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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走向新生活

周围很少有人关注敏。可能因为敏看起来不起眼,也不会忽悠。

这么多年,敏也习惯了。现在,最现实的就是想挣点儿钱,买间房子,哪怕是和他分居,也有敏的一方天地。

有他没他真是一样。他心里惦记的是敏的那点儿钱。

敏的身体不好,经常生病。那次从医院出来,病得走不动,他问:“咱们怎么回去?”

敏说:“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坐公共汽车?”

他说:“那我可没钱。”

敏说:“我实在撑不住了,咱们打车吧。”

下了出租车,他还真从敏的钱包里拿了18块。

生活中也是这样。夏天还没到,他就念叨:“今年的气温特别高。”

敏说:“我还真的怕热。”

他说:“那咱们买个空调吧。”敏答应了。

他立刻说:“你就掏钱吧。”

敏说:“两人共同享受,为什么只让我掏钱?”

他说:“你每月的工资都留下点干什么?我就不想让你留钱。你留钱,就是有外心。你是不是看我老了?”

其实,人哪里在乎什么岁数?鲁迅和许广平不也相差很多吗?重要的是相互理解、相互关心。他根本没有这种意识,每天就是玩牌、喝酒,在家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没完没了地看电视剧,不挑不拣。

至于一些琐事就不值得一说了。敏在家不爱看电视,最多听听电视散文、新闻联播什么的,主要就是看看书,写点儿日记。每次写日记,他总要“检查检查”。每次有人来电话,他总在一旁听着,听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有一点儿蛛丝马迹,立刻就开始问个不停,他为什么来电话,为什么这样说话,谈事情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谈……盘问得人心烦意乱。敏实在没有精力去跟他纠缠,没办法,只有把日记本往那儿一撇,电话一放,随便看,随便听,免得没完没了地烦人。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敏没有一个带锁的抽屉,写什么都在那放着,爱看就看,只有这样,才不使他产生怀疑。

这样,敏便在一摞本子的底下,把自己写的“隐私”藏起来,不让他发现。

敏曾试探着跟他谈起分手这个话题。他很敏感,一听就跳起来:“那哪儿成,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他真的害怕敏离他而去。可是,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到老了无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有了钱什么不能办呢?敏没儿没女,将来往养老院一住,省去多少烦恼。

这只能是个想法,离实际还有很大差距。敏在工厂干了很多年,每月就那点儿钱,再交给他“生活费”,所剩无几。有这心也无这力。这也可能是他拼命挖敏零花钱的原因。假如有了钱,只能是假设,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呢,将来面临选择的时候也真要好好想一想,毕竟是这岁数的人了,谁也经不起折腾。当生活的现实摆到面前的时候,可能还要屈服。

敏的婚姻想起来就难过。敏在家是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都长大成人了。家里的房小,敏30岁那年,妈妈终于开口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多大岁了,该找个主了。你的弟弟也都不小了,该娶媳妇了。你不出嫁,咱们家哪儿有地方?”

弟弟也对敏另眼相看,觉得敏是个嫁不出去的人,拦了他的路。

这样,敏横下一条心,见个人就嫁,不管他什么样,哪怕是猫是狗也认了。

这时,有人给敏介绍了他。此人看着很老,离过婚,还有孩子。孩子也不争气,整天不务正业。敏当时“一跳河一闭眼”,就答应了。同事,包括上一级的领导都向敏打听这个人的情况。敏说:“我也不知道。”上级领导对敏非常关心,专门为此事搞了外调,调查的结果令他们吃惊,回来就对敏说:“那人的情况你了解吗?你就答应。”

敏说:“了解。”

“他离过婚!”

敏说:“知道。”

“他有孩子!”

敏说:“知道。”

领导没话了,眼睁睁地看着敏。

敏面无表情,其实她对他的情况一点儿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母亲和家里人既然这样绝情,还有什么可想的?

