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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宕昌与仇池(1)

宕昌羌族及其所建立的宕昌地方政权与仇池氐族及其所建立的仇池地方政权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这种关系对宕昌羌及宕昌地方政权的影响如何?这是了解研究宕昌羌与宕昌国的基本问题之一,也是陇南地方史研究的基本问题之一,但涉及这一课题的研究却十分薄弱,至今没有见到过一篇论文。这种状况,一方面说明仇池与宕昌的研究,还没有得到学术界应有的重视,另一方面说明陇南地方史的研究在整体上还没有达到相应的高度,仍处于很低的初起阶段。

由于地域相连接,建立地方政权的时间大致相接近或相同,而氐与羌又是最为接近的古老民族,如不少人认为氐只是众多羌人中的一支或由羌人的一支久住陇南山区而形成了氐族。所以,同处于陇南的宕昌羌与仇池氐、宕昌国与仇池国,是有着多方面的联系的,这种联系既受全国政治军事大环境的直接影响,也受仇池氐族势力与宕昌羌族势力本身发展变化的影响,还受到陇南地区整体经济社会发展状况的制约。因此,认真研究和了解宕昌羌与仇池氐的关系,不仅对了解研究宕昌国和仇池国的历史,而且对深入了解研究陇南地方史及甘肃历史,都是很有意义的。

宕昌国与仇池国存在的时间联系

仇池氐族政权建立远远早于宕昌羌族政权,而其所延续或演变到最后的政权武兴国和阴平国的最终灭亡则是在宕昌国灭亡之前,早于宕昌国14年。所以从总体上说仇池国建立和存在的时间要比宕昌国建立存在的时间长久得多,宕昌国存在的时间只是仇池国存在的时间中的一段。

以今西和西南大桥乡仇池山为中心的陇南地区是我国氐族故地。汉武帝平西南夷,设武都郡治理武都氐人,郡治即在仇池山附近的洛峪。东汉末,氐族首领杨驹及其部众居于仇池地区。建安中,曹操征张鲁至陈仓,将自武都入氐中,氐人塞道,不得进,后出大散关到河池(今徽县)仍遭氐人阻挡。至杨驹孙千万时,始附于曹魏,千万被封为百顷王。千万孙飞龙时,率众迁居略阳(今秦安陇城一带),飞龙以其甥令狐茂搜为子。晋“八王之乱”后政局混乱,关陇氐、羌以氐帅齐万年为主,反抗朝廷。杨茂搜避齐万年之乱,于公元296年率部族4000余家由略阳还居仇池故地,自号辅国将军、右贤王,建立起仇池政权。公元371年,前秦以7万大军进攻,仇池主杨纂以5万众抵抗,交战于鹫峡,仇池士卒死者十之三四,杨纂降于前秦,仇池国灭亡。此为前仇池国。杨纂三代孙杨定,被前秦主苻坚妻之以女,封授尚书领军将军。公元383年淝水之战前秦大败,杨定与西燕慕容冲部将高盖交战,为盖所擒。公元385年10月,杨定逃回仇池,自称龙镶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再建仇池政权。公元442年,南朝刘宋政权攻破仇池,仇池国王杨难当逃往北魏都城平城,杨定再建的仇池国灭亡。此为后仇池国。前后仇池国从公元296年至442年共存在了146年时间。后仇池国灭亡后,仇池国以仇池山为中心的北部地区为北魏占有,原仇池国的东南部地区又先后建立了武都国及武都国灭亡后分别建立的武兴国和阴平国。公元443年,前仇池国主杨玄幼子在前仇池国镇东司马洪达、征西从事中郎任朏等拥立下,于葭芦(今武都外纳乡)建立武都国,至公元477年杨文度时,为北魏所灭,存在了34年。公元477年在武都国被北魏攻灭后,南朝刘宋政权封杨文德之弟杨文弘为武都王,退守武兴(今陕西略阳),后又改武都王为武兴王,建立武兴国,至公元552年为西魏所灭,存在了75年。在北魏攻破武都国时,继杨文德为武都王的文德弟杨文度被其族叔杨广香所杀,魏即封杨广香为阴平公、葭芦镇主,后又得到南朝萧齐承认,于是杨广香在阴平建立起与武兴国并立的阴平国,实际上阴平、武兴将武都国一分为二。至公元553年,阴平王杨法琛从魏将尉迟迥平蜀军回,与其族人杨崇集、杨陈且出拥众互攻,魏将赵昶遣使和解,分其部落,置州郡以处之。于是阴平国较武兴国仅迟一年而亡,实际存在76年。

