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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走阴阳(5)

仙岩村是个闭塞的小山村,离我的城市远得很。去买票的时候被告知,只有一列夜半的绿皮火车能到达仙岩山边。

我苦着脸在午夜登上了陈旧的火车,背着我简单的行李,带着我再也不肯露面的姥姥。

车厢简陋得很,要不是亲眼看见我几乎都不能想象自己还会遇见像这样放着木质****座位的小火车,简直就像电视里看见过的上个世纪的老古董。虽然又破又旧,人倒是丝毫不见少,车厢里依旧是挨挨挤挤的人。这些往来于城市和遥远山村之间的人们,互相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大嗓门儿打着招呼、唠着家常。女人们兴高采烈,男人们吞云吐雾,小孩精神百倍地哇哇大哭。我缩在自己的座位上,耳边时时萦绕着嘈杂的人声,瞌睡一阵又一阵却往往被惊醒——有时是猛然的颠簸,有时是一阵粗嘎的大笑。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裹着一件黑风衣的男子。他古怪的装束早就引起了我的注意:一顶深灰色的军帽低低压到额头,只从耳边露出几缕不安分的黑发。他的口鼻被一个大大的黑口罩遮挡着,连眉眼都沉默地隐藏在军帽和口罩的阴影里看不真切。他一上车就开始把帽子拉下好像打起了瞌睡,不管多么嘈杂的声音都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注意了好一会儿,他一直纹丝不动。

盯着别人看毕竟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我收回目光,好生羡慕他那良好的睡眠质量,满心后悔没有赛个耳机在包里,实在不行也好堵堵耳朵。

换了个姿势往下挪了挪身子,硬硬的椅背咯得后背有点疼,我把背包解下来垫在后腰,正要学着那男人的样子小憩一会儿。忽然脚面上传来热乎乎的触感..我猛地缩脚——旁边抱着孩子的妇女正扭身和另一个聊得正欢,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腿上穿着开裆裤的小子正酣畅淋漓地解决着他的生理问题,尿柱不偏不倚通通浇在我光着的脚背上,小子正咧开嘴幸灾乐祸!

“啊!”我猛地弹起来咆哮了一声,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身边的妇女也发现了异状,只见她嘴里一边问候着不只是谁的十八代祖宗,一边熟练地把干坏事的小子扭过身在光屁股上狠狠揍了起来。顿时响亮地皮肉击打声在车厢里传开了,小子发出了杀猪般地嚎叫。

看这光景我根本别指望得到什么道歉,更别想着有人会递一张餐巾纸给我之类的,周围的乡亲们都哈哈笑着看好戏。我绷住脸站起身狠狠抖了抖脚,想着找点水洗洗脚。

对面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他伸直的长腿挡住了狭窄的座位间过道,刚刚的骚动并不影响他继续做着好梦。我抬脚正要跨过去,男人嘴里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忽然动了动,一手伸进大衣口袋,向我递来了一块方格手帕。

我被他忽然的动作怔得愣了愣。他见我不接,又一声不吭地缩回手去,顺便把脚也缩了回去,压了压帽檐,继续一动不动了。

虽然缩回了手,倒其实已经比那些看热闹的强多了。我还是低低道了声谢,跨过他留出的空隙,向卫生间走去。

情况比我想得糟多了..卫生间竟然只有一个类似于篓子般的容器充当便坑,就连洗手台都没有!

我看着湿淋淋的脚,好像都能够闻到一阵阵的异味儿,心情糟透了,实在是不想回到座位上去,就站在车门处打开窗户等着它自然风干吧。

“小姐。”一声招呼。

我扭头,看见一个瘦高瘦高的男人正站在我身后。三十出头的样子,脸型偏瘦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亮得出奇,他一身米色风衣,露出里面黑色的针织衫,随意地扯在一边。我粗略一估摸,这男人的个子比狐狸还高出半个头,面容俊朗。

我以为自己站在狭小的过道里挡了他的道,连忙道着歉退到一边,示意他先过去,我想在这里吹吹风。

“呵呵。”男人笑起来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他并不挪动步子,而是递来一瓶矿泉水:“用这个冲一下吧。在这样的车上,受点委屈也是正常的,毕竟条件没有那么好。”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他的水——陌生人递来的洗脚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脱下鞋。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把没穿袜子的脚露出来洗..这男人站在旁边就那么笑着盯着我的脚板,在我匆匆洗好时他又递来一包餐巾纸。我不好意思地道谢,正要擦干,忽然耳边听到一声低笑:

“你皮肤很白。”

我差点惊得单脚弹开,一个趔趄摇晃一下就被他用力扶住了。

浑身别扭地挣开他,浑身别扭地道了谢转身就走。

“陆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在火车上尝到你的点心呢..”

