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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不乐睡了一宿,夏茜起了个大早。她去敲房间的门,想给黎明做个解释,没想到黎明已经起床来了,坐在床前打开电视机正看“早间新闻”。
黎明问她:“起来了,睡得还好吧!”
夏茜说:“睡得蛮好的,你呢?”
“凑合吧,我有些择床,在外面睡不踏实。走吧,早点赶到农场去,我有个预感,可能和雷兵的谈话不是很顺利。”他将电视机关了。
吃过早饭,到大川农场的时候,已是上午10点了。他们找到管教,递过介绍信。管教安排他们在接待室等着,然后去把雷兵叫来了。
随着沉缓的脚步声响过走道,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出现在门口边。“报告!”
小伙子朝他俩喊了一声。
黎明打量着,要不是在特殊的场合见到穿着囚服的雷兵,黎明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的小伙子会是**案的案犯。他指了指屋角处的椅子,对雷兵说:“坐吧!”
“不敢!”雷兵低声回答道,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一会儿看黎明,一会儿看夏茜,似乎在心里揣摩着来人的身份。他磨蹭了一下,进屋站到了窗户边。
黎明取出警官证,递到雷兵眼前,说:“我们是长仁县公安局的,今天来,是想了解你和**案的详细情况,希望你能配合。”
雷兵瞟了警官证一眼,苦楚地一笑,回答说:“该问的你们警察也问了,该判的也判了。10年,我得在这儿呆10年。10年后,我都30多岁了,我还能做什么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后悔也没用,只能面对现实,好好的改造,争取立功赎罪,能提前释放。”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黎明观察着雷兵说话时的表情,企图找到恰到好处的切入点。
雷兵没置可否,他将头垂下了。
黎明打开公文包,又取出信,问雷兵:“这封信是你写的吗?你可以不回答,但信上的字迹我们能鉴定出来。我知道你心中有委屈,你在法院的判决书上写了两个字,‘不服’,那字迹我看过了,和这信上的相似。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喜欢读书,高中文化,成绩也不错的,只是没考上大学什么的。你的家庭贫寒,你有
个妹妹,也在读书,快高中毕业了吧,你为了挣钱给你妹妹上学,做了木工。”
雷兵抬起头来,望着黎明,眼里涌满了泪花。
黎明收好信,坐回到椅子上。管教沏了两杯茶来,递给黎明和夏茜,同时对黎明说:“自从来到我们农场,雷兵都是很听话的。他少言寡语,也不和其他的服刑人犯往来。他的木工活好,农场就叫他做办公桌椅、修理门窗。没想到啊,年纪轻轻的去干那傻事,啥罪不能犯,偏去**。在服刑人犯中,**犯和**犯是最遭鄙视的。”然后,他转过目光,嘱咐雷兵,“好好的谈,黎警官他们远道而来,机会难得,不能一错再错,让他们跑冤枉路。”
雷兵咬着嘴唇,朝管教点了点头。管教出去了,雷兵望着管教的背影在门外消失,回过头来对黎明说:“你是姓黎吧,刑警大队的,我能再看看你的警官证吗?”
黎明不明白雷兵想再看看警官证的真实意图。不过,自己穿的是便服,接受调查的尽管是服刑人员,但要再看警官证,也是正当要求。因此,他又将警官证递过去了。
雷兵仔细查看了警官证的正反两面,打量着黎明,试探着问:“你是那个写小说的吧,苏老板就是被你扳倒的?”
“难道你不相信?”黎明笑了笑。
“他是我们队长,作家,没错,苏大豪就是栽在他手里的,大名鼎鼎的黎警官呀!”夏茜插话道。
雷兵瞥了夏茜一眼,回答黎明:“我相信,在长仁看守所的时候,管教和一个舍房的人员都在议论,说刑警大队有个叫黎明的警察,厉害得很,苏大豪那样的大老板他也不怕。我从小喜欢读侦破小说,也崇拜福尔摩斯。黎警官,我佩服你,我也相信你正直,不畏**。能让我和你单独谈谈吗?”他将目光转向夏茜,“大姐,不是我对你有什么看法,而是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再说,当着你的面,我说不出口,别看我是犯人,其实我很腼腆的!”他将警官证还给了黎明。
夏茜的脸上起了红晕,不过,她镇定着,说:“我见过的世面多着呢,我是警察,你有话就尽管说吧!”
