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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施舍

冬天又到了。马洛斯的心情和天气一样,日渐冰冷。他已经很久没在公园遇见那位心爱的姑娘了。知道她搬走后,他甚至找遍了巴黎所有的公园,可是结果都一样。

“要是再让我见到那张温柔的脸,那该有多好啊!”马洛斯发觉自己已深深地爱上了她,并且不能自拔。

曾几何时,马洛斯还是一个满怀激情的梦想者,是一个果断、热情、坚定的男子汉,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为青年,而现在却成了一条爱情的丧家之犬。

他极度悲伤,眼前一片黑暗。

他完了!工作觉得心烦,散步觉得疲惫,独身一人又觉得无聊。

曾几何时,这个世界对马洛斯来说还是五彩缤纷、充满阳光的;而现在,他却觉得一片空虚,仿佛美好的一切全都消逝了。

他一直在思考,除此之外什么事也不干,但是,这样的思考又无乐趣可言。

他百般责备自己。

“为什么要跟随她呢?当时只要看见她就心满意足啦!她不时地瞧我一眼,难道这还不足够吗?看她的神情,她是爱我的,这不是已经够好的了!

“我太贪心了,我太荒唐啦!现在她躲开了,我什么也得不到了!我可真是个十足的蠢蛋!”

有一天,他正在房里胡思乱想,忽然有人敲门,马洛斯开了门,进来一位少女。

马洛斯认得她,就住在他的隔壁。

她是个穷人家的孩子,面色苍白,穿得很少,站在那里冻得发抖。这个姑娘并不丑,她的身子羸弱枯瘦,只穿着一件单衣和一条裙子。一条绳子当作腰带,另一根绳子就当发带。尖突的双肩从衬衣顶出来,肌肤白里透黄,身上积满了泥垢。她的双手通红,嘴半张开,黯淡无色,里面牙齿不全;两眼无神,整个形象是个先天不足的少女,而那眼神却像个老妇人。

可是沦落到这个地步,实在叫人心痛。

“这是给您的一封信。”她用颤抖而害羞的声音说。

马洛斯觉得很奇怪,他打开了信。

可爱的邻居:

我大女儿会告诉您,近两天来,我们一家四口连面包也没吃上。希望您能施舍我们一点钱。

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容德雷特马洛斯全明白了。他早就听说邻居容德雷特家生活艰难,就投机取巧,专门写信给那些好心的人,让女儿送去,以便弄点钱。

马洛斯皱了皱眉头,他觉得邻居这样子做很卑鄙。但他实在同情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钱,数了数。

五法郎十六苏,这是他全部的钱。

“够今天吃饭就行,”他想,“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于是,他留下了十六苏,将五法郎给了那个姑娘。

“五法郎,太好啦!”那个姑娘一把抓过钱,说道:“够两天吃喝了!”

她朝马洛斯施了一礼,边说边朝门口走去。

“走了,先生。我得去见我爹了。”

五年来,马洛斯一直生活在贫穷中,现在他才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真正的贫穷。真正的贫困,刚才他见到了,就是邻居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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