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兴
新近在一条胡同里租了一套房子。胡同口有棵银杏树,银杏树上拴着条狗。
我每次经过它旁边,它都会狂吠着扑过来。而且一般会持续二十分钟以上。
我决心要改变这种状况。午餐时把同事吃剩的鸡骨鸭头收集起来,带回去给狗吃。遇着聚餐,还能带回半个烧鸡来。那狗的气节也不高,从不摆出拒不受贿的嘴脸,只要看见你有吃的,马上抿耳摇尾。
不管是给狗送吃的,还是平时遇见它,我都会吹一下口哨。一来二去,那狗就闻口哨识我了。
狗跟车不一样。车是有油就走,没油立马撂挑子。狗却是一根骨头百日恩,百根骨头海样深。跟它玩熟了,即使不拿吃的,一听口哨,那狗也会热情地扑过来。晚上下班回来,那狗听到动静刚一叫,我一声口哨,叫声就会戛然而止。
有了成就感,给狗收集骨头就从需要变成了爱好。有时收集不到,我还会掏腰包从肉铺买一块肉骨带给它。那声口哨里也充满了温情。
有天,我骑车出门比平时早了点,发现一位大妈,正在往银杏树上拴狗。这是我头一回见狗的主人。
往后就是邻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打个招呼吧。
我就说:“阿姨早。”
大妈扭头看了看我,待答不理地哼了一声。
我很困惑,哪里得罪她了?一路苦思不解,到单位门口碰到领导,我滚鞍下车喊了声:“赵局早!”喊罢之后突然想到,刚才和大妈打招呼没下车!
第二天早晨又碰到大妈,我就及早下了车子,规规矩矩地说了声:“阿姨早。”
不料大妈仍是待答不理地哼一声。
我想了一路,到单位经过大堂的正容镜,发现脸上仍残留着和同事打招呼堆起的笑容。所以第三天再和大妈打招呼时,我运行面部肌肉牵动脸颊,露出六颗獠牙嘿嘿笑了一声,才招呼道:“阿姨早!”
大妈这回没哼,回话了:“你也早!我看你打招呼一次比一次用功,也怪累的。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往后你对我也吹口哨好了。那里面还有一点热乎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