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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繁花落尽旖媚生

炎国,江州。

此时正值江州一年一度的情人节——月下节。

传言江州莲湖中有一莲花仙子,在七月初九这天夜里在湖畔嬉戏,不小心被一凡间男子窥见其仙颜。两人一见倾心,后成就了一段姻缘佳话,因此也便有了后来的月下节。

于是,江州民间也开始传诵一首歌谣:

七月九,七月九,

月下柳,柳下莲,

莲中仙,仙人醉,

醉凡尘,成姻缘。

月下携仙侣,人影两相依。

江州城依山而建,是处名胜,有两大奇景。其一是在这山下的莲湖,年年花开,密密匝匝盈满半湖,莲花大如盘月,色彩奇异。清晨是青色,午间是粉色,傍晚是紫红,夜里是黑色。因此,每年月下节来莲湖许愿的游人不计其数,只为求的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另一奇,奇在这湖畔有一片一亩见方的桃花林,似阵非阵,乱花迷眼。虽常年雾气缭绕,花开不败,但桃花林中却绝无阵法中的肃杀之气。

这桃花林之奇,还在于一点,若情侣相携同时入林,迷雾中只闻其声,却也不得见到对方,有如入了迷障,但出桃花林以后,才惊觉原来身边之人,一直不曾离开。

因此,月下节去桃花林中游玩的人也奇多,传言若在桃花林中得见自己心仪的人,那么必定会成就一段旷古姻缘。

古往今来,传说当中在桃花林得见的情侣已经不得考证,但自炎国开国以来,倒是炎帝与已经仙逝的前皇后在桃花林中偶然相遇,两人恩爱非常,倒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段良缘。

明月吐清辉,夜华凉如水,风微凉。

池中莲田田,湖畔柳依依。

华灯初上的江州,今日之喧嚣不同于往日的繁华,鳞次栉比的街道上,人海如潮,皆是来自四海八方的游客,为凑这月下节的热闹。

月下节,打灯谜,游莲湖,逛桃林,各种新奇的游戏不胜枚举。

街道上,各式各样应节而生的玩赏之物比比皆是,比如姻缘花灯,心心相系,一线牵,相思结等等,小贩们笑呵呵地迎接八方来客,可谓手忙脚乱的不可开交。

此时临湖而立的一处阁楼上,四楼临街的位置,一紫衣华服的弱冠男子正握着白玉酒杯凭栏赏景,楼中出奇的安静,唯有丝丝缕缕的琴音袅绕,与这喧嚣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恰到好处的融合。

“江州这处,风景怡人,美人尤多。”紫衣男子漫不经心地侧眸一笑,一双如雾般迷蒙,却又蕴着清透的墨眸望向房中珠串隔帘,声音犹如幽谷中清泉流泻之声,缓缓淡淡,蛊人心魄。

帘后女子默不出声,琴音却微不可察地跳了一音。

紫衣男子嘴角的弧度更甚。

琴音依旧涓涓流淌,道出了几处相思几处愁。

“公子。”帘外一个年轻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紫衣男子并未答话,只听得帘外琴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弹琴女子温婉如玉的声音说道:“奴家先告退。”

紫衣男子懒懒地应了一声,道:“嗯,姑娘的琴音在下很是喜爱,若下次得缘,还望姑娘不吝再弹一曲。”那女子闻言顿觉心慌意乱,脸色绯红,慌忙起身拿了赏钱仓皇地逃出房间。怕只怕被这柔情流转的声音蛊惑而无法自拔地沦陷。

“公子要祁麟调查的人,已经查到了。”祁麟待女子走远后才拱手低头说起正事来。

“哦?”紫衣男子慵懒的声音微微上扬,似溢出一股兴致来,可一细究,却又好像没有带着任何情绪。

“是江州穆将军之女,穆青霏。年芳二八,师承玉面狐医,擅天下奇毒。”祁麟将调查到的事情事无巨细娓娓道来,然后举步穿过隔帘,将一副画卷毕恭毕敬地呈上。

“哦。”紫衣男子慢条斯理地接过画卷,并不急着看,而是将画卷伸向一旁的烛火中,任由火舌慢慢将画卷吞噬殆尽。一旁的祁麟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公子。

