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神州画卷异彩纷呈。
人类自远古就有用图案表现人物、山水、花鸟的习俗传统,擅长用比文字更为古老的绘画形式记载神话反映历史。打开浩繁的历史画卷,在我国至少有三个不同时期的代表作品与“阆苑”直接相关。
一是东晋的顾恺之,世称“才绝、画绝、痴绝”,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被列入传记的画家,他的画论也是世界上最早具有完整系统的绘画理论,被誉为“画坛宗师”。现存最早的山水画论著《画云台山记》虽是道教人物故事画,但文字的主要部分都是有关云台山自然景观的描述。作为与此画有争议的地名云台山至少有三处:一处在四川省阆中市与苍溪县交界处,相传张道陵曾修道于此;另一处在江苏省灌云县;还有一处在南京市江宁区。但多年来究竟所指为何处,见仁见智,迄今无从定论。(参见《苍溪县志》,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李祥林:《顾恺之与山水画》等,《文史杂志》2004年第1期)
二是唐朝的吴道子,史称“画圣”,也是唐代最具代表性的画家,虽曾为县尉,但沉醉于画作,用笔细腻传神,画风新颖独创。苏东坡曾认为“画至吴道子,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据宋朝李昉等人编纂的类书《太平广记》卷二一二记载,当年玄宗因苦于蜀道之难而不能一饱眼福,便派遣宫廷画师李有训、吴道子入川采风,历时数月。吴道子两手空空回到长安,自称“臣无粉本,并记在心”,后竟在大同殿壁上一气呵成《嘉陵江三百里旖旎风光图》,当即惊煞文武大臣,令人叹为观止。坊间有传,此画即以阆中锦屏山为轴心,向两边延伸展开绘制而成。
三是五代的阮郜,工画人物,尤擅仕女,萃于毫端,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阆苑女仙图》为阮郜唯一传世之作,也是三幅与“阆苑”题材有关的作品中唯一存世真迹。该图系绢本,设色,纵42.7厘米,横177.2厘米。据历代著录和卷后跋语校考,此图流传有绪。在画卷中,描绘了昆仑山西王母侍女萼绿华与董双成的神仙故事。霓旌羽盖,飘若凌云,用笔精练,色彩艳丽。茫茫大海中的仙岛,水天浩渺、碧波荡漾;岛上松竹苍翠,白云缭绕。三位地位显赫的仙女,在侍女们的陪伴下或执卷欲书,或展卷凝视,或拔弄琴瑟。图中左上方天空有一仙乘鸾、一仙驾龙相向而来。海水云气中,另有数仙女步虚缓行,神情体态端静秀丽,衣纹细柔流利,树石修竹,多用双勾填色法,为五代时期人物画中的精品之作,充分表现了画家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昆仑山脉既是华夏圣山,又是神话之源,传说这里有瑶池、阆苑、增城、县圃等仙境。我国最早的辞典《广雅》称,昆仑虚有三山:阆风、板桐、玄圃。前蜀杜光庭的笔记小说《墉城集仙录》中也载道,“阆苑”原指“西王母所居宫阙,在阆风苑,有城千里、玉楼十二”。可见,从远古神话传说到近代文学名著,从儒雅的饱学之士到坊间的市井草根,借用“阆苑”代指人间仙境都得到认同,并乐以为用。著名史学家顾颉刚在《秦汉的方士与儒生》中指出:中国神话有昆仑蓬莱两系,但蓬莱归根结底仍出自昆仑系。因此,在神州大地诸如“阆苑瀛洲”“阆苑瑶池”“文化阆苑”之类的辞藻古往今来便随处可见:“鸟语花香何处更求阆苑,山明水秀此间便是蓬莱”(当代·楹联);“春风阆苑三千客,明月扬州第一楼”(唐·赵之昂);“十分画图新阆苑,二分明月旧扬州”(唐·徐凝);“金銮并砚走龙蛇,无分同探阆苑花”(清·龚自珍);“空山徒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清·龚自珍);“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唐·李商隐);“游阆苑,醉蓬莱”(清·李渔);“阆苑一团雪,桃园一枝花”(宋·杨亿);“阆苑欲传青鸟信,壶天安用白云封”(宋·陈天明);“神仙辟幽静之阆苑,释道择修行之道场”(当代·漆春华);“阆苑云深孤鹤迥,蓬莱天近一身遥”(唐·牟融);“阆苑千葩映玉宸,人间只有此花新”(宋·苏东坡);“天成阆苑三千界,云锁巫山十二峰”(明·司守谦)等等;俯拾即拾。近年来,随着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理念的泛滥,“××植物阆苑”“××石林阆苑”等概念题材也正在被越来越多的文化经济人,作为品牌“借壳”而大肆培育和炒作。