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去拜访一位书法家。说到他练习书法的经过，让我感触颇多。
他说，开始写字的时候，写得很笨拙，慢慢地熟练，后来很熟练。太熟练了，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反而不美了。就改成左手练，开始也是笨拙，慢慢地熟练，后来很熟练，直到熟练得失去了美感。又开始害怕。于是把毛笔改成手指，用手指蘸着墨汁练，后来改成用树枝蘸着墨汁练，用柴禾棍儿蘸着墨汁练。这样的练习，为的是感觉和体会怎样把字留在纸上。
这里有一个流走与留住的问题。字写得太流畅了，给人的感觉反而是不能留在纸上，留不住，要流走。
不仅是书法，写作也是一样，语言过于流畅，显得油滑了，反而不能留在纸上，不能让人接受，更不能记住。还是拙一点儿好，简单一点儿好。鲁迅的文字那样简洁，却有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或者热血沸腾。东拉西扯，拐弯抹角，云山雾罩，故弄玄虚，不好。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情，为什么要用三句话或者五句话，把人闹糊涂呢？还是越朴素越好，越自然越好，越简单越好。
做人也是这样，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道至简。一个人，要是油头滑脑，油嘴滑舌，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热情得过了火，时间一长总是让人不舒服，甚至反感。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子还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还是“笨”一点儿好，“傻”一点儿好，实在一点儿好，本分一点儿好。书法，写作，做人，道理都是相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