敏是一个多余的人。

敏的一位朋友知道了此事,问敏是不是真心想嫁给他。敏含着眼泪说是。其实朋友只比敏大半年,她从敏的眼神中看出了全部,说:“我不放心,要见他一面,跟他说个明白,既然阻止不了这场婚姻,也要让他知道,咱们娘家有人!不能让他欺负你。”于是她跟他进行了一次长谈,为的是要为敏壮个门面。敏很感动,这一点,家里没一个人能做到。

领取结婚证时,办事处的人使劲问敏:“你同意吗?再好好想想。敏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敏娘家的烦人事特别多,好事从来没找过敏。敏经常为她家的事着急。那次敏弟弟出事了。他头脑有点儿慢,在法院也不会说个什么。弟妹急坏了,就会哭。谁也没个主意。

敏爸爸急三火四去找敏。敏一听,火一下就攻上来,觉得不好,低头一看,裙子红了,椅子垫也红了。敏害怕了,连忙到办公室,跟厂长说:“我身体不好,回去休息一会儿。”厂长也没太在意。敏到了医务室叫上大夫,一块儿骑车去医院。

进了医院,就直奔妇科。大夫一看,边问边把敏扶上床检查,又问怎么来的。

敏说:“骑自行车。”

大夫说:“你胆真大,失血过多会晕倒的。”

这时大夫已经检查完闭说:“你要做个刮片,取样检查,看看是不是子宫肌瘤。”

敏说:“不太可能。”

敏虽然结了婚,却没生过孩子。

大夫说:“越是没生过孩子,得的可能性越大。人长器官就是要用的,不用会出毛病。你看汽车如果一年不开,就开不动了。新房子10年不住人,就会倒塌。为了你的健康,必须要做检查,这可不是吓唬你。”

检查的瞬间,敏疼极了,起身要打掉医生手里的那个盘子,却怎么使劲也没能起来。检查完了,敏一点儿劲都没了,有气无力地下了手术床。

检查的结果是功能性出血,并非子宫肌瘤。

敏踏实了,慢慢走出了医院,有气无力地回了娘家。敏不说,家人也不问,还是逼着问敏:“弟弟怎么办?”让敏拿主意。

敏说:“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没有一个人想过敏,谁也不拿敏当回事。也难怪,有了事,都大眼瞪小眼,谁也没主意。真是无奈,敏只有硬撑着身体去托人,开证明,找法院,请律师。事事都要自己去做,别人什么忙也帮不上。

敏经常有一种错觉:在大街上,能看到自己从对面走过来;大街上一个黄忽忽的东西在跑,再一看又没了;大街上能看到一个和尚在走,仔细一看,是一个老头;大街上,还能看到敏梦中见到的人。

说起这些,似乎有点儿玄,没有人能相信,对敏来说,却真实存在。

如果再说得玄点儿,就更没人相信了。

夏天,敏在院子里切西瓜,刚切了几块,就听到有人说:“给我一块儿。”敏抬头一看,四周并没有人,顿时吓得没了魂,一下跑进屋里,大叫起来。

他赶忙问敏:“怎么了?”

敏说:“刚才有人跟我说话。”

他说:“哪儿来的人呀!”

敏说:“有人说‘给我一块儿’。”

他说:“没事,待会就好了。”

敏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忽然想去厕所。敏住的是老式四合院,厕所就在院子里。

他说:“我跟你去吗?”

敏想就这几步路,便说:“不用。”敏一人去了,刚一拉开厕所门,就听见一声尖尖的笑声,又吓得毛骨悚然,回身就跑。

他听到喊声就从屋里迎了出来说:“又怎么了?”

敏声音颤抖着说:“它在厕所里大声地笑呢!”

他说:“哪儿有那么回事。你进屋去吧。”他站在院子里,拿起菜刀,切了一块西瓜,往地上一扔说,“吃去吧。”

之后,敏就感觉它走了。

这事如果是偶然的话,敏遇到过另外一件事。

一次,和一个同事出差搞外调。领导知道敏的身体不好,特意对那个同事说:“你的任务一是把公事办好,一是保护好她。她出了问题,拿你是问。”那个同事是个很好的人,一路上尽职尽责。

出差的地方是河北山区。他们找到一家旅馆。他住一个房间,敏住在对面。晚上,敏躺在床上轻轻闭上眼,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穿着大大的鞋子,一步步向她走来,然后伸出双手,使劲来掐她的脖子。敏大叫着,一下跳下床,拉开房门,大声喊着那个同事的名字。

那人从梦中被敏重重的敲门声惊醒,打开房门问:“怎么了?”

