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有数不清的矿泉湖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虽然这样,却仍吸引了大批游客。城的四郊是肥沃的农田,麦草青青一片。城区位于苔藓和芦苇密布的沼泽地中央。山坡自下而上,森林四季长青。这地区缺乏的是动力、光和热等能源巨大的矿井。而在阿勒格尼河谷的大部分地区,天然气矿井却随处可见,村庄、农庄相连,一直伸展到山林脚下。如果不幸爱里巨峰被查明确是火山,如果大地的震动或者说火山熔岩将波及到欢乐田园和莫干顿城,那么数以万计居民的生命财产将遭到损失。
莫干顿市长伊里亚斯·斯密斯,大高个儿,精力旺盛,事业心极强,40岁左右,身体很棒。他酷爱捕猎熊、豹以及各种野兽。这些动物仍经常出没在阿勒格尼的山谷和森林中。
斯密斯先生本人便是一个大农场主,在周围一带拥有好几个农庄,他经常不顾路途遥远去看望佃户。事实上,只要公务不太缠人,不得不呆在他在莫干顿城的机关内,出于酷爱狩猎的天性,他总是兴致勃勃地,在周围一带的山野中奔波。
我直接走到斯密斯先生的家。他事先已收到了电报,正盼望着我的到来。没有多余的客套话,他坦诚地招呼我,嘴上叼着烟斗,桌上放着一杯白兰地。仆人接着又端上另一杯,在正式谈话之前,我须先向主人敬上一杯。
他对我说话,语气随和:“好极了,让我们为沃德先生的健康干杯!”我同他碰杯,共同为局长的健康把白兰地一口喝干。
“现在告诉我,”伊里亚斯·斯密斯问道,“眼下有何贵干。”
于是,我就把这次来到北卡罗来纳州的原因和目的全部坦诚地告诉了他。并向他声明,上面已委托我全权处理此事,而且提供我需要的一切支持,包括经费和人力等。重要的是弄清事实,使这一带居民免受爱里巨峰的威胁。
斯密斯听着我的陈述,一语不发,不过,却不停地把他的和我的酒杯斟满。此刻,他不停地吸着烟,显然,对我的叙述十分重视。我看见他的脸不时地抬起,那在浓眉下的眼睛明亮闪动。显然,莫干顿的这位父母官对爱里巨峰的有关传言深感忧虑,而且跟我一样,也急于查明所有这些现象的原因。
我说完后,斯密斯沉思良久,注视着我。然后平静地说:“这么说,华盛顿方面想知道,到底有什么秘密隐藏在爱里巨峰上喽?”
“的确如此,斯密斯先生。”
“你也一样?”
“对。”
“不瞒你说,斯特拉克先生,我也想知道。”
共同的猎奇爱好把我俩拉近了不少。
“你也很清楚,”他抖掉烟灰接着说,“身为农场主,我十分关注爱里巨峰的情况;而作为市长,保护市民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从这两方面出发,”我说,“更迫切地使你必须把事实真相搞清楚!斯密斯先生,无论对你或你的市民,这些现象都同样扑朔迷离,并且同是心腹大患。”
“斯特拉克先生,这当然无法理解。我从来不相信爱里巨峰可能是一座火山,阿勒格尼的历史上从没有过火山活动的纪录。从地质学的角度上来看,我在临近地区也从未发现过任何火山渣、熔岩或丝毫火山喷射岩石或类似的东西留下的迹象。所以,我不相信莫干顿会因这样的谣传而混乱。”
“斯密斯先生,你真的这么想?”
“对。”
“可听说本地百姓的确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
“哦,大地震动!大地震动!”斯密斯先生重复道,摇摇头,“可事实是,谁来证明大地真的在震动?当火光最亮时,我正在我的离爱里巨峰还不到一英里的威德隆庄园,空气中确实能感觉到震颤,可我并没有感觉到地在震动、摇晃。”
“但据沃德先生收到的莫干顿发出的情况看……”
“这些情报是在慌乱中撰写的。”斯密斯打断我的话,“我万分怀疑大地在震动。”
“可你如何解释在峰顶上空明明有烈焰腾空?”
