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举一个异常简单的事实。只要你把你最亲密的人,你的老伴——或者“小伴”,这是我创造的一个名词儿,年轻的夫妻之谓也——同你自己相遇,一直到“有情人终成了眷属”的经过回想一下,便立即会同意我的意见。你们可能是一个生在天南,一个生在海北,中间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偶然的机遇,有的机遇简直是间不容发,稍纵即逝,可终究没有错过,你们到底走到一起来了。即使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也同样有个“机遇”问题。这种“机遇”是报纸上的词儿,哲学上的术语是“偶然性”,老百姓嘴里就叫做“缘分”或“命运”。这种情况,谁能否认,又谁能解释呢?没有办法,只好称之为缘分或命运。
北京西山深处有一座辽代古庙名叫“大觉寺”。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流泉,有300年的玉兰树,200年的藤萝花,是一个绝妙的地方。将近20年前,我骑自行车去过一次。当时古寺虽已破败,但仍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忆念难忘。去年春末,北大中文系的毕业生欧阳旭邀我们到大觉寺去剪彩,原来他下海成了颇有基础的企业家。他毕竟是书生出身,念念不忘为文化做贡献。
他在大觉寺里创办了一个明慧茶院,以弘扬中国的茶文化。我大喜过望,准时到了大觉寺。此时的大觉寺已完全焕然一新,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玉兰已开过而紫藤尚开,品茗观茶道表演,心旷神怡,浑然欲忘我矣。
将近一年以来,我脑海中始终有一个疑团:这个英年岐嶷的小伙子怎么会到深山里来搞这么一个茶院呢?前几天,欧阳旭又邀我们到大觉寺去吃饭。坐在汽车上,我不禁向他提出了我的问题。他莞尔一笑,轻声说:“缘分!”原来在这之前他携伙伴郊游,黄昏迷路,撞到大觉寺里来。爱此地之清幽,便租了下来,加以装修,创办了明慧茶院。
此事虽小,可以见大。信缘分与不信缘分,对人的心情影响是不一样的。信者胜可以做到不骄,败可以做到不馁,决不至胜则忘乎所以,败则怨天尤人。中国古话说:“尽人事而听天命。”首先必须“尽人事”,否则馅饼决不会自己从天上落到你嘴里来。但又必须“听天命”。人世间,波谲云诡,因果错综。
只有能做到“尽人事而听天命”,一个人才能永远保持心情的平衡。
爱怕什么
毕淑敏
爱挺娇气挺笨挺糊涂,有很多怕的东西。
爱怕撒谎。当我们不爱的时候,假装爱,是一件痛苦而倒霉的事情。假如别人识破,我们就成了虚伪的坏蛋。你骗了别人的钱,可以退赔;你骗了别人的爱,就成了无赦的罪人。假如别人不曾识破,那就更惨。除非你已良心丧尽,否则便要承诺爱的假象,那心灵深处的绞杀,永无宁日。
爱怕沉默。太多的人,以为爱到深处是无言。其实,爱是很难描述的一种情感,需要详尽地表达和传递。爱需要行动,但爱绝不仅仅是行动,或者说语言和温情的流露,也是行动不可或缺的部分。
爱是那样的需要表达,就像耗竭太快的电器,每日都得充电。重复而新鲜地描述爱意吧,它是一种勇敢和智慧的艺术。
爱怕犹豫。爱是羞怯和机灵的,一不留神它就吃了鱼饵闪去。爱的初起往往是柔弱无骨的碰撞和翩若惊鸿的引力。在爱的极早期,就敏锐地识别自己的真爱,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果敢。爱一桩事业,就奋不顾身地投入。爱一个人,就斩钉截铁地追求。爱一个民族,就挫骨扬灰地献身。爱一种信仰,就至死不悔。
爱怕模棱两可。要么爱这一个,要么爱那一个,遵循一种全或无的铁则。爱,就铺天盖地,不遗下一个角落。不爱就抽刀断水,金盆洗手。迟疑延宕是对他人和自己的不负责任。