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你是?”对这个声音越来越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一般。

“我是上次加你的顾客。”他笑眯眯的:“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笑容灿烂并向我伸出一只手,我看了看,迟疑了片刻,他便识趣地缩了回去。

这么巧?在这列破火车上?

“你认错人了。”我转身就走。

他也并不着急,在我身后徐徐地说:“你看那儿。”我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只见列车角落正缩着一个乳白色的人影,身上隐约可以看出裹着一件许多年前的大花袄,是个妇女的模样,它一声不吭地缩在一边,把自己尽量缩小,怀里似护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见我直愣愣地望着,他笑了:

“你看,我没有认错人。”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现在孤身一人可不想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谢谢你的水和纸巾。”我礼貌地再次道谢,不搭他的话,径直走回座位。身后男人紧跟着我。在我落座的一刹那,原本对面黑衣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竟然快速地离开了。跟来的男人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我的对面。

“你去哪儿?”他没话找话说。

有心试探我,自然是带着目的而来,虽然我也不知道出现在身边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是带着什么不好的念头,但是为了避免受到伤害,我能躲就躲。

我把躲着姥姥的指环在身后悄悄摘下,塞进贴身的拉链口袋里。这男人和我一样看得见鬼魂,我可不想他看见姥姥。

“我对仙岩村很熟悉。”他自己说道:“我和你同路,交个朋友吧,我不至于那么让你反感。”

“你想干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声音在一片嘈杂里被压了下去。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在那儿有个婚约。”他停了停:“我回去确认一下,我的新娘还在不在。”

听起来有些古怪,可他笑得一脸坦然。

我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我都是常和鬼魂打交道的人,所以有些姻缘不能躲开。”

我一怔,越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不安全。

“你也是去结婚的?”我故意的道。

这回轮到他不语了,又是一阵不可捉摸的笑。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样的,一起走吧,安全些。”他望向窗外:“那个地方不安全。”

他说“不安全”三个字时,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我的脸,我又想起了老舅舅那天晚上喊魂的叫声,在深山里回荡着久久不能消散,一阵寒意冲头而起。

“我去下厕所。”

“请便。”

我匆匆往厕所走,脑子飞快转起来:我要不要和他一起?他明显是冲我而来,一时半会儿甩不掉。我得帮姥姥找回纸人,得躲开不知去向的鬼媒,得联系上狐狸..我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卷到另一个丝毫没有头绪的古怪事情里来了?!

关在狭小厕所间里,我低低地对着戒指又喊又骂,姥姥却毫无反应,我只好无奈地又把它捺回口袋里。姥姥交给我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又不给我丝毫帮助,让我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背包里一阵震动,我万分激动地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着我最最期盼看到的头像。我连忙接通,在火车巨大的“哐当哐当”声中,信号时断时续。

“狐狸?”我急切地叫他,好像找到了能让我靠一靠的东西。

“跟他走。”电话那头狐狸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听得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狐狸不再出声,我按住另一只耳朵,竟然在一片嘈杂中听到那边也传来“哐当”的铁轨声。

“狐狸你在哪儿?你怎么样??”我急急的。

电话立刻挂断了。

我沮丧地收好手机,推开门走出小隔间。不远处那个衣着古怪的黑衣男人换了一个位置正安逸地继续着美梦,我瞟了他一眼,径直走回座位。

“来了?”

“我跟你走吧,反正顺路。”

“好的陆小姐。我叫冥。”

他又伸过手来,仿佛作风有点儿老派。我别别扭扭伸过手给他握了握。

很温暖,却不是熟悉的感觉,有点儿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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