敏说:“刚才有个人走到我屋里要掐我。”

同事有些发毛地说:“那怎么办?”

敏说:“你能不能到我的屋子里陪我一会儿?”

同事说:“行。”

这样,他们在房间里坐下。敏说:“咱们看书吧。”他点点头。他们就在屋子里静静地看书。

隔了大约半个小时。敏说:“你走吧,没事了。”

他疑惑地说:“能行吗?”

敏说:“行,它已经走了。”

他说:“真的?”

敏说:“真的。”

他走了。敏心里很踏实,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起床,敏去了他的房间。他立刻问敏:怎么样,睡着了吗?

敏说:“你一走,我就睡着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说:“你睡着了,我可一宿没睡,既恐惧,又担心你出事。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担待不起。”

敏也能碰上算命的人。有一次,敏工作的公司来了一位算命先生。经理说:“这个人明天还来,你可以早来会儿,让他给你算算命。”敏说:“他算得再好,也不一定打得开我的命。”

第二天,敏真的特意早来了。在路上,敏就感觉到,他们俩没缘,结果敏一到,就听说他还没到。等了一会儿,有人说他可能不来了。于是,敏就外出办事。等敏回来,他刚走了。就是这么巧,敏感觉他是在躲着敏。

一次,在一位朋友那儿碰到一个老道,自称算命算得很准。敏说给我算算吧。那个人说:“这里人多,有时间你找我。”于是给敏留下一张名片,上面写有他的电话。

隔了几天,敏给他打电话。电话里他说:“你的命不好算,我也算不了。”

敏说:“为什么?”

他说:“你的身体发育不良,长得与一般人不一样,如果长得完全,你就是神了。”

敏知道他在胡说,无非是想骗钱。在敏这儿,他感觉不好骗罢了,就弄出这些话来套敏。敏不上套儿,自己最清楚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哪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敏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那些封建迷信。可这些事又是敏经历过的。有人说敏的阴气太重。敏心存疑虑,专门到医院看过。医生说:“你的身体不好。体质不好的人,容易产生幻觉。幻觉是一种正常现象,不是每个人都能出现,只有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等特殊状态时才会产生。”

敏原来在工厂工作。厂子原址是座尼姑庵,五八年大办工厂时建的。改革开放以后,企业有了发展,盖起了一座大楼。十几年过去了,企业的发展停滞不前。效益仅维持在一个发放工资的水平。厂长换了一任又一任,谁也无能为力。唯独敏成了铁打的营盘,就是换不了,先后负责过几个科室的工作。后来机构改革,几个科室职能合并,又成立了政工科,敏是负责人,就连厂长办公室缺少个法律顾问,也由敏来兼任。别看敏没系统学过法律,还真打赢过一场官司。在法庭上,敏一点儿不怵对方的律师,据理力争,弄得那个律师最后只好认输,为企业挽回了不该损失的几十万块钱。

按理说,干了那么多年,应该再提升一步,就算提升不了,也降不下去。敏其实不在乎这些,在这样的企业里干,心还操不过来呢!

单位人多嘴杂,有人议论说,这就是敏的命运,如果升了官,在这个企业就待不长了,就是因为不上不下,才能在这个企业待长久,也有人说敏与这个庵有缘。

这样,敏就有缘迎来送往了几任厂长,若论机会不是没有,哪个新来的头儿不想拉拢个这儿的老人呢,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企业最不景气的时候,新来了一位厂长,五十多岁。敏对他一直敬而远之。工作是工作,工作之外,没有任何联系。

半年后的一天,厂长忽然把敏叫进他的办公室。敏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坐在椅子上,大脑随着他的语意运行了半天,他没谈工作上的事,一直在扯闲篇。

敏说:“您有什么事吗?”