与仇池西部相毗连的宕昌地区,则是羌人的故居地。早在汉初,中央政权就设置有羌道作为县级地方行政机构来管理这一地区。晋末,政局混乱,中央政权失去控制,世居当地的羌族地方势力形成独立局势,割据其地,即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所说的“保聚其地”,逐渐形成了宕昌地方政权。宕昌地方政权即宕昌国具体哪一年建立,史书没有明确记述,但至“世为酋帅”的梁懃时即称王,所以宕昌国的建立当从梁懃开始。至梁懃孙梁弥忽,于公元424年遣子弥黄朝贡北魏,北魏封授弥忽为宕昌王,宕昌国被中原大国正式确认,后南朝刘宋政权也正式确认了宕昌国。到公元566年,北周攻灭宕昌国,有准确记载的时间是142年。据现有史料考证,梁懃称王即宕昌国建立的时间不会早于公元400年,按此宕昌国的建立时间可由公元424年上溯20年左右,即宕昌国存在的时间当有160年左右。

上述情况说明,在前仇池国时期,宕昌国尚未建立;在后仇池国建立15年左右之后宕昌国地方政权才出现,而在宕昌国被北魏正式确认仅有18年后仇池国又灭亡,宕昌国与后仇池国并存的时间只有40年左右。武都国有34年是与宕昌国并存的,而武都国之后的武兴国和阴平国与宕昌国是三国并存的局面,其中阴平国与宕昌国并存76年,比武兴国多一年。在仇池政权延续的几个小政权中最后的阴平国灭亡后,宕昌国还存在了13年。这就是说,宕昌国早期与后仇池国并存,中后期是与武都国及其之后的阴平国、武兴国并存,当阴平、武兴灭亡后的13年,陇南原仇池境内不再有与宕昌国并立的氐族地方政权。

宕昌国与仇池国及其延续政权的领土关系

作为同在陇南又同时并列存在的地方政权,宕昌国与仇池国及其延续政权之间在领土上应当也必然有着一定的关系,这种关系的存在状况及其变化,直接决定宕昌国和仇池国及其延续政权中与宕昌国国境直接相邻政权所占有领土的大小变化,这是没有疑义的。因为在陇南这一极为有限的地域范围内,两个并存政权要争夺生存空间,强者必然侵占甚至消灭弱者,弱者要生存只有依附强者,而要发展壮大,只能等待强者变弱或被外力消灭。

仇池国领土要比宕昌国大得多,国势也强得多。前仇池国在杨难敌时,前赵将刘厚追击难敌,一次就曾截获“其辎重千余两(辆),士女六千余人”。后仇池国在其灭亡前的杨难当时期达到极盛,国土东有今陕西汉中,南逾今四川广元,北据天水,西至宕昌。根据在几次大的战争中出战军士数量来推算,其人口数量当在50~60万之间,占当时全国人口总数的百分之一点五以上,是一个比较强大和安定的政权,“西方流入以仇池丰实,多往依附”。杨难当自称大秦王,改元“建义”,立妻为皇后,宫女随从数千,威风不亚于中原大国皇帝。

