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相信,沉浸在艺术的魂魄里,就是依偎于故乡的怀抱中。
舞台上的灯光是迷人的,有时是刺激、震撼、梦幻般的迷离。不论是暗色还是亮色的背景下,舞蹈着的人物都像是闪耀着强烈色彩的精灵,而这些精灵是编导以超然的想象、过人的智慧与艺术造诣的积淀创编的形象。追光灯似是忠实的追随者又像是有预约的合作者,始终准确地尾随着舞者。演员们的舞姿歌喉高擎着视觉与听觉冲击力吸引了全场的灼灼目光。
在开场瞬间的沉寂后音乐勃起与鼓乐铿锵激情四射时,观看渐渐进入沉醉,尤其是在剧情的高潮处,心里往往有哪个部位被特殊地触动,我想立刻对旁边的人诉说,好像不说出来那灵光一闪就会跌落在深深的渊薮而无踪可觅。事实上也多是如此,走出剧场,喧嚣的车水马龙包裹过来,五光十色的波澜起伏还是情深意长的感动,很快就变得茫然,而现实的意象以不可抗拒的渗透,活跃在感官里。而剧场里旁边的人往往把注意力都献给了舞台上的一切,背景也好,精灵也好,音乐也好,邻座的专注总是压迫着心猿意马的神经。这时,似乎陷入孤独的我,总会有思绪的触角探及我记忆深刻的故乡——草原天空上飘动的云和它投在草甸子上巨大又游动的影子,舞台灯光与阳光幻影,真实而迷离,不论是色彩和光型,让婉转的河流一会儿是银似的纯白,一会儿是天似的幽蓝,一会儿又是夜般的乌黑,草尖上也有跳舞的露珠。而诗意四溢的蒙古包在炊烟下散发着诱人的奶香气,随着悠长的蒙古长调的迫近又飘远。草原城市大路两旁的钻天杨整齐挺拔,旋律般拓展了空间的开朗与空阔。草原的姑娘健美而飘逸,她们骑马的英姿与舞台的舞者浑然一体。
不论是何种主题,都会连血带肉连接着生活和情感,每一个打动人心的细节都是编导和演员们用灵魂的一部分奉献给艺术的结晶。一位资深的艺术家半开玩笑地对我说:“你是无法搞创作的,你太文静了,我们搞创作的,激情来了,真是疯疯癫癫的。”我理解他所说的疯癫,那是一种对艺术追求超乎寻常的热情,是真性情与艺术功力相融合的狂风暴雨,是酣畅淋漓不能自已的灵感爆发。
也许,陶醉于舞台的一刻是心灵回归故乡的时光。那艺术的神来之笔,是在观者心野里卷起狂潮与感动的一刻,是让梦想成真的一刻。那回归故乡的一刻,让草原来的人回到了草原,海边来的人看到了大海,山里来的人周身感到都是茫茫苍苍的群山,水乡村庄的人一定感受到小桥流水般的亲情吧。
艺术其实是人心底的故乡,歌哭哀乐演绎的剧情反射着人生如戏的真实。
2009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