黎明赶紧朝她使了个眼色,对她说:“好吧,你出门走走。你不是没见过劳改农场吗?去见识见识吧,我和雷兵单独谈一会儿!”
夏茜不情愿地起身出门去了。
黎明叫雷兵坐下慢慢谈。雷兵朝门外张望了一下,确信除了不远处的岗亭有两个武警执勤外,周围没有别的人了,才坐下,对黎明说道:“黎警官,信的确是我写的。我参与**是事实,但并不只我和朱俊峰、朱少怀3个人。真正的主谋你们没去抓。你们可以找刘瑗调查,朱俊峰和刘瑗在耍朋友,耍了两个多月,是别人欺侮了他的女朋友……”
黎明取出纸和笔,打断雷兵的话,说:“你讲慢点,我做个记录好吗?”
“不,你做记录我就不讲了。”雷兵回答,目光坚定,口气也很坚决。
黎明略一思索,收了纸和笔。他说:“好吧,不做记录,随便聊!”他索性将纸和笔装进公文包里。然后望着雷兵:“继续谈吧!”
雷兵要了一杯水喝。他说:“朱俊峰和朱少怀是同乡,耍得好。那天,朱少怀约我去茶楼玩,说是去看朱俊峰耍的女朋友,挺漂亮的。我们去了,玩到深夜。大概是11点钟左右吧,来了一个客人,朱俊峰认识,说那客人和苏老板关系好,经常到茶楼,后台硬,哥哥是你们公安局的局长……”他停住话,目视着黎明,足足有两分钟,突然改变了语气,他说,“大哥,我相信你才讲真话,你可不要出卖我哟,否则我就死定了。”
黎明漠然一笑,说:“你认为我会出卖你吗?”
雷兵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客人见我们几个在一块儿玩,便把朱俊峰叫到一边去,要他去叫刘瑗进包房陪他。朱俊峰不情愿,可又惹不起,便好说歹说把刘瑗劝进包房去了。没多久,刘瑗哭着从包房里跑出来,径直到收银台打电话,说要报警。那客人追出来,砸了电话,然后又将刘瑗拖回包房。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跟随进包房去想劝一劝。没想到那客人一进包房就打了刘瑗耳光,还生气把刘瑗的衣服扒了个精光。他说:告我,老子搞的女人多着了。他要我们都和刘瑗发生性关系,算是奖赏我们。我们年轻,没见过赤身**的女孩,再说,我们也知道那客人的来头和同苏老板的关系,不从是不可能的,于是考虑到朱俊峰在和那女孩耍朋友,便叫他先……”雷兵讲到此,停住了。
“后来呢?”黎明问。
“后来苏老板知道了,把我们喊去,做了交待,要我们统一口径,谁乱讲就要谁的命,并且,他还给了我们一人两千块钱。”
“再后来呢?”黎明又问。
“刘瑗走了,苏大豪死了,我们也被抓了。可是我们仍不敢讲真话,因为朱俊峰说那客人招呼了,**要判死刑,只要不乱说,包我们掉不了脑袋,顶多判个十年八年的。所以,你们抓到我们,我们全都按苏老板事先交待的讲了。”
“你知道那个客人是谁吗?”黎明的目光紧盯着雷兵。
雷兵犹豫了片刻,回答:“不知道,只有朱俊峰认识。朱俊峰只说他大哥是公安局的局长,后台硬,至于是哪个局长,我们也不清楚。”
“你能回忆起他的体貌特征吗?”黎明又问。
“有点胖,30多岁,身高和你差不多。”
“以前为什么不讲真话?”黎明追问了一句。
“怕!”
“现在不怕了?”
雷兵低下头:“我问过管教,我犯的罪不至于判死刑。10年已经是重的了。我觉得自己受了蒙骗,所以……”
“所以写了那封信!”
雷兵“嗯”了一声,头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