他说:“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我现在就是不愿意回家,跟你嫂子一点儿话也没有。况且她现在老了,整天就是家长里短的那点儿事,让人一回家就觉得一点儿情趣也没有。”

他看敏没反应,又接着说:“我看你是个很不错的人,平时不多说不少道,长得年轻,又漂亮。”

敏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

他又继续说:“你现在家庭负担也小,有时间咱们一块儿出趟差,到海南转一圈,坐坐飞机,看看热带风情,散散心,你看怎么样?”

“我去不了。家务不忙,但我家的那位不愿意让我出差。您看还有什么事吗?”

“噢—要论工作,我看你很有能力,搞了多年政工,业务能力也强。以前,咱们厂的官司还让你打赢了,免去了很大的经济损失。你又是这儿的老人了,当了那么多年的老科长,我看你的职务也该变变了。我现在虽然是党政一肩挑,却深感力不从心,有机会你替我担起一半工作,做个副书记怎么样?”

敏没有言语。

他又说:“你漂亮,有能力,也年轻,咱们俩在一起,一定会配合得很好。”

敏有些按捺不住了就说:“工作是工作,能力强不强,跟漂亮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没听人家说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的和女的在一起,互相看着舒服,就干劲倍增嘛,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

“厂长你不要这样想。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你也不要推辞。我早就注意你了。你们家的那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已经了解到了。你也是个不幸的人,咱们同命相怜。”

他的用意再明白不过了。敏怕他再往下说,便急忙打断:“厂长您看错我了,我的家庭再不好,我也是人,一个极普通的人。我对当官没有兴趣,也没那工作能力。您看咱厂还有合适的人选吗?要不我替您物色一下吧。您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说着,敏站起来就走。

他没有办法,只好顺坡说:“那你就替我物色一下吧。”

敏推门出去,还没关上门,他又扔出一句:“这可是个机会呀!”

敏一句话也没说,走了。

此后,厂长经常来敏办公室,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或者就是夸敏长得好。一说到这些,敏就用别的话差开。他拿敏没有任何办法。

敏刚一下岗,他很高兴,说:“这下可好了,你也别整天在外面瞎跑,让我一天到晚为你揪心。你上个班也挣不了三瓜俩枣的,在家给我做饭吃就行了。家里像个笼子,你就是只小鸟。你在家我心里特别踏实。”

开始,敏很寂寞,心理上有些不适应,早上买菜,晚上做饭。他在外面玩了一天,回来特别能吃,烙饼一顿能吃几张。虽然没什么好的,但买、做、吃,流水作业,每天用的粮食蔬菜一大堆,就像烧砖脱大坯一样。几天下来,给敏累得不行。况且天天闷在家里,心理上也受不了。不行,不能总这样,敏要出去。于是,敏就和以前的一个同事到人才中心登了记。在特长一栏里,敏填写了做过几个科的科长,会写文章,与社会有一定的交往。心想,有枣没枣三竿子,当时真没抱什么幻想。

没想到,人家给敏来了电话。知道单位离家远了点儿,敏回答说:“现在手头有点儿事,考虑考虑再说。”心想,不成就是没缘。三四天过去了,人家又来了电话,问敏考虑得怎样了,是否能来公司谈一谈。敏心里很高兴说:“也行。”于是敏去了那家公司。

老板一见敏还挺满意,说:“你要多少薪水。”

敏说:“3000左右吧。”

他说:“3000倒也不多。这样吧,下午,你替我主持个会。”

敏说:“刚到这儿行吗?”

他说:“能行。”

下午的会主持得很顺利。五点了,老板说:“你再替我起草个文件。”敏拿起笔,开始构思,两个小时之后,文件写成了。老板看后很满意。敏说:“我该走了。”老板说:“你再等会儿,我有点儿事跟你说。”敏在椅子上坐下。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在跟别人说话。敏实在忍不住了,走到老板跟前说:“我走了。”

老板说:“你再等等。”

敏说:“不能等了,我从来没这么晚回去过,我身体又不好,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吧。”一转身,敏就出了门。

老板急忙追了出来说:“实在对不起,让你待到这么晚。这样,你打个车回去吧。这个你拿上。”他从兜里拿出100元,塞在敏手里。敏一肚子气,心想干嘛不拿着呀。敏接过钱,叫了个车就走了。

刚一进家门,他就跟敏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哪个单位的活能有这么多,干到这么晚?那个经理有多大岁数?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敏把一天所干的事跟他说了一遍,“让我等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心里还别扭呢。至于其他的事根本没有!人家才30多岁,况且他的老婆还跟在身边,瞎想什么!”