“不错,斯特拉克先生,至于火焰,是另一回事,我也看见了。在数英里之内亲眼看到云层确实被火光所映红;而且声响确实发自爱里巨峰的坑口,一阵阵嘶嘶声,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锅炉没盖严实一样。”
“你说的都是事实?”
“当然,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斯密斯先生,透过这声响,你确信能听到一种特别不同寻常的声音,好像巨翅拍打时发出的声响?”
“是的,斯特拉克先生,可只有某种硕大无比的神鸟才能够在火焰熄灭之后飞去,也只有巨翅,才能发出那样出乎意料的、奇特的声响。因此,当时我就怀疑但又难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爱里巨峰也许是某种人类尚未发现的异禽的居处!它们长久以来是否一直隐居于此,只在特大的险峰巢穴上空翱翔?总之,这是一个迄今为止仍没能解开的神奇之谜。”
“可最终咱们必须要解开这个谜,斯密斯先生,如果你肯大力协助的话。”
“斯特拉克先生,我很荣幸能为您效劳,明天咱们就开始行动。”
“没问题,明天。”
于是我和斯密斯分手,走进一家旅馆,办理完一切手续,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或许会长时间地延误下去。用完餐,我给沃德先生写了一封信。当天下午,我又去拜见斯密斯先生,打算同他商议在拂晓时离开莫干顿。
我们最先想到的是,要找两名有经验的向导带领我们去登山。这两位向导曾经登上过蓝岭山脉的朱契尔山以及其他山峰。当然,因为知道爱里巨峰的悬崖峭壁无论从何处都难以攀援,他们从来对此都望而却步。此外,在没有出现如此令人胆战心惊的现象以前,爱里巨峰对旅游者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斯密斯所熟悉的这两名向导胆量过人,登山经验丰富,值得信赖,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都不会退缩,我们决心在他们的带领下,为完成使命去克服重重困难。
最后,斯密斯对我补充道:“可能,进入爱里巨峰腹地,不会像原先想像的那样艰难。”
“为什么?”我问。
“因为最近一块巨石从山峰一侧滑落下来,或许会留下一条可以攀缘的小径或通道。”
“那咱们真走运,斯密斯先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斯特拉克先生,最迟明天,咱们就会把一切弄清楚的。”
“但愿如此,明天见。”
首次攀登爱里巨峰
第二天清晨,我和斯密斯一道儿离开了莫干顿。我们沿着圣卡托巴河左岸的一条崎岖小径来到欢乐田园村。我们有两位向导:30岁的哈里·霍恩以及25岁的詹姆斯·布拉克与我们同行。他俩都是本地人,在那些攀登蓝岭山脉和坎伯兰山脉顶峰的登山者中一向深受信赖,因而也总是顾客盈门。
由两匹膘肥体壮的马儿驾驶的一辆轻便马车载着我们来到了蓝岭山脚。马车上载着足够两、三天用的食物用品,如果缺少这些物品,此行必会无功而返。斯密斯热情好客,为我们准备了丰富的肉食和饮料。至于水,我们将极其方便地从山泉中汲取;因为在春季,该地区一向大雨倾盆,泉水量尤其丰富。
莫干顿市长为了顺便狩猎,还随身挎了一支长枪,并带上了猎犬尼斯柯,这条猎犬在马车四周欢跳不止。不过,当我们要真正开始上山时,尼斯柯将不得不留在斯密斯的威尔登农庄,它没有能力跟随我们沿着峭壁翻过山口登上峰顶。
