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装修,悠扬的音乐,清爽的环境,餐厅中的一切显得如此和谐舒适,除了对坐在一隅的两个男人。
“沈默凡,真是好久不见,听说你这几年事业干得不错,恭喜恭喜!”
“哪里,在上海能勉强活下去罢了,怎么比得上孟大律师?哈,论资质,我还得叫您一声学长。”
“不必这么客气,不过我非常赞同你说的‘资质’这个词,看来先来后到的道理我无需跟你多费口舌了,你说是吧?“
“抱歉,我孤陋寡闻,还得劳烦您费费口舌,先来后到怎么讲?“
“我一向相信日久生情和感情沉淀,经营爱情就像酿酒,年头越多,沉淀得越多,酒越醇,爱,也越深,不是吗?”
“原来孟律师说的先来后到是指爱情,那恕我直言,如果非要从时间上来定位爱情的话,恐怕只有刚刚好,没有先来后到。”
“哦?那这么说,你认为你们刚刚好?”
“可以这么理解。”
两个男人眉目凛冽,目光似箭,气势上不分伯仲。
孟柯辰眸光一凛:“好,我想既然你我都知道此行的目的,那就没必要再绕弯子了。沈默凡,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对伊诺图谋不轨,不过看在你没什么实际行动,我就一直忍着你,但你欺人太甚,我也当然没有坐视不管,你不会忘了那一拳的教训了吧?”
默凡正了正领带,面带微笑地说:“不好意思,那一拳头我是有点忘了,但被你破坏的我们的初吻,还真是历历在目啊。”
这句话就像一堆干柴,把孟柯辰心中的星星之火烧得更旺了。他在桌子下,沈默凡看不到的地方,手狠狠揪住了裤子,指肚发白。多年的职场经验已经把他武装成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看着对面男人有些得意的样子,他仍笑了笑说:“没想到你对做第三者的经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学弟,你可是刚刚更新了我的世界观啊!”
默凡反击:“呵呵学长,彼此彼此,您现在正在做的不也是一样?我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可能有点跑题吧?”
孟柯辰挑挑眉,点头说道:“对,那说说正题。”他忽然脸色沉下来,盯着对面的男人:“沈默凡,或许你自认为伊诺现在选择了你,但我告诉你,既然挑起战争的是我,我就有足够的把握最终胜利!”
默凡也瞬间收起所有表情,冷冷地说:“我尊重你的自信,但盲目自信就不太像律师的风格了。你凭什么认为你会赢?”
“凭什么?哼,沈默凡,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了吧,你难道不知道伊诺和你在一起,有很大程度上是把你当做我的替代品了吗?“男人目光炯炯地稍稍向前倾身逼近。
那边也毫不示弱,以同样地姿势气势汹汹地回道:“到底谁才是替代品?嗯?看来我不得不提醒你了,孟学长,伊诺的初恋,是我,沈默凡!“
这句话的震慑力不小,由于两个人像对峙格斗的牛一样犄角对着犄角,默凡十分确定,孟柯辰掩饰不住地皱了皱眉头,但很快舒展开,略带轻蔑的语气说:“求胜心切的心情可以理解,歪曲事实就不可原谅了,尤其对于我们律师来说!“
默凡暗喜,这招果然成功戳到他的弱点,便往后坐了坐身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真的假不了,你可以亲自问问伊诺,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本来义正言辞的孟律师,这下也有点犯迷糊了,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是沈默凡纠缠伊诺,因此为了不惹伊诺生气,他从不过问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情。看来,他确实低估了这个沈默凡。
孟柯辰也重新做回沙发里,喝了口茶平缓一下心情,说:“该搞清楚的事情我自然会搞清楚,不管怎样,看来你是准备迎战了?我还等着你弃权呢。“
默凡站起身,平了平西服被弄皱了的褶子,语气十分坚定十分自信地说:“孟学长亲自相邀,我当然欣然应战,毕竟对于律师来说,只有通过公平竞争,才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默凡礼貌地伸出一只手。
孟柯辰盯着这只手,停顿了一下,便也站起来,郑重地伸手握住它,说:“好!既然要公平竞争,那就请不要以伊诺现男友的身份自居,干预我为了胜利所做的努力,同样,我也不会干涉你,我想,虽然已经是对手了,我们也可以达成这点共识吧。“
默凡收手,笑着点头说:“当然,只要不太过分,我可以接受。“
孟柯辰也放下手,点头回礼。
“实在不好意思,这顿饭恕我不能陪学长吃完了,天已经黑了,伊诺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我得去接她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失陪了!“默凡拿起公文包,转身离开了。
坐在开往伊诺和栾铠他们吃饭的饭馆的出租车上,默凡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一扫而过的上海夜景,心中五味杂陈。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他的小女人真的能像他认为的那样,甘心臣服在他的怀抱里,不被吸引,不被诱惑,永永远远地一颗心只向着他的方向吗?其实刚才和孟柯辰对峙的时候,似乎谁在气势上都没有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是忐忑不安的,他怕被孟柯辰看出一丁点心虚的痕迹,因此一直在找他的痛处,力图在言语上碾压他,还好,做得不错,起码他开局没有输。而此时,独自坐在车里,他才察觉到手心不知何时已渗出一层薄汗。
他恨自己,恨自己当初忽略了她的感情,让别的男人替他爱了她那么多年,爱到像陈酿的美酒,甘之如饴,爱到他无法忽视回忆的力量,无法肯定相较于曾经的美好而言,她是否会选择屈从现实的温暖。
他也恨孟柯辰,当初连告别都没有就抛弃伊诺的是他,而今不声不响地回来要重拾旧爱的也是他,不仅打扰到了他们的生活,还打扰得理直气壮、锲而不舍!
