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船长现在想干什么?他或许会改变航向。事实上,除非他仍然想让“恐怖号”靠岸,然后再由此登陆在公路上行驶。而且,他极有可能会掉转向西方行进,在彻底摆脱驱逐艇的追击后,再进入底特律河。“恐怖号”在水下或许只须驶出鱼雷射程之外,或等到夜晚,等驱逐艇不得不放弃追踪时,便又可平安无事。
然而,命运注定使这场惊心动魄的追击有不可思议的结局。10分钟过去了,这时,船上似乎有点儿颠簸。我听见从发动机房传来急促的交谈声,与此同时,平稳前进的“恐怖号”突然发出了某种紊乱,而且有点儿震颤。我当即想到,一定是某种意外故障迫使它不得不浮出水面。
果然如我所料,我所置身的那昏暗的船舱有阳光射进来。“恐怖号”此时已在水面上行进。我听见甲板上有脚步声,所有舱口包括我的,重新打开,我从舱梯上了甲板。
船长此时在掌舵,其他两名水手在船舱内不知忙什么。我四处观望,是否驱逐艇仍然在附近?是的!就在025英里远!驱逐艇已经发现了“恐怖号”,它们显然是奉命追捕的,此刻正摆好阵势,准备继续轰击。“恐怖号”再一次向着尼亚加拉河驶去。
我现在真让船长的举动弄糊涂了。如果是因为故障而被迫浮上水面,那“恐怖号”就危险了。它现在虽可暂时甩掉驱逐艇,但不久它就会发现后路被驱逐艇切断;假如它想在此登陆,它再快还能比电报快?通过电报,前面将被特工层层封锁!
驱逐艇全速追击在“恐怖号”后面不足半英里,但这么短的距离使它们不能对“恐怖号”进行鱼雷打击。船长似乎故意保持这一距离;显然,他如果想让“恐怖号”加速,等到夜晚便可把追兵甩得无影无踪,这对他可说是轻而易举。
布法罗已在“恐怖号”右侧迅速穿过。7点刚过,尼亚加拉河的入口处就在前面不远处。明明知道已无路可退,却又偏偏让“恐怖号”进入尼亚加拉河,那不是太傻了吗?但同时我也想到,目空一切号称“主宰世界的人”的船长不会偏在此时变得愚蠢了吧?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毫无异样,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后面的驱逐艇,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伊利湖尽头的这片水域显得很不繁华。极少有开往尼亚加拉河上游两岸城镇的货轮,因为在这儿航行很危险。此刻,水面上看不见一艘货轮,甚至在“恐怖号”的航行中没发现一条渔船;看来如果它持续在这片危险水域航行,连驱逐艇也要被迫停下来。
我已介绍了,尼亚加拉河流经纽约州和加拿大之间的边境。它还不到一英里宽,在临近瀑布时尤其狭窄。其长度从伊利湖到安大略湖间约为15里格。尼亚加拉河向北流去,它流经苏必利尔湖、密执安湖、休伦湖和伊利湖,最后汇入最西部的安大略湖。世界闻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位于尼亚加拉河中游,高度为150英尺,有时被称为“霍斯舒”瀑布,因为,这些瀑布向内弯曲,酷似马蹄。印第安人将尼亚加拉瀑布取名为“雷鸣水域”。确实,瀑布发出的声音犹如响雷,不绝于耳,其轰隆声在几英里以外也能清晰听到。
