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家):又有《周书)者,写《尚书》相类……至著(职方)之言,与《周官》无异;《时训》之说,比《月令》多同。斯百王之正书,《五经》之别录者也。
《叙事):然则才行、事迹、言语、赞论,凡此四者,皆不相须。若兼而毕书,则其费尤广。(原注:近史纪传欲言人居哀毁损,则先云至性纯孝;欲言人尽夜观书,则先云笃志好学;欲言人赴敌不顾,则先云武艺绝伦;欲言人下笔成篇,则先云文章敏速。此则既述才行,又章事迹也。又《礼记》云,阳门之介夫死,司城子罕人而哭之哀。晋入之觇宋者反报于晋侯日:“阳门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民说,殆不可伐也。”此则既书事迹,又载言语也。)但自古经史,通多此类。(原注:《公》、《梁》、《礼》、《新序》、《说苑》、《战国策》、《楚汉春秋》、《史记》,迄于皇家所撰《五代史》皆有之。)
《叙事》:又叙事之省,其流有二焉:一日省句,二日省字。如《左传》宋华耦来盟,称其先人得罪于宋,鲁人以为敏。夫以钝者称敏,(原注:鲁人,谓钝人也。《礼记》中已有注解。)则明贤达所嗤,此为省句也。
《叙事》:昔《礼记·檀弓》,工言物始,夫自我作故,首创新仪,前史所刊,后来取证。是以汉初立辖,子长所书;鲁始为壁,丘明是记。河桥可作,元凯取验于毛《诗》;男子有笄,伯支远征于《内则》。即其事也。
《史官建置》:盖史之建官,其来尚矣。皆轩辕氏受命,仓颉、沮诵实居其职。至于三代,其数渐繁。案《周官》、《礼记》,其太史、小史、内史、外史、左史、右史之名。太史掌国之六典,小史掌邦国之志,内史掌书王命,外史掌书使乎四方,左史记言,右史记事。《曲礼》日:“史载笔。”大事书之于策,小事简牍而已……一斯则史官之作,肇自黄帝,备于周室,名目既多,职务成异。至于诸侯列国,亦各有史官,求其位号,一同王者。
《古今正史》:《春秋传》载楚左史能读《三坟》、《五典》,《礼记》日:“外史掌三皇、五帝之书。”国由斯而言,则《坟》、《典》文义,三、五史策,至于春秋之时犹大行于世。爱及后古,其书不传。
《申左):且当秦、汉之世,《左氏》未行,遂使《五经》、杂史、百家诸子,其言河汉,无所遵凭。故记其事也……鲁侯御宋,得侗乘丘,而云庄公败绩,有马惊流矢之祸国……子罕相国,宋睦于晋,而云晋将伐宋,觇哭于阳门。(原注:出《礼记》。)
《时》:仆幼闻《诗》、《礼》,长涉艺文,至于史传之言,尤所耽悦。
案:《隋书·经籍志》著录四家礼书数目是:《周官》十五种,《仪礼》五十四种,《大戴礼记》二种,《礼记》二十九种《仪礼》数目虽然最多,但有五十种集中于《丧服》篇,而《礼记》单篇著录之书仅《月令》一种,《中庸》三种。比较而言,《礼记》实居首位。由此可见,隋唐之际诸家礼书盛衰之一斑。《史通》引用四家礼书数目是:《周官》四条,《仪礼》无,《大戴礼记)条,《礼记》七条。所反映之状况与《隋志》有一致之处。《史通》引《礼记》有一点颇可注意,则知几重视《礼记》叙事成分。《叙事》篇三引《礼记),《申左》篇二驳《礼记》,皆是明证。读《礼记》重其叙事,既可说明史家之立场,又可说明《礼记》本身之叙事性。此点与以典章制度为主之《周礼》、《仪礼》似有所区别。
《史官建置》篇引《周官》、《礼记》二书列举史职之名。其中大史、小史、内史、外史之名出《周官·春官》,左史、右史之名出《礼记·玉藻》。此处何不分别二书引用?盖涉古书特有之例,即如王利器先生总结《风俗通义》引书条例所云:“凡一时同引数书,往往并列所举之书名于文前,后即不分别冠以某书之名,如……俱为古书特有之例。”。考证古书引用文献时不可忽略此一特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