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能唱好歌的人,至少我的声音经过麦克风的接收,再通过音箱转化出来的旋律不会让听觉正常的人感到难受。
音乐对我而言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好的音乐能够到达内心很特殊的某个层面,然后激起每个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很多东西,与人沟通,与感情交融。幸运的是,我对音符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敏感,喜欢把生活中的很多元素都音符化,把特定环境、特定时间的某些事物都蕴涵在适合这种心理感觉的音乐里,不用封存,不用文字,就能无一缺漏地记录下所有触动你的过去,然后再在事后回到旋律中,静静品味,独享回忆。
所以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不停地放着过往听过的那些旋律,很熟悉,很难忘,而且始终触动着我心里尘封着的一些东西。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更好地想起大学四年所经历的一切,再次回味那些再好的文字也无法描绘的思绪。
我一直为我有一段在清河生活的时光而感到幸运。很小,很简陋,甚至可以说那根本就不配称为大学的一部分,可它给我的却是那种样板里的象牙塔里所没有的东西。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闲得下来的人,上课显然达不到我对生活的向往,更何况我那时根本不喜欢上课。于是我开始在音乐里寻找慰藉。我买了很多的磁带和CD,买了来北京以后的第一把吉他,无论是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宽敞的柏油马路,安静的毛纺厂还是惬意的小树林,都是音乐陪着我。现在想起来,只有那段有音乐伴随的时间才是这几年中最沉静、最清醒的一段时间。想了很多,明白了很多,或者说成长了很多。有时候人们喜欢批评那些所谓的“性情中人”不够冷静,不够沉稳。其实不然。那段时间,我高兴时可以抱着吉他整夜不睡,难过时会在窗边坐到深夜,生气时会毁坏身边几乎任何东西,但其实我清楚,之所以这样,那是一种敏感的表现,而敏感,则来自于对内心深处的勇于窥探,敢于面对自己,敢于接受内心最直接最真实的反应,这都是源于孤独——是一个人的思绪的凝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些“性情中人”其实才是真正真实、冷静的人。所以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意识到应该改变,而且也做到了,但却再也没有回到最初那种带着显微镜体味生活、倾听内心的状态。这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回顾这几年的生活,就不能不说说我的暗月乐队。在分部的时候和几个同级的朋友组了个乐队,名字就叫做“核”。这段难忘的经历从我们每月用300元的人民币租下分部门口那家海阔餐厅的一间屋子作为排练室开始。五个人开始省吃俭用连蹭带借地凑钱买设备,然后开始排练。那时的我们很单纯,也很傻,只是很简单地用手中的乐器拼出自己想说的话。我开始自己写歌,乐队也开始排原创曲目,每个人都怀着很简单却很朦胧的音乐梦想很坚定地蹒跚学步。
乐队的第一次演出便是在清河分部的十大歌手比赛。当时还很幼稚的我们抱着排练室的小音箱很得意地上了台,演了我们的第一首原创曲目《核》。同学们很高兴,我们也很高兴。那一刻,我们好像把这么多年来对音乐的激情、幻想统统释放了出来。我们忘记了在比赛,因为成绩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也开始这么定位自己:一群玩音乐的精灵。
回到本部以后我们的演出机会多了起来,而且也得到了校团委的支持,这对很多高校的乐队而言都是不可想象的优待。我们更加规律地排练,更加执著地做原创,更加勤奋地学习别人的长处。直到现在,我们参加了大大小小共计近三十场演出。这其中有很专业的演出,也有自己自娱自乐的聚会;有的表现很出色,也有的最后几乎变成闹剧;有的得到很多好评,也有的挨了骂声……语言表达能力很有限的我实在难以用精炼恰当的语言描述这几年的做乐队的经历和感受。我只是很偏执地认为,学生乐队生来就该是单纯和优秀的。大一组队,大二大三磨炼,大四时正是开始成熟开始形成自己特色的时候,但又不得不面对离别:能坚持走这条路的高校乐队凤毛麟角。我们跟大部分高校乐队一样,没有专业的技术和设备,没有资金来源,没有华丽的舞台,但共有着对音乐的一份朦胧的执著和不懈的追求。一点点掌声,一点点欢呼,一点点进步,都让几个抱着乐器的傻小子乐呵得不行。哪怕这注定只是一个过程,只是各自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每个人也都会义无反顾地像热爱着生命那样热爱着它,像呵护一个小生命那样呵护着它,伴随着它共享酸甜苦辣,共同成长,直到离去的那一天。
我记得一个朋友对我说过:“你已经很幸福了。你可以有机会、有能力站在舞台上,接受台下的鲜花和掌声。要知道,绝大多数人是一辈子都没有这种机会的。”我一直记得这句话,不是因为得到鲜花和掌声的自豪,而是感谢上天给了我和音乐约会的机会,让我通过音乐认识到这么多朋友,学会思考生命,珍惜在疯狂以后的释然。
很快就要离开学校了,本不想再说什么离别的话语,但又心有不甘。就拿暗月乐队吉他手秦田的一句话做结尾吧:“毕业只是一个站,它不是音乐的终点,而是我们每个人的起点!”带着深切的祝福,把它送给所有热爱音乐、热爱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