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美人儿,那还真正的,像是从画中走出一般。”炎朔刚说着突然一顿,脸上已有微微红意,目光飘离转而又摆手道,“不对不对,恐怖这天下最好的画师用最上乘的笔墨,也难描其丝毫神韵。她却是那天上的仙子,不食人间香火。”
炎朔一脸陶醉,又继续道:“那时本王路过江州城,偶然间在马车上看见一青衣女子在路边买簪,豆蔻年华,貌美如花。本想这江州已处我国北方边境,贫瘠困苦,怎么会养出这般水灵的人物?待本王回过神准备往回去细瞧的时候,那位姑娘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本王向那货郎打听,却说以前从未见过,无奈本王只好买了一支同花色的发簪,慰以相思……”炎朔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有似无地瞥了眼上官紫陌,众人也跟着唏嘘嗟叹,一脸遗憾惋惜,唯独上官紫陌脸色微微一沉。
这件事虽说凭借炎朔在朝中的势力要查出一二并非难事,可是,为什么炎朔会选择在这个场合提起?
上官紫陌似漫不经心地喝着酒,深沉的墨眸却斜睨向炎帝,只见炎帝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兴是酒意上来了,又有大胆的官员提到让炎朔把发簪拿出来让众人瞧瞧,于是众人开始起哄,炎帝一脸笑意看着他。
炎朔也不避忌,笑着从怀中摸出一支极其普通的雕花木簪,带着身体的余温呈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传递细看了一番,也觉得不甚特别,低廉粗糙的做工,随处可见的民间作品,自然也无法体会朔王爷心中的相思苦楚。
虽不甚明白,但嘴上还是会宽慰几句。
月上中天,画舫上的歌姬还在不知疲倦地吟唱,凉风□□一阵馨香,令人心旷神怡。
上官紫陌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心里却想着方才炎朔的话,难不成是……
越往深想,手中的力度便不由得收紧,酒杯几欲捏碎。
“时辰也不早了,不若大家就散了吧。”炎帝开口道,众人少不了又是一番寒暄,才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上官紫陌走在最后,正出神间,炎朔不动声色地移到他身侧,轻声道:“羌国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哦?为何?”上官紫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老羌王快不行了,听说现在最有可能继位的大王子翟鳌和四王子翟烈正僵持得紧,四王子宅心仁厚,继位本是众望所归,只可惜兵权却在大王子手里……”炎朔说着一脸难色。
“王爷此行,莫非是应四王子之邀?”上官紫陌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前面一步之距的炎朔。
“没错,他曾向本王提出欲向我国借兵之事。”炎朔也停了下来,负手而立,又道,“以往那些蛮夷常在我国边境犯难,烧杀抢夺,弄的边城民不聊生。若是四王子继位,将与我国永结友邦,并献上两座城池,岁岁纳奉。”
“那些蛮夷的话,怎可尽信?”上官紫陌轻嗤一声。
“那倒未必。你若是见了四王子,必当引以为知己。”
夜渐深,明月隐去光华,街灯在风中摇曳,路上已是稀稀攘攘,两人一路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朔王府离淮河并不太远,上官紫陌决定先陪同炎朔回府。
约莫走了一刻钟,两人一前一后已经到朔王府门外。
炎朔上前唤开了门,回头对台阶下的上官紫陌道:“现已夜深,不若到本王府上住一宿?”
“王爷客气,微臣还是……”上官紫陌话没说完,炎朔突然一脸了然,拍拍脑门蓦地打断他:“嘿,本王怎么就把这么件事儿给忘了,你这才新婚不久,是要回去,是要回去。如此,本王也不勉强你了,咱们改日再叙。”正准备转身唤府上的马夫驱车过来,又想起一事,回头提醒:“对了,下月初三,皇后娘娘寿辰,本王还未曾得缘见过你那新娶的小娘子,你也别藏着掖着的,总是要入宫觐见的。”说完一脸暧昧的笑意。
“微臣明白。”上官紫陌脸色微窘,忙恭敬一揖。炎朔自诩风流,想必对上官紫陌娶得娇妻美人的传言必是有所耳闻才故意调侃。不过,亦或者他是想确定另一件事情。
“嗯。你在此稍候,本王派人送你回去。”炎朔说完微微点头,便潇洒地走了进去。
“上官大人,上车吧。”一旁的马夫不知何时已经候在那里,低声提醒。
“嗯。”上官紫陌踏上车,心绪复杂。
炎国兵权除御林军为皇上亲掌,他,炎朔,太子,皇后一家各占其一。他手握重兵自然是将来要辅佐太子登基,但太子手上的兵权暗地里却是受皇后控制,算是三方挟制抗衡。若是将来……恐怕皇后定是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如今外戚当道本已是皇上的心头刺,倘若炎朔有心拉拢皇后他们,很可能占据炎国六成兵力。再与那翟烈勾结,待羌国平定,炎国彼时内忧外患,恐怕……
况且这借兵之事显然皇上还并不知晓,这炎朔向他提起,为的是探探他的口风,既是拉拢,也是警告,恐怕还想用穆青霏来威胁他。
既然娶了她,自然要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下。
如此,便静观其变罢。
上官紫陌拉开窗帘瞧了瞧宁静的夜色,明日,朝上怕是要有一场血雨腥风地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