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莉像是不认识他似的盯着恋人不眨眼地看了足有一分多钟,看得吴强的心里直发毛。最后,她伤心道:“我吃饱了,你一个人慢慢吃吧……”说完,她没等吴强再说什么,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吴强一个人在原地呆呆地发愣。
吴强不怨小莉,却恨透了那个跟踪自己的瘦男人!第二天,他终于瞅准了时机,对跟在身后的瘦男人吼道:“你到底想怎样?见义而不为确实令人不齿,但也不犯法吧?”
瘦男人盯一眼盛怒的吴强,叹口气道:“三年多了,我的心里一直承受着折磨。你说得没错,见义而不为确实不犯法,但当夜深人静时,我总会时不时想起那一幕,我的良心就会不安……最近几天我跟着你,开始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那个被我‘伤害’过的人。昨天,当我看清你嘴角的那个疤痕,又跟踪到你打工的厂里,偷偷打听出你的原籍后,我就明白了,你就是那个很久以来我一直在寻找,又怕真正面对的人……”
吴强越听越糊涂,他打断了瘦男人的话:“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瘦男人道:“我知道,一声迟到的‘对不起’,是不能挽回曾经的伤害的,但我还是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让我有机会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
吴强不解道:“你跟我说‘对不起’?你能说得明白点吗?
这下,轮到瘦男人不解了:“刚才你还说‘见义而不为’,怎么你都忘了……”
原来,瘦男人说的那件事,吴强还真的“忘了”三年前,吴强从四川老家外出打工时,在由家乡小镇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中,他遭遇了小偷。幸好当场他就发觉了,小偷只得把刚到手的钱包飞快地扔在了车厢地板上。当时吴强年轻气盛,决心好好惩罚小偷,他要求司机把车直接开到最近的派出所,但司机不置可否,而小偷一看司机没行动,反倒来劲了,他一把抓住吴强的衣领骂道:“你他妈的说话干净点,谁是小偷?”吴强就把目光落到了站在自己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瘦男人身上,吴强明白他应该是看得最清楚的。但那瘦男人盯一眼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般的小偷,竟怯生生道:“我没看见……”结果,小偷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拳脚狠狠教训了“诬陷”他的吴强一顿……瘦男人对吴强道:“我就是当时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还是天天教书育人的为人师表者呢……多年来,我的良心一直承受着谴责,我总想有个机会,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这次,我的兄弟被人打了,我过来照顾他那天无意间在超市遇见了你……”
吴强听后,心里真可谓百味俱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但突然间,吴强又想起什么,问瘦男人:“你刚才说,你是因为你弟弟被人打了来照顾他的,你是不是跟你弟弟长的很像?”
瘦男人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是双胞胎啊。”
吴强急道:“那你弟弟是不是被三个愣头青打的?”
瘦男人惊奇不已:“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强什么都明白了,他冲瘦男人道:“你能带我去见见你弟弟吗?”
瘦男人狐疑道:“为什么?
吴强答:“像你一样,又已被跟踪的话,灵魂也会不安的,我需要当面对你弟弟说声对不起……”
妈妈点了头,又是一声长叹:“人情大过债哟!”
人情的代价——吉凤山
一天小静放学回到家,刚跨进门槛,就看见爸爸妈妈坐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看神色肯定又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别看小静今年才上小学一年级,心眼可细着啦。她朝爸爸妈妈轻轻打了招呼,就知趣地进自己的小房间。她放下书包,取出课本,做了几道练习题,忽然想起老师的叮嘱,就鼓起勇气,来到爸爸妈妈面前,说:“爸,明天要缴一百二十元校服的钱。”谁知爸爸顿时翻了脸,冲着小静吼道:“钱,钱,又是钱,去偷去抢啊。”小静没想到爸爸会发这么大的火,心里一阵委屈,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你冲孩子发什么火?”妈妈瞪了爸爸一眼,一把将小静拉开,安慰她说:“你爸的话别往心里去,他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小静揩了揩眼泪,懂事地点点头。妈妈盯着小静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说:“唉,这个月我们家至少要送出去四五百块钱,可我与你爸一分钱的工资都还没拿呢。”小静问:“还是出礼份子吗?”妈妈点点头,又是一声长叹:“人情大过债哟!你爸这人又死要面子。”
小静清楚地记得,最近一段时间,家中不断收到大红的请柬,都是爸爸或者妈妈工厂的叔叔、阿姨送来的,不是张家建新房乔迁之喜,就是李家老太太七十大寿,还有什么结婚的,生孩子的,多啦,于是爸爸、妈妈三天两头都要揣上一个红包,参加各种宴会。爸爸、妈妈工厂的效益都不好,工资不高,这样一来,家里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艰苦了。
