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日子,让花夙又开始想起久别的北荒,那里固然贫穷,却终究还有狗吠蝉鸣,笛音素舞相伴,不似这南夷皇宫,夜夜笙歌,酒醉灯迷,听上去人声鼎沸,一片繁华,却谁和谁都没有关联。
盛装的舞姬,低转的回眸,摇曳生姿的步伐,无不极尽魅惑之态,引人称叹垂涎,这是天下最负盛名的舞姬舞千秋,跳的是同样最负盛名的《霓裳羽衣曲》。
美矣,无神。
讪然饮下杯中酒,波斯进贡的上好葡萄酒,被盛在夜光杯中,酒色紫的醇良。齿间,溢满醇香,酒不醉人人自醉,花夙觉得自己,竟似有些醉了。
这酒,太烈了。
也不知醉的是酒,还是人。
花夙支着下颌,醉眼朦胧的看着舞千秋,痴痴的笑,或是醉得太厉害,致使她忘了,这是在文武百官,九五之尊设宴款待波斯大使的国宴上。
她起身,指着舞姬,步伐摇摇晃晃,“美矣,无神。”语出,哗声四起。
舞千秋受到突如其来的指责,愣在原地,忘了跳下去,她转头恼羞成怒的用目光剜了花夙一眼,“大胆,你是谁,竟敢这样指责本宫?”
周围一片指点议论声。
舞千秋自是极聪明的女子,她暗自隐忍怒气,偏过头去已是雨带梨花,见者垂怜的柔弱模样跪在地上,“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花夙还忘了,这个天下最富盛名的舞姬,在半月前,纳入后宫,封为舞妃,正是受尽万千宠爱的时节。
南明未怒,饶有兴味的审视眼前这个不胜酒力,满脸酡红的女子,“你说朕的舞妃跳的美,却无神韵,那你,可跳得出,有神的舞?”南诏在笑,笑意却未及眼底,他话音陡转,“你若跳得出,你想要的,朕都赐你,若不然,刖刑伺候。”
刖刑:古代宫廷刑法,削去膝盖骨,使犯人永生不能再站立,如同废人。
南明看向一旁的波斯大臣,“索达,你意下如何。”
索达起身,左手搭至右肩半低头:“全凭皇上做主。”
“这不是大殿之上,你无需如此多礼,尽情玩乐便可,哈哈。”南明示意他坐下。
余光里,南墨烬满目惊慌,他想说什么,被花夙抬手制止。
花夙推开面前酒盏,洒落一地的酒香溢开来,肆无忌惮的在羽音楼内飘散。
杯盘尽碎。
有臣子怒斥“大胆。”,却被皇上以眼神压制下去,断了气势。
花夙未理,所有人都未理。
许是大家都被空气中的酒香给迷醉了,才由得她如此放肆。
花夙拔下鬓间钗,青丝如流水泄下来,及至脚踝,衬得赤足更显白皙如玉,立于桌上。
垂目,足尖轻点,舞步回旋,跃到半空中,那一幕幕还仿若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