史书没有仇池攻占宕昌领土的记载,但杨难当时,宕昌羌人地方政权附属于仇池,其所控制的领土仅限于今宕昌、舟曲两县为中心的白龙江上游及岷江流域地区,远没有宕昌国强盛时广大。史书明确记述,仇池国王杨玄“弟难当废玄子保宗一名羌奴而自立……难当拜保宗为镇南将军,镇宕昌,以次子顺为镇东将军、秦州刺史,守上邽。保宗谋袭难当,事泄,收系之”。据《资治通鉴》的记载,杨保宗在镇宕昌谋袭杨难当被收系是在宋元嘉九年(432),而此时正是宕昌国被北魏确认后刚刚8年,宕昌国是存在着的,并没有被仇池国所消灭。同时,杨难当次子杨顺被封为“镇东将军,秦州刺史,守上邽”,而杨保宗被封为“镇南将军,镇宕昌”,没有“刺史”官位,又是“镇”不是“守”,足见宕昌并未成为仇池国的直接领土。而仇池被废国王、镇南将军杨保宗镇宕昌,则无疑说明当时宕昌国附属于比其强大得多的邻国仇池国,否则,仇池国的镇南将军何以镇守宕昌国的都城呢?

宕昌国势力范围即领土的扩大,是在公元442年仇池国灭亡之后。史书没有关于宕昌用武力攻取仇池领土的记述,所记载的宕昌国占据地域范围及人口状况是“其他自仇池以西,东西千里,席(藉)水以南,南北八百里。地多山阜,人二万余落(户)”。这一状况正是仇池国灭亡之后才出现的。魏太平真君七年(446),北魏在其所攻占的仇池北部地区设置武都镇,统领所置的武都(郡治迁今武都石门,并置石门县)、天水(治今秦城区小天水镇一带)、修城(治今成县镡河一带)、汉阳(治今礼县城关一带)、武阶(治今武都县桔柑乡大安庙一带)等五郡,并于太平真君九年(448)将武都镇移至仙陵山(今武都城关旧城山),于是今白龙江沿岸武都境内三河乡以上及西汉水流域东南部原仇池国大部分地区成为北魏领土,宕昌国东南边境与北魏领土直接相接。仇池国势力所延续的武都国都城在今武都县外纳乡,其所辖领土只有原仇池国的东南一隅,即今武都县南部、康县大部、徽县、文县及陕西略阳等地,其与宕昌国只在西北一角即今博峪一带有极小的边界相连接,大部分边界尤其是白龙江沿岸和西汉水流域已与宕昌国不再连接。由于历史上仇池氐和宕昌羌之间的渊源关系,在后仇池国灭亡、北魏占据仇池北部大部分地区设置郡县的过程中及其后,宕昌国的领土范围得到了大大扩展。如果仇池国仍然存在,宕昌国的领土要扩大到“仇池以西,东西千里,席(藉)水以南,南北八百里”是没有可能的。席水即今藉河,发源于今甘谷、武山、礼县三县交界处,经天水市区于北道人渭河,是原仇池国的北部边境;仇池山在今西和西南边境大桥乡西汉水东岸,原是仇池国的政治军事中心。在仇池国灭亡及北魏于仇池故地设置郡县的过程中,大量氐人和羌、氐杂居地区的居民归附于宕昌国,而宕昌国势力也必然向边界外扩展,使与宕昌国相连接的仇池国边境地区归属于宕昌,这是宕昌国领土扩大的特殊机遇和唯一途径。根据这一历史史实和陇南具体的自然环境及保留至今的居民构成和社会风土民情,我们可以理解史书对宕昌国最盛时领土范围的上述记载是正确的。所谓“仇池以西,东西千里”当指仇池山西岸西汉水以西到今白龙江上游的迭部直到郎木寺一带;所谓“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是指从武山、礼县、甘谷交界处的藉河发源地包括礼县西南大部直到今武都角弓以北地区。因这一地区不在北魏于仇池故地所设置的武都镇及其所辖武都等五郡范围之内。

宕昌国与武都国及其后的阴平国,仅有西南边境一角相接壤,且为高山密林区,人口稀少,交通闭塞,无足轻重,所以没有见到关于领土方面的争夺和相互扩张的记载。

宕昌国与仇池国及其延续政权的政治军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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