天气晴朗,清新的空气仍然带有四月清晨的丝丝凉意。几片羊绒般柔美的云朵在一阵穿过带状平原从遥远的大西洋吹来的和风的驱赶下,在我们的头顶上漫步。太阳不时地露出笑脸,使田野上那嫩绿的草木显得分外清爽诱人。
我们穿行的森林充溢着勃勃生机,松鼠、田鼠以及色彩华丽的鸟儿从我们的眼前掠过。袋鼠行色匆匆,蹦跳而过,腹袋中携着幼仔。种类繁多的鸟儿在榕树、松树以及杜鹃花的枝叶上驻足,林木长势繁茂,形成的林丛简直让人难以穿行。
我们在这天黄昏抵达欢乐田园村。村长是斯密斯的好友,我们和他共度了愉快之夜。欢乐田园村并不大,好客的村长热情地款待了我们,在他的款待下,我们美美地在他温馨的家中大吃了一顿。
谈话间,自然涉及到我们想探查爱里巨峰腹地的事情。村长说:“这的确很有价值,要是不弄明白产生这些奇怪现象的原因,老百姓将永无宁日。”
“自爱里巨峰的上空发生那次大火后,这段时间有新的变化吗?”我问。
“没有,斯特拉克先生。从我们这里可以看到山峰全景。但没有听到特殊的声响,也再没看到有一丝火星冒出。如果那儿真躲着一群妖怪,也肯定是吃饱之后又躲到其他地方去了。”
“妖怪!”斯密斯叫道,“我倒盼着它们曾在那儿住过,那样可能会发现它们遗留下来的足迹,或角,或尾巴,我们非把这些东西找出来不可。”
第二天是4月29日,我们大清早就出发了。因为大家都想在天黑前到达爱里巨峰山脚下的威尔顿农场。这儿的山野景色同我们所经之处大同小异,只是,越往上走,路径变得越艰险。森林和沼泽地竞相出现,但到达高处时,由于被太阳热辐射而产生的蒸发作用,沼泽地越来越少。这一带的农舍也越来越稀疏,偶尔有几个小村庄在下面若隐若现;通向卡托巴河的数条水量丰富的溪流,曲折地从孤零零的几个农庄穿过。
能够见到小一些的鸟和小野兽,不过数量也比山下多。
“我真想让我的猎枪显显威力,”斯密斯先生说,“带着尼斯柯下车。这是我头一次路过这儿时没有在山鹑和野兔身上寻找乐趣。这些野物还没领教过我的厉害。不过,这并非因为咱们给养充足,而是咱们今天要追捕的猎物更重要,咱们追捕的可是神秘之谜啊。”
“但愿咱们能达到目的,”我补充说,“咱们应该不会无功而返。”
我们在中午时距蓝岭山脉只有6英里了,在晴朗澄净的天空衬托下,峰顶的轮廓格外清晰。山脚下林木繁茂,但到峰顶便稀疏可数,甚至光秃,只可见到生长迟缓的长绿植物。在峰顶,树木矮小稀落,甚至先天地扭曲,岩石形成的峰顶显得特别突兀。山脊连绵起伏,奇峰交错出现。在我们的右边,大约7000英尺高的黑顶峰,高高地昂着它那伟岸的头,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斯密斯先生,你登上过黑顶山峰顶吗?”我问。
“没有,”他回答,“但我听人说过,攀登相当困难。几位登山者曾经到达过山顶,可他们说,从那儿看不到爱里巨峰。”
我说:“可能是老天故意捣乱。”
“斯特拉克先生,并非如此,那儿的天气特别晴朗,但山顶那面的爱里巨峰山壁非常高,把腹地全部遮住了。”
“上去,”斯密斯先生大声说,“我一定要登上从未有人登过的,甚至遥望过的峰顶。”
真的,那一天,爱里巨峰显得格外安宁、祥和。我们眺望它时,峰顶上既没有声响也没有火光。
下午五点,一行四人抵达威尔顿农场,佃户们殷勤地迎接他们的主人。农民们告诉我们最近一段时期,爱里巨峰一带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的情况。我们和农庄的所有佃户共同在一张木桌上进餐。当晚,我们睡得很香,丝毫没有被难以预料的可能面临的困难所困扰。
第二天拂晓,我们就起身出发了。爱里巨峰峰顶不会超过5000英尺,但在阿勒卡尼山脉这一海拔高度却已算是很高了。我们已行进到海拔3000米的高度,不过,攀登并没让人感到太疲惫。只需再过几个钟头,我们就能到达峰顶山口了。