他说:“我就是不放心,为那3000块钱,整天回来这么晚,咱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电话铃就响了。敏拿起电话。他也跟了过来,在一旁仔细听着。电话里传来了问候的话语,是老板叫他的助手打来的,问敏身体怎么样。敏说:“还勉强坚持得往。”他说:“身体如果能行的话,你一定得来上班。”敏说:“你们的工作时间拉得那么长,我身体受不了,家里也不答应。”助手说:“老板交代过,在身体和时间上都会为你考虑的。老板非常希望你过来。”

他在一旁听了个清清楚楚,说:“你可以去,看看老板的意思,工资要是少了咱就不去。”

敏的心里不是个滋味。哎,不过在家待着就更没意思了。

敏还是来到了公司。老板一见敏来,非常高兴,特意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问她身体怎么样。敏说:“不好。”他说:“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到休息室去,我特批。实在不行就回家休息两天,但有一条儿,一定不要走,在我这儿干,找了那么多人,都不中意。我跟你有缘分。”

敏说:“回去太晚太辛苦,老公也不干。”

老板说:“你天天打车来,我给你报销,至于薪水——每月只多不少。”

敏说:“我是下岗的,还有工资,出来不光是为了挣钱。况且,身体要是累出个好歹,多少钱也补不回来。”

老板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身体。”

敏回家,把老板的意思一说。他说:“3000多块钱倒也还行,要是能干,就给人家干吧。”

有了钱,也不提回来晚的事了。一听这话,敏的心里难受极了,可又能说什么呢!

有时敏想,她的一生怎么这样苦:家里,家里烦人;外边,外边烦人。唯一能给敏带来安慰的就是球球。

球球是敏的“伴郎”,一起陪嫁过来,平时总跟着敏,形影不离。新婚那天晚上,可能是怕敏吃亏,球球在里屋的门外叫门,后来就挠门。他怕猫进来,特意在门底下挡了一块塑料板。结果不知什么时候,球球竟然从门下的那条极窄的小缝下钻进来,趴在敏的旁边,喵喵叫个不停。

敏非常明白球球的心思,伸出手来,不停地给它捋毛。

球球变得更可爱了。

敏洗衣服,球球跟在身边:敏去打水,球球也跟在身旁,哪怕是冬天,西北风把它的毛吹起,也不在乎:敏上厕所,球球也要去,而且也在旁边解点儿小便。

球球越长大,也越懂事。敏家的亲戚来了,球球总围在身边蹭来蹭去,人走时还知道送客,而且一直送到院子的大门外,真像是敏娘家人。

敏给球球做了个窝,用的是可乐纸箱,外面糊上好看的花纸,里面铺上棉花,上面用竹条编了个提梁,睡觉时还盖上一块儿布,让球球有个舒适的窝。白天,球球睡得可香了。

那天早起,敏往枕边摸衣服,以为是毛衣,一抓,吓了一跳,原来是球球,气得打了它一下,问他:“有自己的床不去,是不是嫌不好。”球球一抿耳朵,一闭眼,任你怎么说,就是不动。真是没办法——球球也怕孤单。

天有不测风云。敏住的那边养鸽子的特别多。那些人手里不是有弹弓就是有汽枪。敏那天正在家做饭,忽然听见“喵喵”的叫声,由远及近,开门一看,球球从外边跑着进了屋,地上还有斑斑血迹。敏觉得不好,便把球球抱了起来,一看,它身上流着血,一只眼睛也成了一团血迹。

敏伤心死了,抱着球球就上了街,四处叫着:“是谁打了我的猫?为什么对球球下毒手?”