爱怕沙上建塔。那样的爱,无论多么玲珑剔透,潮起潮落,遗下的只是无珠的蚌壳和断根的水草。
爱怕无源之水。沙漠里的河啊,即便不是海市蜃楼,波光粼粼又能坚持几天?当沙暴袭来的时候,最先干涸的正是泪水积聚的咸水湖。
爱怕假冒伪劣。真的爱也许不那么外表光滑,色彩艳丽,没有精致的包装,没有夸口的广告,但是它有内在的质量保证。真爱并非不会发生短路与损伤,但是它有保修单,那是两颗心的承诺,写在天地间。
爱是一个有机整体,怕分割。好似钢化玻璃,据说坦克轧上也不会碎,可惜它的弱点是宁折不弯,脆不可裁。一旦破碎,就裂成了无数蚕豆大的渣子,流淌一地,闪着凄楚的冷光,再也无法复原。
爱的脚力不健,怕远。距离会漂淡彼此相思的颜色,假如有可能,就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水乳交融亲密无间。万万不要人为地以分离考验它的强度,那你也许后悔莫及。尽量地创造并肩携手天人合一的时光。
爱像仙人掌类的花朵,怕转瞬即逝。爱可以不朝朝暮暮,爱可以不卿卿我我,但爱要铁杵磨针,恒远久长。
爱怕平分秋色。在爱的钢丝上不能学高空王子,不宜做危险动作。即使你摇摇晃晃,一时不曾跌落,也是偶然性在救你,任何一阵旋风,都可能使你飘然坠毁。最明智最保险的是赶快从高空回到平地,在泥土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爱怕刻意求工。爱可以披头散发,爱可以荆钗布裙,爱可以粗茶淡饭,爱可以餐风宿露。只要一腔真情,爱就有了依傍。
爱的时候,眼珠近视散光,只爱看江山如画。耳是聋的,只爱听莺歌燕舞。爱让人片面,爱让人轻信。爱让人智商下降,爱让人一厢情愿。
爱最怕的,是腐败。爱需要天天注入激情的活力,但又如深潭,波澜不惊。
心灵的轻
刘湛秋
生命是一个自己的不可转让的专利。
生命的过程,就是时间消费的过程。在时间面前,最伟大的人也无逆转之力;我们无法买进,也无法售出;我们只有选择,利用。
因此,珍惜生命,就是珍惜时间,就是最佳地运用时间。由于我这种意识的强烈萌生,我越来越吝啬地消费我自己。
我试图选择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因此我提倡并创作轻诗歌。我所说的轻并非纯粹的游戏人生和享乐,而是追求心灵的轻松和自由,过自我宽松的日子。而这种感觉会导致行为的选择更富有人性和潇洒。一个人自己活得很累会使你周围的人和社会也感到很累。如果说,我能有益于他人和群体,就是因为我能释放出这种轻松的气息,使别人和我有缘相聚(无论多么短暂),都能感到快乐。
只有轻松才能使人不虚此生,才能使整个世界变得和谐。以恶是治不了恶的。
对于我们这群黄土地上的子孙来说,古老的文明、漫长的历史已使我们背负得够重了,复杂的现实和人际关系使我们体验得够累了。
我愿意以轻对重,以轻对累。对我自己,无论处于佳境还是不幸,我都能寻找到自我轻松,既不受名利之累,也不为劣境所苦。对周围群体,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能带给他们所需要的轻松,从而增添或缓解他们生活中的喜悦和痛楚。
追求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在某些时候和某些方面,也许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自然之美
韦盖利/译
有个和尚在一个着名的禅院里负责打理花园。之所以派他做这项工作,是因为他爱花,爱树。
在着名禅院的隔壁有一个小禅院,里面住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禅宗大师。
有一天,着名禅院里有一些特别的客人要来,负责打理花园的和尚劳动的时候就非常细心。
他拔了杂草,修剪了灌木丛,刮走了苔藓,还花很长时间把所有的落叶都耙到一起并放到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当他做这些工作的时候,隔壁小禅院里的禅宗大师隔着两个禅院之间的矮墙看他。
