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一个叫“芙蓉姐姐”的人在媒体突然走红,传说数以千计的网友同时在线互拍板砖,追随者高喊“芙蓉一出,谁与争锋”,反对者谩骂“自古丑女多作怪”,在舆论风口浪尖上,可谓“唾沫与板砖横飞,爱恨与情仇交织”。
在网上搜出这个女人的PP看,用吾友潘采夫先生的话说是“貌不甚美,腰不甚细,衣不甚露”,只是挺胸翘臀弄得十分夸张。我倒是同意反对者们“丑女多作怪”的说法,但是不同意“自古丑女多作怪”,古代的丑女除了庄子捏造的那个东施小姐以外,基本上都是不太喜欢作怪的类型。
就拿战国时期齐国的采桑女“宿瘤”来说吧。
“宿瘤”家是个养蚕专业户,在临淄东郊这个地方承包了一处桑园,以采桑,养蚕,缫丝为生,这位采桑女因为颈项下长了一个大瘤子,所以人们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宿瘤女(这个大瘤子应该是现在医学名称上的大脖子病,就是甲状腺肿大,与食盐中的碘含量偏低有关)。
宿瘤女脖子下那个突兀的瘤子,吓坏了方圆百里的未婚男子,没人敢找她提亲。宿瘤女年纪也不小了,她的父母亲是又忧又喜,忧的是女儿嫁不出去,喜的是这个女儿特勤快,留在家里还可帮他们多劳动几年。
有一天,齐闵王出外游玩,前呼后拥,车队成行,浩浩荡荡,警笛声声,威风至极。车队经过桑园的时候,老百姓都停止了采桑,争相一睹国君的风采,有几个自以为长得跟罗敷有一拼的采桑美女,扯着桑树的枝条摆pose,甚至开始梳发、抹胭脂,以期引起齐闵王的注意,因为齐闵王虽然后宫佳丽一大群,但还没立王后,算半个“钻石王老五”。
面对百姓艳羡的神色,望着那些采桑女的媚眼,齐闵王好有成就感。但是突然他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桑树下,竟然还有一个女子旁若无人地在摘桑叶。咦,难道是个工作狂?还是她的眼睛有毛病,没看见大王我的车队啊?
齐闵王觉得很奇怪,就把她叫来问话:“你为什么不看我啊,寡人巡回演出的机会很少有的呀!”
宿瘤女一抬头,脖子下的那颗鸡蛋大的瘤对着齐闵王直晃荡,齐闵王不由吸口冷气倒退两步。真是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吓一跳!宿瘤说:“我受父母之命采桑,其他的事我就不会注意了!”齐闵王一听,有个性,还是个听父母话的乖乖女!难得啊,就问后面的司机:“还有座位吗?把她顺路捎回去!”司机就来拉宿瘤女:“瘤妞,别辛辛苦苦地搞第三产业了,跟大王吃香喝辣去吧!”宿瘤女挣脱司机的手,对齐闵王说:“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啊,跟你跑了,我的父母还不知道呢,不成私奔了吗?改天你带着迎亲车队来正式娶我呀!”
齐闵王择了一个好日子,用马车驮着两千四百两黄金来迎亲(宿瘤的父母发了)。按照道理,宿瘤女应该洗澡之后换上新嫁衣,化个新娘妆才是,然而她却依旧穿着采桑的工作服,无所谓地随着使者登车而去。
齐闵王看着朴素的新娘子,高兴地唱起了一首歌:“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刚一进宫,齐闵王就对后宫佳丽们吹嘘:“今天寡人娶了一个圣女啊,和你们这些人不一样啊!”后宫佳丽一个涂脂抹粉打扮得娇滴滴的媚,憋了一口气要把这新娘子的气焰比下去,等到一看到“灰姑娘”的那一身破旧的工作服,还有脖子上的大瘤子时,一个个笑得趴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齐闵王差点也想笑,但他还是板起面孔说:“笑什么呀你们,貌美不如德美,像你们光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知道整天打牌?”