可恨归恨,他并不怪孟柯辰,反倒很理解他,自己又和他有什么不同呢?
都是一倾心便沧海的长情之人,都是一旦认定就执着一生的痴情种。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拿得起却放不下的可怜人。
打响了爱情保卫战的第一枪,战火便迅速蔓延。交战双方都按照承诺,遵守了君子协定,各自研究着作战计划。
默凡和伊诺说了他和孟柯辰要公平竞争后,伊诺一下子就炸毛了,不光是因为他们把她当做了战争的胜利品,更是因为默凡对她的不信任。
她甩开默凡搭在她肩上的手,不高兴地说:“沈默凡,你是在怀疑我的忠诚吗?什么狗屁竞争,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看伊诺是真火了,默凡赶紧哄她:“别生气,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知道你最后肯定还是选择我的,对吧?
伊诺恶狠狠地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那你干嘛还让他搀和进来?我都说了,我们不可能再好了。“
虽然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遍,自己会是伊诺永远唯一的选择,但听她亲口说出来,那种感动加激动地心情是难以言喻的。他只能用一把抱住她的方式表达他的喜悦,说着:“有你这句话,他再怎么折腾我也不怕了。“
伊诺又委屈又生气,用小拳头敲着男人的胸膛,埋怨地说:“那还费什么劲啊?我直接告诉他,让他退出不就得了?“
“你不懂,想让男人心服口服地认输必须要赢得光明正大才行,况且孟柯辰他,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很爱你。”感觉到怀中的伊诺一怔,他继续说道:“伊诺,我无法阻止别人爱上你,爱得有多深,但我可以保证,我会为你战斗到最后一刻,不论结果如何。而且,我觉得趁这个机会,你也好再次确定你的选择,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我们谁都承担不起错第二次了。”
伊诺从男人越来越紧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看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她心中竟隐隐升起一股对默凡从不曾有过的情绪。这种情绪,是刮目相看,是崇拜,也是感激,她小看她的男人了。
属于男人的战场,无非充满硝烟,万变不离其宗罢了,只不过攻守双方的主动性不同。
孟柯辰作为攻方,自然打的更积极主动。约会、送花、看电影、表决心、献殷勤一项不能少,说身体不舒服,热水、药片赶紧奉上;加班工作,再晚都安全送到家;遇到烦心事了,瞬间化身垃圾桶随便你吐槽;看中了什么化妆品包包衣服裤子鞋,一律买买买!
当然了,孟柯辰十有八九是一厢情愿,伊诺十有八九是表示拒绝的,但架不住他软磨硬泡、持之以恒,她就答应过几次约会。两个人之间也自然随便了许多,虽然伊诺好几次想告诉他不要再做无用功了,但看他这么情绪高昂,也实在不好打消他的热情,毕竟人与人之间往往有一种惯性,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不管分别了多少年,重逢后,熟悉的感觉是很容易找回的。
显然,孟柯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打起忆往昔峥嵘岁月这张王牌,用回忆打动伊诺的心。
于是他指着夜空,在漫天的繁星中轻易就挑出了七颗,再次告诉她这是北斗七星,像很多年前一样。他在咖啡厅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问她是否还记得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场景,虽然她很快把手抽离。他带着她重返A大校园,站在那盏宿舍楼前的路灯下,拨通就站在他面前的她的电话,然后仰头望向她宿舍的窗户,就像窗户里马上就会倒映出她美丽的笑脸。他指着擦身而过的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说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他们也能这样牵着他们的宝宝,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不得不承认,这张牌,他打得太狠太不留余地,伊诺生生地就被带入无限美好的记忆中,那一幕幕仍似昨日,生动难忘。最崩溃最危险的时候,她竟然在心底问自己:曾经让她心甘情愿把一切都交付的男人,究竟为什么那四年形同陌路?但她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在脑中删除了,并告诉自己意志要坚定,过去再美好也只能留在过去,珍惜眼前人,做个朋友不也挺好的吗?
而沈默凡作为守方,心态就轻松多了,但思想上没有丝毫放松。虽然碍于君子协定,他没有妨碍孟柯辰的进攻,但心里毕竟是不好受的。
还好,大部分时间,伊诺还是选择陪着他的,他没用过多的花招,也并不过问她和孟柯辰一起都做了什么,只是重复着两个人以前的小日子,在平平淡淡中享受着甜蜜的小幸福。而为了让默凡放心,伊诺时常会主动给他一个拥抱、一个吻,谢谢他的大度和宽容。
就这样,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努力,每个人都咬牙扛着也不放弃,尽管谁也不知道这场爱情保卫战将会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