远在海峡另一岸的炎黄子孙也有人提出:要着力“创意阆苑,则是依据冥想情境,透过虚拟科技和实体造景,配合宗教仪式,使其成为具有附加价值的人间道场和娱乐园区”。凡此种种,不胜枚举。而一个本来与“阆苑”有着天然不解之缘的地方,对此却习焉不察、骑驴找驴。仅以近年来旅游宣传广告所采用的主体用语为例,从最初提出的“阆苑仙境,风水宝地”到“走进神奇阆中,畅游风水古城”,又到“嘉陵第一江山,风水古城阆中”,再到“中国风水第一城,科举圣殿状元乡”,还有刚启用的“春节发源地,风水阆中城”,平均一年多时间就换一次“汤头”,不仅使外地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本地庶民也深感莫衷一是、无所适从。大有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之虞,真让人有些“天予不取”的感慨了。
据《日照县志·掇余》卷记:“昆仑山下有横岭,环抱如城郭,旧名小阆苑,取昆仑阆苑之义。”此说再明白不过,“阆中”之得名由来,无疑与“昆阆之形”有关,缘于两处地形地貌极为相似。但直接以“阆苑”代称阆中,还应归功于那位几乎被后人全盘否定的唐高祖李渊之子滕王元婴。这位太子于唐贞观十三年(639年)在滕州(今山东滕州,为古滕国国都所在地)被诏封为滕王后,因“行为失度”“屡犯宪章”而几经辗转,又于唐调露元年(679年)从寿州平调到隆州做刺史。抵阆后便嫌“衙役卑陋”而大兴土木石,其所建造的宫殿亦称为“隆苑”。“据《旧唐书》:“阆州,隋巴西郡,武德元年(618年)改为隆州,领阆中、苍溪、南充、相如、西水、奉国、新井、新政、智坪””当地官绅则用元婴封号以“滕王亭”谓之。到了开元元年(713年),又因避讳之故改隆州为阆中,“隆苑”自然也被后人改称为“阆苑”了。“千余年来,阆苑成为阆中县名和邑名的别称”(见杨林由著《阆中名胜古迹考释》中国文史出版社)。近也有人考证:“最早把‘阆苑’与‘阆中’联系起来的是宋代的欧阳修,他做滁州太守时,赠阆中一同年词中有‘闻说阆中通阆苑,楼高不见君家’之句。最先用‘阆苑’来指代阆中的,是宋代的文彦博。他《送子俊朝议归阙》诗中的‘早传文介出坤维,为先仙才生阆苑’句”(详见《阆中文史资料选》第十九辑,安天泽文)。早年,明末高僧通醉禅师在保宁府草堂寺释法布道时,也有“天王华屋……阆苑祖庭”之说(参见拙作:《高僧卓锡草堂寺》);明嘉靖二十年,时任四川巡佥事、分巡川北道的杨瞻,曾挥毫题写的“秀分阆苑”,至今仍高悬在剑阁普安古镇城门。这些作为文化遗存的宝贵资源居然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实为憾事一桩。其实,虽然阆苑古城号称“八大文化”“九大文化”,但实践已再三证明,至今尚无高人能以一句经典用语涵盖所有而不至于以偏概全、牵强附会。
目前作为在全国有影响的历史文化古城(镇),虽不很多但也并不罕有,每座城市如不能彰显其独特性,凸现其差异性,则很难奢谈什么唯一性。因此,按照旅游策划学的观点,总体形象须用点睛之笔来进行品牌定位,也许目前还难以找到第二条广告宣传用语能比“天下阆苑”(按:也可缀合“华夏奇葩”)更具全面性、独特性和延续性。唯此,方能充分展示和发挥“深厚的人文内涵和历史文化遗存”这一古城最大的核心竞争力。
1.典出有据,不会出现歧义非议,且能凸现唯一性;
2.有厚重的文化底蕴作支撑,虽师古不泥古,创新但不轻浮;
3.可包容地域文化的多元性,不至于挂一漏万、顾此失彼;
4.用语精练,简洁直白,易记易传。
它既能充分体现这座城市的古风遗韵,又能完美地承接传统文化的精气神灵;既能彰显这座千年古城的独特个性,又能浓缩厚重淳朴的全部文化底蕴。只要能一以贯之,坚持数年,深信这张城市名片也会像“动感之都”(香港)、“海峡神韵”(福建)、“彩云之南”(云南)、“湘情湘韵”(湖南)、“大唐圣境”(西安)、“休闲之都”(成都)“东方古都,长城故乡”(北京)、“上海,精彩每一天”“诗画江南、山水浙江”“中华之源,锦绣河南”“中国徽州,水墨之间”等那样,让人耳熟能详,使人过目不忘。如能再导以CIS形象识别系统,广泛运用于城市形象宣传的诸方面,或许能真正成为千年古城形象传播与推广的有效手段和沟通外界的重要途径,并彻底改变目前本地旅游文化这台交响乐中,只有配器而缺乏主旋律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