伊利湖和尼亚加拉瀑布旁的小城之间,两个岛屿将河水主流一分为二;列维岛位于瀑布上方1英里处;戈特岛则将美国和加拿大境内的瀑布分隔开来。原来,在戈特岛的下端曾经耸立过修建在靠近深渊激流中的“特拉平塔”。不过,这个以其创意大胆而着称的建筑物已经消失,因为瀑布下的岩石长年受到冲蚀致使岩层慢慢向河水中流失,特拉平塔也因此倾翻卷入深渊。
伊利港位于尼加拉河出口靠近加拿大一侧。在瀑布上方沿河两岸另有两个集镇。右岸是施洛塞尔,左岸是位于列维岛一端的奇普瓦。就在这里,主流河道变得极其狭窄。流速加快,再往前2英里就是着名的尼亚加拉瀑布,开始急速奔流,形成了长达两英里多的尼亚加拉瀑布。
“恐怖号”已经驶过伊利港。西方的残阳已贴近了加拿大一侧的地平线;沿南边的一轮淡月在雾霭中升起。再过1个钟头天才会黑。
驱逐艇离“恐怖号”只有一英里,它们加足马力追击,浓浓的烟云在四周弥漫,两岸的树木和建筑物向后迅速跑去。
驱逐艇上的船长显然并不知道“恐怖号”现在发生了故障,使它不能变为潜艇而被迫浮上水面。它们极力追击,现在,“恐怖号”后路已被截断,即将被堵住捕获。
我很佩服驱逐艇如此不顾危险穷追不舍。可我更敬佩船长的定力。再有顶多半个钟头,就会抵达瀑布了。尽管“恐怖号”显得那么尽善尽美,但仍无法冲过这道障碍。现在看来,船长可能计划在某处岸边登陆,沿公路逃跑。
在这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刻,我将做些什么?是否我要想办法登上列维岛?如果“恐怖号”一直向前,而我又不抓住这一机会,他们肯定会在因为我已得知了他们的秘密而永久性地囚禁我。
但就算现在逃跑就能逃得掉吗?我看希望不大。那样就会被关进舱内监视起来。身旁那家伙的眼睛一会儿也没离开我。现在我只能听由命运的安排了。
驱逐艇越追越近了。眼看就要撞到“恐怖号”上,莫非“恐怖号”果真由于故障而不能高速运转了?但又不太像,因为船长仍十分镇定,一点也没有靠岸的意思。
从驱逐艇上发出的蒸汽的嘶嘶声已听得清清楚楚,烟囱冒出更浓的烟。但可以听到更大的声响是3英里以外的大瀑布如雷般的吼声。
“恐怖号”现在顺尼亚加拉河左侧的一个支流穿过列维岛。在这儿,它靠岸方便些,然而,它却仍然向前行驶。5分钟后,戈特岛上的树丛清晰可见。这时,流水开始变得湍急。如果“恐怖号”一直驶下去,驱逐艇将不会再追了。如果驱逐艇逼得太紧,船长只能将“恐怖号”开进瀑布的涌潮中去,但驱逐艇不可能冒险,因为继续追击会被带进深渊!
也正是如此,两艘驱逐艇彼此发出停止追击信号,这时,离瀑布大约只有600英尺。接着,驱逐艇上几枚鱼雷齐发,响声惊天动地,从“恐怖号”头上飞过,因为“恐怖号”露出水面极低,所以没有击中。
日升日落,清冷的月光撒在薄暮笼罩下的“恐怖号”上,加上激流的力量,“恐怖号”现在快得惊人!不久它将沉入加拿大一侧瀑布下面的深渊中。
我不寒而栗,惊骇万分,戈特岛从身边一闪而过,然后,三姐妹岛就在眼前,此岛因为有姐妹三人在此投江自尽而得名。
我奋力跃起,想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想从这儿上岸求生。但却被一个人从后面抓住。
突然,“恐怖号”发出尖厉刺耳的响声。甲板两侧长长的过道收缩折叠,像机翼一样展开。就在这时,“恐怖号”已冲到瀑布边缘;它跃入空中,犹如新月,如闪电般的向瀑布中心逃离。
巨鸟的家
等到我第二天醒来时,我发觉“恐怖号”好像不再行驶。因为这种感觉与在陆地,水下和空中都不相同。难道现在“恐怖号”已回到了它那无人知晓的神秘的隐居处?
我现在能不能利用船长对我放松警惕时,好好了解一下有关情况呢?