紫衣男子轻轻一笑,如春风含蓄,月华黯然。微风拂面,几缕青丝流转遮住深邃莫测的眸光。他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也罢,当做婚前最后一点秘密罢。”

轻云淡扫,遮住冷月清辉。

时过子时,坊间已无先前的喧嚣。关门闭户,更鼓声声,万籁俱静。一切,都陷入沉沉的静谧之中。

然,这夜,这月,这景致。

自然引来了不眠之人的青睐。

湖心一叶扁舟,点点烛光如翠玉珠光般莹亮,荡漾在湖面。一人泛舟独酌,静静在这夜色里前行。目的地,是那片雾气霭霭的桃花林。

紫衣男子靠岸后,借着夜色欣赏眼前弥漫着薄雾的漫漫桃花林,不由赞叹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果不负盛名。”

言罢,面带微笑阔步踏入桃花林当中。

花香四溢,花瓣纷飞。

夜色中,桃花自有一种独特韵味。不同于白日的妖娆,此时却是静若处子般,含羞带怯的模样。

行至桃花林深处,陡然眼前一簇亮光,在这夜色当中尤显突兀。紫衣男子微一愕然,方才看清于十步之遥竟是一长发及腰的青衣女子背对而立,那点莹亮,正是她手中执的一盏鸳鸯图案的油纸灯笼。

“谁?”女子蓦然回头,清泠的声音传来的同时,只见银光一闪,挟风而来,竟是五枚几不可见的银针,眼见电光火石间就要刺中紫衣男子的面颊,显是一番皮开肉绽之势。紫衣男子浅浅一笑,悠然侧身,墨丝飞舞,与空中花瓣缠绕,十分优雅地避开那似长了眼睛般直击他而来的银针。

“嘶嘶嘶——”紫衣男子回头看向被银针扎中的桃树瞬间枯萎,暗自庆幸不是扎在自己身上。

“深夜入林巧遇桃花仙,有美同游本是紫陌之幸也,却不知仙子竟想谋夺紫陌之命乎?”上官紫陌笑容依旧,从容不迫地说道。柔和慵懒的声音随着夜风缓缓飘散在这桃花林中,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已脸红心跳不止。

单见那青衣女子的身手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又怎能以“寻常”定之?只见她处变不惊地抬起手中灯笼一晃,两人才看清彼此的容颜——

青衣女子容颜姣好,面若芙蓉,柳眉星目,娇小红润的唇瓣,身材窈窕,玉臂雪肤,一头青丝只一支玉簪随意挽起一束,余下的发丝如瀑般披散在身后,一袭青衣出尘,宛若花中仙子,不食人间烟火。此时却因人打扰有些不耐的蹙起秀眉。

紫衣男子风度翩翩,宽袍广袖,衣袂翻飞,乌丝半束金冠之中半散落肩上,俊秀非凡,墨眸含情,薄唇隐笑,长身玉立于粉色花雨中,如魅惑众生的妖孽。那如深渊般的墨瞳,似有万般风情流转,惑人心智。

一个是沉鱼落雁风华绝代,只一眼,羞煞芳华。

一个是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只一笑,颠倒众生。

两人皆是一震,未曾想世间竟有这般妙人!

青衣女子惊愕刹那后迅速转为微微一笑,巧笑嫣然间似有流光溢彩。

“传闻这桃花林中有一种木胗,对治疗心疾尤甚有效,故穆青霏才选的这夜深人静时以免惊扰他人,却不想打扰到公子游玩的雅兴。”

“哦,原是人间女子。方才紫陌以为乃是桃花林中生出的仙子。”说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不知姑娘何去何从?”

“青霏自从这山上来,自然回山上去。现下已经采齐药材,就不打扰公子了。”穆青霏颔首行礼,话语无形间拉远两人的距离,说完拎起地上的竹篮,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上官紫陌也不多做阻拦,见那抹青色伴着柔光逐渐没入夜色当中。在穆青霏走远后,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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