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房布置倒是别具一格,共三间房呈直线串联,门窗同向,大门进来是正当中的中堂,较之另外两间房相对大了许多,当中放置一张黄梨木圆桌,四张同色同材质的三脚圆凳,墙上挂着几幅水墨丹青,古朴大气。
大门正对面置有方案,桌上布置着水果吃食,一对喜烛静静燃烧,映着墙上的大红喜字说不出的喜庆。
进门左侧是内室,当间一道“竹报平安”四扇丝绸屏风,翠竹栩栩如生,沁凉入心。而另一间房,以褐红色布帘间隔,里面放着一张一人身长的贵妃椅,一张长案横卧在前。
此时房中处处缠着红绸贴着喜字,房中桌、柜、架上皆放有瓷瓶古器作装饰,房内古木檀香缭绕,静静流淌出一股书香门第的气息。
此时穆青霏也无心再细细打量房中的布置,心里正纠结着新婚之夜该怎么办。
夜已深,上官紫陌在一阵吵嚷声中走进了新房,穆青霏听到关门声时不由得浑身一震。
额间已微微冒出密密细汗,犹记得那日初见,那男子的身手应是不凡,若贸然下手,恐怕难有胜算。
红袖下,芊芊素手,不由握紧。
上官紫陌那双雾气朦胧的墨眸饶有兴味地遥望着端坐在床头的纤细红影,嘴角慢慢溢出一抹笑意来。
真是,很让人期待的新婚之夜呐。
红烛摇曳,晃着墙上的大红喜字忽明忽暗,气氛沉寂,两人各有心思。
上官紫陌缓缓往新床走去,每走一步,细微的脚步声便重重地敲击在穆青霏的心上,她的心,都已经紧紧地提了起来。
这是她有生以来,除了师父外第一次觉得无法看透一个男人,无法捉摸他的心思,也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的靠近,让她觉得如此心慌意乱。
而这个男人,将是与她携手至老的夫君!想想就觉得胆战心寒,若是以后终日过的提心吊胆,那还了得!
不知不觉,上官紫陌已经站定在她眼前,喜帕下的她,神情莫辨。她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下,指尖微动,暗藏的麻药,已是蓄势待发之势。
上官紫陌见状不由一笑,清凉如水的声音自穆青霏头顶潺潺响起:“娘子准备在新婚之夜赠与为夫哪种毒药好呢?”说完微微一顿,眸中更加朦胧,似隐有醉意,“为夫,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毒呐,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穆青霏闻言俏脸一红,‘春宵一刻值千金’既是一句古话,也是一种迷情药。细想后顿时觉得气岔,羞愤难当。
蓦然起身,奋力扯下喜帕,抬头仰视着他,不卑不亢,一双水漾的眸子含着勃发的怒气,赧色道:“我已有心仪之人,若不是为这誓言,万不会嫁与你。”
上官紫陌不由好奇,声调一扬似有几分愉悦:“哦?”
只一个字,不轻不重落在穆青霏心上,便让她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她侧目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有些慌神道:“对,以后还望我们相敬如宾。”
上官紫陌置若罔闻:“若…不能呢?”说话间轻轻执起穆青霏的手,眸光流转,含情脉脉道:“为夫在初见娘子时,便深深地爱上了,如今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怎么办才好呢?”说完幽怨地睇她一眼,看的穆青霏莫名心紧。
穆青霏神色一凛,已是忍无可忍,指尖微触,上官紫陌顿觉握住穆青霏的那只手臂被柔软玉指凉凉一触,瞬间失去了知觉无力地垂了下来。他抬眸深深看了穆青霏一眼,眸中的情|欲冷了几分,心中好笑,便缓缓说道:“娘子的心,真是毒呐。”言罢,已暗自运功将毒逼出体内。
穆青霏也是愕然,倒没想过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就给上官紫陌下了麻药。那麻药沾肤即入,顶多也就维持三个时辰。她顿时有些心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存愧疚。
她看了他一眼,侧目道:“这麻药最多三个时辰后自会解开。我只是…只是不想与你行周公之礼,若你再靠近我,止不准我会下更重的药。”说完警告地看他一眼。
上官紫陌也暗自好笑,她原来还是会不忍心。手掌中已冒出层层细汗,再隔半盏茶的功夫,应该就恢复知觉了。他看着眼前这娇俏人儿,此时因为羞愤红透了半张脸。
这丫头,从小父母双亡,随玉面狐医久居山中未谙人事,才会如此单纯罢。不过,警惕性倒是蛮高的。
也罢,来日方长,很多事情,他会亲自教她……
转瞬,上官紫陌佯装痛苦,抿了下唇,一双勾魂摄魄的墨眸似漫不经心地扫了穆青霏一眼,隐隐透着股哀怨,声音似有哽咽:“娘子原是嫌弃为夫……”
说完转身,似足有千斤,一步一步沉重地往隔间挪去,背影很是落寞萧瑟。
穆青霏欲言又止,心中莫名哽滞,好像自己罪孽深重一般。
当年师父下山救人,便对自己说过,此去是救她未来的夫君,那时她才八岁,似懂非懂。
再长大一些,心中便对师父生出了情愫。可是师父让她起过誓,这辈子只能嫁给上官紫陌,也唯有这个人,杀不得……
她,不过是小小的惩戒他一下,为何,心中会这么难受?就好像,造了天大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