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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你听到了吗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到达了厦门海域,来的路上我打电话给我妈说今天晚要晚点回去,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就跟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大半夜的时候来到了厦门,原因是看海,你说累不累啊。

“累啊,跑那么远来看海,我们那儿又不是没有海,这里跟我们那儿有差吗?”我脱掉凉鞋,光着脚丫子站在沙滩上踢沙子。

“如果你累了,我就把肩膀让给你靠。”又在胡言乱语了,我白了他一眼,看着远处的灯塔没有说话,海浪拍打焦石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一种声音,我不愿打扰,我闭上眼睛,聆听海的声音,任凭海水冲涮我的皮肤,人有的时候需要的就只是这种宁静而已。

“海的那边,就是台湾,我的家就在那边。”他的声音在海水的潮声中响起。

“你来自台湾吗?”我没有睁开眼睛站着一动不动的问道。

“对。”我没有出声,以为他还会继续说下去,谁知道他就一个字,对。

“一定是海水把你冲到这边来的。”

“对。”

他到是很配合这种冷笑话嘛。

“你想你的家人对吗?那为什么不回去看他们呢?”我依然保持我的姿态。

“我唯一的家人我妈妈在台北去世了。”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波涛汹涌的潮水,转过头看着他,黑夜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看清了他紧握着拳头的手,我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他,他的回应是热列的,反握住了我的小手。我一惊,为自己的举动感动无地自容,我尽然主动却握住一个总共才见几次面的陌生人的手,当我想把手抽回来时,却已被他紧紧握住。不过我知道那种对亲人的思念一定如此时我脚下的潮水般汹涌,正如我现在想爸爸的心情一样,等潮起潮落,多么希望海水能把爸爸送回来,回到我跟妈妈阿嬷身边来。

“林志浠,把你对你妈妈的思念喊出来吧,让大海把你的思念带回家去。”沉默许久,我兴匆匆的提议到,为我想到这个办法。

“幼稚啦。”什么,波我冷水啊。

“不会啦,你跟着我喊哦,我喊一句你就学一句,怎么样?”

“不要啦,真的很幼稚呢。”这家伙明明就是表里不一,明明想喊得想命,真是。

“林志浠的妈妈,林志浠很想你,非常非常的想念你!”我站在沙滩上,对着海的对面大声喊道,我回头看着林志浠,然后说:“想念一个人就要告诉她,我不觉得幼稚啊,只是把自己思念传达出去而已,呵呵……”

“你听到了吗?林志浠很想念你。”我转过头,又对着大海呼喊,随后林志浠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想念你,我想念你,很想念你……”我停下呼喊声站在原地看着一边奔跑一边呼喊的林志浠,也许他的思念真的如我面前的海水一般,相思成灾吧,海的对面没有回应,一望无际的大海在天边连成一条海岸线,仿佛那里就是尽头,海浪继续拍打着沙滩,拍打着我的皮肤,仿佛是对这份思念的回应。

我不相信爸爸已经去逝了,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我不敢跟妈妈还有阿嬷说,怕触碰她们内心的痛,不是我不敢面对现实,我有预感爸爸没有死,我宁愿相信他被一个好心人救起,然后去了台湾在那边生活,不久他就会回来的,那几年,只要一想爸爸我就跑到我们渔村的海边去,对着大海喊:“爸,你快回来。”我喊了很久,很多年,回应我的是黑夜无声的静溢还有大海潮起潮落时遗留在沙滩上的小小浪花,犹如黑夜里我的眼泪,如果爸爸还活着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呢?我开始怀疑我爸是不是因为在海里漂得太久所以失去记忆了呢?被人救起却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家在哪里?是否还有亲人?一定是这样我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爸爸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能看到日出夕阳,能听见鸟语花香,还能看千变万化的大海,回不回来都没有关系。至少我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希望,不那么绝望。

可是林志浠呢,我看着他奔跑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幸运,我有爱我的妈妈,疼我的阿嬷,一个失去了爸爸但却依然温暖着的家。可他呢,一个人漂泊异乡,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却只能依靠变化无常的大海传递,靠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发泄,我突然之间觉得好难过,为我为林志浠,两个傻瓜都知道这种方式是自欺欺人却依然选择相信,大海啊大海,希望你能把林志浠的思念带回他的家乡,带给他在天国的妈妈,我在心里默默祈祷。思念有多深?大海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睡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现在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林志浠的车里,外面的阳光洒在沙滩发出金色的光芒,好美啊,我由衷的感叹道,还在海边?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立巴坐了起来,我敢紧从包包里翻出手机,马上开机,手机屏幕上显示今天星期六,我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才顾得着左看右看,林志浠那家伙大清早去了哪里?他昨晚不会也是睡在车里吧,我的天,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敢紧低下头看了看我的衣服裤子,幸好都没变,在林志浠的车里我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我这才推开车门,打着刺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太阳光线从我的对面打过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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