怎么会有人承认呢?敏抱着球球回到家,为它擦洗伤口,又找了些云南白药涂在伤口上,泡了半片止痛药灌进它嘴里。敏把球球放进窝,然后把小窝放在枕边,不时为它捋捋毛。球球的叫声小了,还打起了呼噜,这是安祥的表示。敏这才放心。

球球残疾了。敏不嫌弃,告诫它:“以后要小心,不要到人家的鸽子旁边去,即使你不做什么,人家也会怀疑。”

敏还是那么喜欢球球。

没有一个让人清静的地方。

敏经常到公园去,在那里看到了绿树,看到了小草,看到了生命。敏一颗枯萎的心才有了生机和希望。

水中的鱼儿是那样的轻松,空中的鸟儿是那样的自由。在那里,敏能坐一天。心儿也像长了翅膀,四处翱翔……

当太阳留下丝丝的余晖,敏的心里也是一片火红。人可以矮小,却应心存高远。

人不管怎么样,都应该面对生活!

在远处太阳的余晖里,敏看到了一位坐在长椅上读书的人,椅子靠近河边,人影倒映在水里。这景象勾起了敏无限遐想……

敏忽然发现自己还有价值,自身的经历不就是一部书吗?为什么不可以把这些事情写出来。敏不是想当什么作家,而是要直抒胸臆,把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不是有人把文学称为苦闷的象征吗?敏倒觉得真是那么一回事。

文学不是儿戏。敏过去也曾发表过一些“豆腐块儿”,但那是新闻报道,不是文学。敏有生活,有积累,这是别人没有的。况且,一些编辑朋友也有过这方面的建议,让敏把自己的生活整理出来,那时工作紧张,没时间,也没心情顾上这些。

现在说年龄大吧,还正是有体力、有能力的时候;说年龄小吧,后边还有好多刚毕业的学生找不到工作。闲下来了,做什么也行不通,况且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可以正好把这事做做吗?

应该试试。

于是,敏报名参加了文学写作班。

在那里,听了不少名作家讲的课,收获不小。

辅导老师也很负责,极力鼓励敏动笔写东西。敏就以“球球”为主角写了篇散文,得到了辅导老师的夸奖。经过几次修改,辅导老师把此文推荐给了媒体。敏的心里忐忑不安,想催促,又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处女作。

隔了一个多月,还真上了报纸。

这下,在全班引起不小的轰动,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刚学不久就发表作品,天生是当作家的料等。不论说什么,敏心里最清楚,自己不过是面对着稿纸述说心声。

发表这篇散文最大的收获是拉近了敏与同学间的距离。他们相互结识了,在一起谈论文学,课间聊不够,还自发组织了文学沙龙,课外继续聊。有人拿来了自己的新诗;有人拿来了自己在报纸上发表的评论、杂谈,尽管水平不高,却是兴趣相投。

人一熟悉,便无话不说。交谈中也相互谈起了个人生活,个人经历。这些人年龄不一,人生之路都不平坦,都有坎坷,但在敏看来,大都比较顺,有的比敏更曲折,但他们都比敏活得轻松、活得坦荡。

敏也要走出误区,走向生活,走向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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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有九之数,武魂亦有九只,沧海轮回,世道艰难,上古不复……一个废材少爷,一个狗屎运,一个‘破鼎’,竟使他修得上古武魂,踏入长生大道。说起来有点玄乎,但对于一个有点‘二’的人生来说也并非不可能。
  • 天地裂变

    天地裂变

    一个不卑不亢的少年行路在...神人所奴役的世界里。杀气在喧嚣,卑微在颤叫;神人在愤怒,不屈在咆哮。
  • 以剑灭世

    以剑灭世

    天地万物,以剑灭,问天地苍生,谁与争锋。
  • 看不见的枷锁

    看不见的枷锁

    人生来就被套上一副沉重的枷锁,生活的枷锁,道德的枷锁,文化的枷锁……这把枷锁让多少人画地为牢,因爱生恨,嫉妒报复。打不开的枷锁,解不开的心结。因上一辈的过错,让无辜的刘涛和张兰在一场看不见的爱情的漩涡中兜兜转转,伤痕累累。两代人在各自生存奋斗的困境中挣扎,为爱情承受痛苦,阴差阳错的机缘巧合,命定天造的劫难灾祸,躲不过,逃不掉。命运无常的捉弄,生活现实无情的重压,这或许是每一个都无法逃避的人生。唯有打开心头的枷锁,才能走出画地为牢的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