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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匹夫匹妇(6)

去年我们一家曾请女友一家吃饭。在饭桌上,我说起布鞋、搓脚,当着一桌兴致勃勃的人的面我无法克制地哽咽不能语。女友也是眼睛通红,喃喃地说着:“……我想我是太自闭了,本来我们该多多联系才好……”

人们啊,你们永远是相互需要的!我想起张爱玲,我一直觉得她是神,她的身上有一些神性,所以她才能够弃绝众人,遗世独立;而平凡如我,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弃人间的情谊而去,而且我依靠他(她)们存活。

怀孕期间我变得很丑陋,丑陋程度有件小事可资证明。一天晚饭后我和T去散步,巧遇同学小缪,他已经从连云港调回南京了。过后小缪对小鱼儿说:“你千万不要去看章红。你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变成那样的样子。”结果小鱼儿还是来看我了,而且无心说漏了嘴,说:“小缪对我说让我千万别来看你……”

那时候我连一面能照见全身的镜子都没有,有也不想照,精神上处于一种异常萎靡的状态。我相信我那时很丑,除了小缪的话,还因为我妈妈都说我“不好看”,替我难过。我妈妈是那种绝对感情用事的人,一辈子也没有学会“理性地爱孩子”,一般说来她永远认定“女儿是自己的好”。所以,连她都说我丑,那是必丑无疑了。

这当中唯一一个持异议的是T,至今,每当我万分伤心地说起我怀孩子时候的丑陋,他还是说:“没有啊,我不觉得你那时丑啊,胖乎乎的孕妇,不挺好的吗?”唉,让我说什么好呢?只提醒自己以后要把这个人的赞美全部打五折来听。

语嫣写了关于我的搞笑文字《她的日子是这样来临的》贴在网上后,刘利等大为赞赏,直夸语嫣写得好,比我写得好。我也谦虚地承认了这点。而T不以为然,道:“王语嫣、刘利和你三个人中,当然数你写得好。”我大为惊喜,立刻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告诉语嫣和刘利,语嫣在电话那头当即叫起来:“哎呀,这个T,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他说这话显得很不理性,虽说他坚持认定‘老婆是自己的好’可以理解,但总不能没有一点起码的是非观吧……”刘利则说:“我还是认为语嫣写得好。”我坚持道:“可是T说……”刘利郁闷道:“你要宁肯信他那你就信吧,你这样怎么进步哟……”这刘利就有所不知了,我只爱将好听话照单全收,是否能进步不管的。

怀孕期间印象最深的,一是自己的丑,二是当时物价的贵。鲫鱼小的7元一斤,中等的9元一斤,大点儿的12元一斤;冬天砀山梨要卖到1.7元一斤。而那时又是我们最穷的时期,因而鲫鱼亦成高档补品了。如今比起我们的收入,鲫鱼早已价贱得不值一提,但反而很少买。倒是女儿,时不时会想起鲫鱼,嚷着要喝鲫鱼汤,被我们嘲笑为“品味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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