宿瘤女接过话茬发表演讲:我们的老公说的对呀,过去尧舜桀纣都是天子,尧舜搞艰苦朴素,事业有成,为人传颂,还不是因为他们娶了好女人,桀纣酒池肉林,穷奢极欲,身死国灭,不就是美貌的妲已害的吗?所以对于我们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在家相夫教子、做好针线活,对老公忠贞不二,否则,打扮得妖冶迷人,除了掏空老公的钱包还有什么用?
后宫佳丽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宿瘤女是不是读过大学,参加过女子辩论大赛的啊,口才这么厉害!
新婚之夜,宿瘤女就开始给齐闵王吹枕边风:“把那些星级宾馆都拆了吧,把你那些小老婆都变成灰姑娘吧,这样就不用跟她们买新衣服了,可以节约好多开支呢!”
第二天,齐闵王立即下令拆除楼堂馆所,规定后宫的女性工作人员不得佩戴珠玉,连有颜色的衣服也不能穿,还把宫中的伙食标准降下来,乐队也取消了。
果然不到一年的功夫,齐国的GDP产值就直线上升,各国诸侯都来朝见齐闵王,齐闵王将“灰姑娘”升格为王后。
看来,真正的丑女是不喜欢作怪的。
据说现在台商到大陆投资,不少人专门录用丑女,一是可以让自己心无旁骛,专心打拼,另一点,他们认为“丑女不作怪”,女职员其貌不扬,才能苦干实干专心工作,并少一些恋爱打扰。和齐闵王一样,真是理智又精明。
可惜后来宿瘤的大脖子病严重了,估计到了“甲状腺癌”晚期,没法治了,早早就去世了。齐闵王失去了一个有力的贤内助,国势也走下坡路了。
典故:宿瘤采桑
又作:宿瘤女
出处:西汉·刘向《列女传》
含义:形容女子容貌丑陋但有德行。
原文节选:
宿瘤女者,齐东郭采桑之女,闵王之后也。项有大瘤,故号曰宿瘤。初,闵王出游,至东郭,百姓尽观,宿瘤女采桑如故,王怪之,召问曰:“寡人出游,车骑甚众,百姓无少长皆弃事来观,汝采桑道旁,曾不一视,何也?”对曰:“妾受父母教采桑,不受教观大王。”王曰:“此奇女也,惜哉宿瘤!”女曰:“婢妾之职,属之不二,予之不忘,中心谓何,宿瘤何伤?”王大悦之曰:“此贤女也。”命后车载之,女曰:“赖大王之力,父母在内,使妾不受父母之教,而随大王,是奔女也,大王又安用之?”王大惭,曰:“寡人失之。”又曰:“贞女一礼不备,虽死不从。”于是王遣归,使使者加金百镒,往聘迎之,父母惊惶,欲洗沐,加衣裳,女曰:“如是见王,则变容更服,不见识也,请死不往。”于是如故,随使者,闵王归见诸夫人,告曰:“今日出游,得一圣女,今至斥汝属矣。”诸夫人怪之,盛服而卫,迟其至也,宿瘤,骇,宫中诸夫人皆掩口而笑,左右失貌,不能自止,大惭曰:“且无笑不饰耳。夫饰与不饰,固相去十百也。”女曰:“夫饰与不饰,相去千万,尚不足言,何独十百也!”王曰:“何以言之?”对曰:“性相近,习相远也。昔者尧舜桀纣,俱天子也。尧舜自饰以仁义,虽为天子,安于节俭,茅茨不翦,采椽不刮,后宫衣不重采,食不重味。至今数千岁,天下归善焉。桀纣不自饰以仁义,习为苛文,造为高台深池,后宫蹈绮縠,弄珠玉,意非有餍时也。身死国亡,为天下笑,至今千余岁,天下归恶焉。由是观之,饰与不饰,相去千万,尚不足言,何独十百也。”于是诸夫人皆大惭,闵王大感,立瘤女以为后。出令卑宫室,填池泽,损膳减乐,后宫不得重采。期月之间,化行邻国,诸侯朝之,侵三晋,惧秦楚,立帝号。闵王至于此也,宿瘤女有力焉。及女死之后,燕遂屠齐,闵王逃亡,而弒死于外。君子谓宿瘤女通而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