小静低着头,回到桌边,正准备打开书本继续做作业,忽然外面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小静忙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个不认识的胖叔叔。那胖叔叔开口便问:“小朋友,你爸爸在家吧。”没等小静回答,爸爸已经迎出来了,笑着对门口的人说:“是你啊,大胖,快进来坐。”“我就不进去了,下个月六号请你喝我儿子的满月酒。”胖叔叔说着就递给爸爸一份请柬,爸爸高兴地说:“好,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送走胖叔叔,爸爸、妈妈一言不发,还是小静打破了沉默:“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出这个礼?”爸爸抬头望一眼小静,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没有开口。妈妈说:“小静,你还小,有许多事情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接着转向爸爸:“吃过晚饭,你到外面去借借看,把小静的校服钱给凑上。”爸爸点点头,小静忙说:“爸,妈,我明天跟老师说,校服我不订了。”
“这怎么能行呢,大家都穿上新的校服,而你却没有,这也——”妈妈急得不知说什么是好。爸爸将手中的请柬往桌上一摔:“我现在就去借借看。”一拉门,走进黑夜中去了。
好长时间,爸爸也没有回来,小静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担心,这么黑的夜里,爸爸不会出事吧。迷迷糊糊中小静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小静没有问爸爸是否借到了钱,背起书包就要出门。妈妈叫住她有点为难地说:“小静,你对老师说一声,校服的钱过几天一定缴。”
“嗯。”小静点点头心事重重地上学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可小静还没有回到家里,这可把她的爸爸、妈妈急坏了,连忙找到学校。传达室的人说,放学已有一个多小时了,校园里已经没有一个学生。两人又来到大街上,分头去找。妈妈失魂落魄地走着,东张西望。忽然,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是的,那正是自己的女儿小静。此时的小静正站在垃圾桶旁,提着一只旧尿素袋,用一根树枝在垃圾桶里拨弄着。妈妈什么都明白了,她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小静很紧地搂进怀里,眼泪扑籁籁地往下落。“回家,快点跟妈妈回家。”妈妈硬咽着说。
小静用小手替妈妈抹去眼泪,说:“妈,我跟你回家,你别哭。”话音未落,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小静和妈妈回到家里,爸爸也回来了,见小静浑身脏兮兮的,刚要发火,妈妈制止住了。听完妈妈的叙说,爸爸无力地坐到凳子上。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只管上你的学,好好学习,家里的事有我和你妈呢,再说,你去捡破烂能捡几个钱?”小静忽然问:“为什么不请那些叔叔阿姨来出我们家的礼?”爸爸说:“礼尚往来没错,可我们家目前以什么名义来请人家呢?”小静想了想,有点兴奋地说:“对了,下周就是我的生日。”“不行不行,凡是生日要逢十、二十、三十等等,你这生日不行。”爸爸的话使小静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熄灭了。妈妈这时自言自语道:“我听说过人家有假离婚,复婚时再请一次的。”爸爸从凳子上“霍”地站起来,瞪了妈妈一眼:“假离婚,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一家人又闷声不响了。
这天中午,小静回到家,发现妈妈正向爸爸手里递钱,有十元的,有五元的。妈妈嘱咐爸爸:“和人家调一张整百的,包在红包里好看些。”爸爸嗯了一声,出了门。小静问爸爸去哪儿,妈妈说:“你爸爸一个同事的父亲去世,他去出丧礼了。’小静几次想对妈妈说今天老师催缴校服的事,但一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是把话咽在了肚里。
这一次,爸爸是喝得大醉被人架回来的。小静知道爸爸平时是不喝酒的,她隐约明白爸爸这次为什么破了例。
第二天上午,妈妈上班时领到了二百多元钱的工资,心里盘算着,现在终于可以让小静缴校服的钱了,今天又是小静的生日,还能再给她买点小礼品,嘴角不禁露出了些许笑意。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急慌慌地喊道:“快,快,你的女儿出事了。”小静的妈妈惊恐地问:“谁?谁的女儿出事了?”“就是你,你的女儿出事了。”“静的妈妈脑袋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几乎要晕过去,她的声音发颤地问:“小静怎么啦?”来人说:“说是从学校的楼上跌下来了,正在医院抢救。”小静的妈妈不知是怎么跨上自行车,也不知是怎么骑到医院的,反正到了医院的时候,她的整个身子骨像是散了架。找到抢救室,妈妈哭喊着扑向女儿。小静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而身上的衣服却被血浸湿了。她努力控制着,才没有使自己倒下去。一抬头,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医生,猛地跪下,“医生,救救我的女儿,快点救救她吧。”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时小静的爸爸也赶来了,看到此情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号陶大哭。夫妻俩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的人心里都酸酸的,那眼泪也都止不住地往下流。
正当大家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忽然有一人惊叫道:“你们看,这孩子的手捏着的是什么?”