我对自己在“恐怖号”飞行的大段时间的沉睡而大惑不解。我猜想可能是船长怕我知道“恐怖号”的去向,因而在给我的食物里加入了某种药品。但我已了解到“恐怖号”实际上具有四重功能,它具备汽车、船、潜水艇以及飞船的用途,可以在地上、海中、空中任意驰骋!多么惊人的功率!超常的速度!只须瞬间变形就能成功!在整个航程中只使用同一发动机!而我亲眼看到了这一变形!不过,我至今仍不清楚“恐怖号”的能源来自何处;我更感兴趣也最重要的问题是,那天才的发明者究竟是谁?他发明了如此完美、功能多、细节周详的机器;又能有如此的意志和胆量来使用它。
就在“恐怖号”从加拿大境内尼亚加拉瀑布上升起之时,我虽被关在船舱里,但清朗的月色能使我判断出飞船航行的方向。“恐怖号”沿着尼亚加拉河,从瀑布下3英里的吊桥上空掠过。就在这儿,尼亚加拉河水开始变得湍急,汹涌澎湃,然后以不可遏制之势向安大略湖奔去。
“恐怖号”飞越吊桥后,我敢肯定,它已转向东方行进。仍由船长掌舵。我没理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再者,就算我问他,他也不会回答。我感到“恐怖号”在空中飞行时竟如此平稳。显然,它熟悉空中航线,如同它在水上和陆地上行驶那样,对一切了如指掌。
当看到这一切后,人们也许会觉得他自称“主宰世界的人”真的有几分道理。正是他操纵着比至今任何人类所能创造出来的更先进的机器,而且蔑视人类;可人类面临如此怪物时又显得如此脆弱无能。所以,他为什么要同意出售这一机器的专利权呢?他为什么要接受向他提供的巨额金钱呢?我终于理解了,他眼下对自己不同寻常的能力信心十足,这从他的所作所为中已表露无遗。然而,如果这种狂妄自大有一天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的野心又将他变得疯狂地想要控制一切,他就会由天才变成蠢才,由此变成恶魔。
我是在“恐怖号”升空后半小时昏迷过去的,以后它飞向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我想这无疑是被下了麻醉药的后果。因为船长不希望我知道得更多。
我想象不出在7月31日这天晚上“恐怖号”的船向和飞抵位置,它以后是在海上、河流中、湖上或是通过公路甚至是一直就从空中飞到此处的?
这次历险将怎样收场?尤其是我的命运将怎样?
我的确能感觉到“恐怖号”似乎停下了。因为无论它在地上、水上还是在空中我必定会感觉出来;我现在又躺在船舱内,情形和上次醒来时一样。
我又想看看这次是不是可以再上到“恐怖号”甲板上,反正它已停下了。我努力去推舱口,但好几次都没成功,它关得牢牢的。
“天哪!”我暗自叫道,“难道要在这牢笼里等到‘恐怖号’再启程?”这会是又一次逃跑的机会吗?也不知道“恐怖号”要停留多长时间,我当时的心情不知焦急到什么程度。
过了不到15分钟,忽然听到头顶上舱口的门闩被拨开。紧接着舱口打开。一束强光和新鲜的空气一起冲入舱内。
登上甲板后,我放眼向四下里张望。
果然,“恐怖号”早已安全着陆,位于一个盆地的中央,方圆大约有150~180英尺;地面上全是黄色的碎石,一棵植物也看不到。
这个盆地形状呈标准椭圆形,南北长东西宽。至于盆地四壁的高度,和顶端的形状,我还看不清。在我们头顶上空,浓雾弥漫,太阳光射不进来。沙砾地表上涌动着团团浓云。显然,刚刚天亮,云雾还未散尽。
虽然刚到8月1日,但这儿寒气袭人。所以表明,这儿一定位于北方,或者是在高原之上。“恐怖号”一定仍在北美的某个地方,我虽然不敢判断它的准确位置。然而,不管“恐怖号”的速度多么惊人,它也无法在离开尼亚加拉后,在12小时内到达大洋彼岸。
这时,就见船长从一个石缝中,也可能是浓雾笼罩下的石壁底部的某个洞穴中走了出来。或者有几只巨鸟在绝壁上方盘旋,一声声尖厉的鸣叫刺穿了寂静的天空。或许是被这只生有双翅的庞然大物所惊吓。因为它们都不能和这只“怪兽”的速度和力量相比。