做完工作,和尚停下来看花园,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他大声地对隔壁禅院的禅宗大师说:“我把这花园弄得很漂亮吧?”大师说:“不错,但还缺少一样东西。你扶我过墙去,我来帮你做好。”
那和尚犹豫了一下,就把大师扶过来。大师慢慢地走到花园中心的那棵树旁边,抓住树干用力摇,树叶纷纷落下来。然后,大师说:“好了,你可以扶我过去了。”
自然之美,就是本色之美,还原大自然原来的样子,那种天然的美景才更加诱人。
棋局人生
王涛
纵横各19道直线,361个交叉点构成了棋盘。360个交叉点象征着周天360度,象征着环境,象征着机缘,象征着冥冥之中的天意。剩下的一个交叉点象征的就是人谋,人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人谋。纵横捭阉,所靠的就是这分人谋;千劫百变,所争的也就是这一分人谋。正是这一分人谋真正决定着棋局的胜负,决定着所有361个交叉点的归属。
子分黑白二色,没有车、马、炮、兵的区别,也无将、帅、士、卒的差异,哪一颗本来都是一枚平等而普通的棋子。所不同的只是投放的先后,投放的位置。只要棋子被投放到棋盘上就有了它的位置,就有了它的生命有了它的作用。
边角最容易成活,也最容易被占有,但是也就是因为谁都可以占有边角,所以最后决定胜负的地方也就往往不在于边角。为求活而做活,就很难做活,就算勉强成活也会活得很苦,很不值得。
棋,不但要有赖以生存的实地还要有雄厚的形势。为了取得形势,取得先手,取得整个棋局的主动权,就不但要经过艰苦的搏杀,还要有长远的眼光,不拘泥于一时的得失,在必要时舍弃一部分子力。
败招,一样可以化为妙手;死棋,一样可以变成活棋。关键在于是不是一刻也没有放弃努力,一刻也没有放弃拼搏。倒扑、倒脱靴,无一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死中求活,反败为胜。就算只余下一口气,也未尝不能够成为决定棋局胜负的生死大劫。
纷纷扰扰,此劫方尽,他劫又生。黑子、白子最终都要归于寂灭,回到各自的棋盒,只余下纵横19道直线,361个交叉点。
相同的开端相同的归宿,不尽相同的过程,是棋局,也是人生。
上帝的盒子
译/奥古
我手上拿着上帝给的两个盒子。他说:“把你所有的悲伤放进黑色盒子里,所有的快乐放进金色盒子里。”我按照他的话做了,在两个盒子里存放了我的快乐和悲伤。然而,虽然每天金色盒子的重量都有所增加,但那个黑色盒子却轻如以前。带着好奇心,我打开黑色的盒子,想弄清楚缘由。我看到,盒子底部有一个洞,我的悲伤从那儿漏掉了。我让上帝看那个洞,若有所思地说:“我想知道我的悲伤去哪儿了。”他温柔地笑着说:“我的孩子,它们都在我这儿呢。”于是,我问上帝,为什么给我这两个盒子,为什么一个是金色的,另一个是黑色有洞的。上帝回答说:“我的孩子,金色的盒子是让你珍存福分,黑色的盒子是让你释放悲伤。”
道德高尚的人用深厚的德泽来化育人。
天神的宴会
佚名
一次,天神突然想到要开一个盛大的宴会,所有的美德都是他邀请的客人。
宾客纷至沓来——大小美德俱在。小美德比大美德显得更加可爱,不过大家似乎都称心如意,彼此的交谈也彬彬有礼,有如朋友重逢,亲人聚会。
可天神发现两位美丽的女士,她们好像彼此不曾相识。
主人拉起了其中一位女士的手,把她引向另一位。
“善行!”他指着第一位,说。“知恩!”他指着第二位,又说。
两位美德的惊诧难以言说:自有世界以来——这个世界早就有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用善人来教育无能的人,他们则会接受教育,互相劝勉。
真实的高贵
海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