大家朝小静的手看去,发现她的右手紧紧捏着一个东西,小静的妈妈发疯似的冲上去,掰开女儿的手,原来是一团纸。她双手颤抖不止,展开这团已被血染红的纸,只见上面写着:“爸爸妈妈,我是自己跳楼的,现在你们可以请那些叔叔阿姨们来出一份礼了。”
大家一看,头皮都发了麻,都知道这句话的背后隐含的是什么。
“不,我女儿是被害死的,我女儿是被害死的。”小静的妈妈突然凄惨地大叫起来……威尔·郭尼康却把这声音称为“鸟喧华枝”,说是这比什么云雀、夜莺,连同田野、树林的天籁加在一起还要好听呢。
伦敦的叫卖声——艾迪生
初来乍到的外国人或者外地乡绅,最感到吃惊的莫过于伦敦的叫卖声的。我那位好朋友罗杰爵士常说,他刚到京城第一周里,脑子里装的全是这些声音,挥之不去,简直连觉都睡不成。相反,威尔·郭尼康却把这声音称为“鸟喧华枝”,说是这比什么云雀、夜莺,连同田野、树林的天籁加在一起还要好听呢。最近,我接到一位访客来信,谈到这个问题,这封信,我不加任何按语,发表出来,请读者自己去看。
“先生:
我是一个没有职业的人,只要能让我正正派派活下去,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去做。我制订种种方案,实行起来可以叫人轻轻松松发财数百万之后,可惜议院不肯听听我的意见——他们不是以为我疯了,就是把我当作骗子。现在,我这一心造福大众、既能利己、又能富国的事业既已落空,愿就个人潜心探讨的另一计划,向贵报略陈鄙见。上项计划,若蒙贵报向伦敦及威斯敏斯特二市当局推荐,本人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个体面的职业。
鉴于叫卖之声目前还处于一种无章可循的状态,我想来谋求伦敦市声总监一职。这个职位,我自认为还能胜任的,因为我本人嗓门很高,对于我们英国工商各业又了如指掌,而且还精通音乐。
伦敦的市声可以分为声乐、器乐两大类。后一类现在特别杂乱无章,在伦敦,救火员是有特权的人物,他可以敲打着一只铜壶或者一口煎锅,接连一个钟头不停,把整整一条街的人全都惊动出来。更夫半夜敲梆,把我们从梦中惊醒,好像屋子里突然闯进了一个贼。阉猪匠的号角声倒有点悦耳,可惜在市区里难得听见。因此,我想建议:此类发声器具必先经过仔细检验,测定它对于女王陛下忠实臣民的耳鼓究竟产生何种影响,然后由鄙人将其音量加以调整,逐一批准,否则,不得擅自使用。
口头的叫卖声包括的范围则要广泛得多,而且又是那样聒聒噪噪,野调无腔。外国人听不懂这许多嚎叫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不定以为我们全城的人都发疯了。卖牛奶的人所采用的音调一般都在E调la以后,声音又特别尖细,听起来碜得我牙痒痒地。扫烟囱的人音调不受什么固定限制,有时候用最深沉的低音,有时候又用最尖锐的高音来吐露自己的心意,在全音阶中从最高音到最低音都可以。同样的评语也适用于那些卖煤末的、更适用于卖碎玻璃和砖渣的小贩。对于这些以及其他类似的行当,我职责所在,理应加以调整,先要使得这些流动商贩的叫卖声柔和、悦耳,方才准许他们在街头出现,还要使得他们的叫卖声适应各自的货物,特别要防止的是卖的东西最少、喊的最凶的人——这在卖纸片火柴的小贩那里是最明显不过了,对于他们,我只好照搬一句老话:‘声音很大,货色可怜。’
上面说的那些纸片火柴的音乐家们,为了兜售他们那些微不足道的商品,有时候吆喝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我认识的一位患有脾脏病的老先生只好掏腰包请他们当中的某一位再也不要到他住的好条街上来了。可是,这笔交易结果怎样?第二天,那一带所有的纸片火柴贩子一个接一个到他门口叫卖,指望那位先生以同样的方式拿钱来把他们支走。
我们伦敦的叫卖还有一个大毛病,就是吆喝起来不顾时间,也不讲分寸。譬如说,新闻自应以快速公布不是,因为这种商品是经不起久放的。但是,卖报的时候也不必那样风是风火是火,跟闹了火灾似的。然而,这却是通常现象,一眨眼工夫,一场血战的消息就从伦敦这一头吆喝到那一间,弄得全城哄动。法国人有一点点动向,总是急匆匆登出来,让人觉得好象已经兵临城下似的。此种弊端,本人自当负责予以适当纠正。在卖报声中,对于胜利消息、行军消息、野消息,以及荷兰、葡萄牙和西班牙各国邮件中所传来的消息,务必有所区别。
在这一方面,我还必须指出:每当萝卜上市,总有许多乡下人大吵大嚷,沿街叫卖,满城为之骚然,实属不可原谅,因为萝卜这种商品即使在卖方手里放一放,并没有放凉的危险。
另外有些商贩爱拉长腔,在我看为,我比前面说的那些叫卖声要更有韵味。特别是箍桶匠爱用闷声,送出他那最后的尾音,不失为具有和谐动人之处。修理匠常用他那悲怆、庄严的语调向居民们发问:‘有修理椅子的没有?’我每当听见,总禁不住感到有一种忧郁情调沁入心脾。——这时,你的记忆会联想出许许多多类似的哀歌,它们那曲调都是缠绵无力、哀婉动人的。
每年,到了该摘黄瓜、收莳罗的季节,那叫卖声让我听了格外高兴。可惜,这种叫卖像夜莺的歌唱似的,让人听不上两个月就停了。因此,倒值得考虑一下,是不是在其他场合把这个调调儿再配上别的什么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