这些都表明,“恐怖号”在“主宰世界的人”的操纵下,在长时间航行后经常返回到这里,这里是“恐怖号”的车房、码头和停机场。
“恐怖号”此刻就静静地停在面前。我现在有机会来仔细观察它了,因为它的主人似乎并不介意。确实是这样,它的主人现在对我的存在与以前相比似乎更加无所谓。他的两位助手此时也出现了,三人立即进入我看见的那个洞穴。对我来说,机会难得。至少我可以观察“恐怖号”飞船的外部构造,至于其内部构造如果仅凭我的想象,我将永远弄不明白。
其实,除了囚禁我的船舱舱口外,所有舱口都未打开;我若要打开这些舱口肯定是白费力气。先不管那些,令我感兴趣的主要是能够发现“恐怖号”在这么多次变形时,是用何种调节器来驱动它的。
我从甲板上跳下来,趁着四处无人,我可以放心地观察它而不用担心有人阻拦。
如前所述,“恐怖号”呈纺锤形,前部比尾部还要尖。机身是铝合金材料,机翼是用什么物质制成我不能确定。机身用四个轮子支撑,车轮直径大约2英尺,这些充气的轮胎非常厚实,所以在任何高速进行中,也能运转自如。车轮辐条似短桨或桨状木板打开,一旦“恐怖号”在水面上或水下行进,可以借以加速。
这些机轮当然不是主要的推进器。推进器是安放在机体船背两侧的二个“帕森斯”涡轮,由于发动机的快速驱动,涡轮便带动一对螺旋桨在水中前行;不过,我怀疑这些涡轮是否具有足够的功率推动“恐怖号”在空中飞行。
显然,“恐怖号”在空中航行主要靠两个巨翼的浮力,此刻已折叠在机身两侧。正是因为这种原理,这“比空气重得多”的怪物才能在理论上被应用,使它能以比任何巨鸟快得多的速度在天空中飞行。
至于在“恐怖号”的各种变形中,我说过,它只以电为动力。不过,它的蓄电池从何处得到这些电力,我还一无所知。难道发电机就在这里的某个山洞中?
我从外观上也只能看到车轮、涡轮和两翼;其内部结构,如发动机、能源等却无人得知,也许这些发现对我毫无意义,因为我首先是要重新获得自由。但我也清楚,对“恐怖号”的秘密知道得越多,获得自由的机会就越少。
当然不能说以后没有逃跑的机会了,但它会自动送上门来吗?在“恐怖号”行进过程中没有,现在它就停在这儿,那机会又在哪儿呢?
我现在先要了解所处的位置。它是如何与外界联系的?只能飞出去吗?这是美国的哪个州?是不是真像我所想的那样:“恐怖号”已离开伊利湖好几百英里了?
虽然很难被人接受;但惟一一个地方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脑海,难道除了爱里巨峰,还有“恐怖号”更适合的隐匿处吗?很明显,即使对飞行员来说,到达峰顶也不是很容易,以前不是曾试过吗?事实证明那里只有一些猛禽才能飞上去,所以爱里巨峰正是一个难于被警察发觉而又有天然壁垒的最适合“主宰世界的人”藏身的地方。再者,从尼亚加拉瀑布到爱里巨峰最多450英里,这对“恐怖号”来讲简直是小菜一碟。
我越想越觉得我的猜测很合理,同时许多尚未明确的答案也一起浮出水面。是否这可以解释爱里巨峰和我曾经收到的那封有“主宰世界的人”姓名缩写的信之间存在着必然联系?也可以解释它对我发出的威胁,让我放弃再次攀登爱里巨峰!还有随后神秘的监视跟踪。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爱里巨峰策划的。难道它们不可以都归结于同一根缘吗——虽然在这些现象后面,还有何种内幕尚有待研究?是的,这儿是爱里巨峰!一定是这样!
然而,因为正如我曾经试图登爱里巨峰腹地失败一样,现在,除了通过“恐怖号”难道我还有其他办法离开此地吗?啊!倘若云开雾散,也许我能认出我目前所在的位置。本来是一种假设现在却驱使我开始采取行动。
值得庆幸的是,我仍然能够自由走动,因为船长本人以及他的助手此时对我都蛮不在乎。我准备彻底探查此处。他们三人现在都在椭圆形盆地北端的一个洞穴里。我可以从南端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