当然,攀登陡峭山谷定会困难重重;山脊上的断裂处一定会更增加攀登的难度,甚至不得不冒着危险另寻小径。许多难以预料的情况随时可能出现在眼前,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激励我们努力攀登。
正如我已说过的,我们的向导对此巨峰并不比我们了解的更多。我所担忧的,当然是爱里巨峰根本不可攀登的报道的真实性。不过,这种说法还没得到证实。何况,我们最近才获知,一块巨石从山脊上滚落下来后在石壁上留下了一道裂痕。
“总的来看,”斯密斯先生点燃了第一支烟卷,他一天要吸20多支,“攀登还算顺利,不管这次攀登要耗费多少时间。”
“斯密斯先生,不管怎样,”我打断他的话,“你和我都要下定决心坚持到最后。”
“下定决心,斯特拉克先生。”
“上面命令我要不惜一切来彻底查清爱里巨峰的秘密,不管是否愿意,咱们都必须如此。”
斯密斯先生发誓:“以上天作证,咱们必须把这座山峰搜查一个底朝天。”
“那么,需要考虑到,”我说,“咱们的探险可能要延长,不能只限于一天的时间,因此必须保护好给养品。”
“斯特拉克先生,这不成问题,我们向导的登山背包里储备了足够两天的食物,而且,我们自己也随身携带着食品。再说,虽然我已将我那机敏勇敢的尼斯柯留在农庄,但我还有猎枪。森林里以及山下峡谷中有丰足的猎物可供猎捕。在山顶,咱们还能够寻觅到一个火堆来烤肉吃,那里有火了。”
“那里有火,斯密斯先生,真的吗?”
“斯特拉克先生,这不明摆着吗?我是说这些火焰!那些熊熊烈焰,它们可把村民们吓坏了,难道这些火焰所发出的热量已完全冷却?是否在火灰下没有火种被留下来?而且,果真如此的话难道这真是一个火山口?难道,这火山已完全熄灭,咱们找不到一点儿余烬燃屑?如果没有足够的热度,甚至连一只鸡蛋或一个马铃薯都烤不熟,那么,这只能表明,这不过是座死火山。咱们走着瞧,我再强调一遍,咱们走着瞧。”
对这种看法,坦率地说,我并不完全赞同。对于爱里巨峰的探查,我自有主见。如果能证明它是安全的,我会将此公布于众,百姓将会解除忧患。不过,说句心里话,我自己也承认,我怀有一种由好奇心这个精灵所驱使的天生的愿望。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完成这一使命能给我带来的声誉,一旦爱里巨峰被证实确是最骇人听闻的一些现象所发生的焦点,我也将会感到窃喜——我的使命正是要挖掘这些现象所产生的根源。
我们的攀登就在各种动机下开始进行。两位向导走在前面,去寻找最省力的捷径,斯密斯和我不费心神地紧紧跟随。我们穿行在夹在岩石和树林中的一条狭窄但并不十分陡峭的峡口。一条小溪在我们脚下潺潺流淌。雨季或者在一场大雨之后,水当然顺着岩石汇入了喧闹的小瀑布。不过,小瀑布必定只是由雨水所形成的,因为此刻我们根本没发现它的源头,它绝不可能是发源于爱里巨峰某处湖泊的出口。
一小时后,山势越行越陡,我们不得不放慢速度,时而向右,时而向左,行进速度明显受阻。不过,现在我们在峡谷中再难移动一步,因为它那直立似的山坡根本不能立足。
“坚持!”斯密斯先生喊道,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我才明白,为什么攀登爱里巨峰的人出奇地少,据我所知,还没有谁登上过山顶。”
“关键是,”我回答,“为无足轻重的小事去冒险是得不偿失的,我们如果没有特殊的目的,谁会去白费力气——”
霍恩直言:“我的同伴和我多次登上过黑顶山,可我们从来遇到过像这样的困难。”
“我看,从这儿上山是根本不可能的。”布拉克补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