军军 怎，你不同意？
大妈 唉，妈只给你说了她的一面，其实她的另一面也有很多好处呢，比如为人厚道，待人诚实，做事勤快，人也正派，你冒冒失失离了，再找一个怕还不如她呢。
军军 那么，你说别离？
大妈 教训一下就对了，离婚可万万不能。
军军 哈，妈真是小事上糊涂，大事上清楚！好，你老先去休息，我保证听你的，把她好好地教训教训！
大妈 哎。（抱着包袱转向内屋）
军军见母入屋，抱住小连急吻，大妈复出见之。
小连 去你的，你不是要离婚吗？
军军 告诉你，在回来的路上老支书早把咱家的事说给我了，今天不演这场戏能应付了这个场面吗？
小连 没看出你还真会演戏。
军军 这叫战略战术嘛！
小连将滚烫的头紧紧靠向军军。一旁偷听的大妈见之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