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血劫崆峒山 绿林剑戮陈门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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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金娥情急之时急掠至苏纳尔身后,叫一声:
“小姐…你…你…你还是…还是…”尔后,她嘴唇翕动,嗡气吞声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苏纳尔一愕,回首顾盼。
陈夫人目中异光一闪,闪电般欺身跃上前去,挥掌疾劈苏纳尔后颈。
金娥惊呼一声,移足急退。
说是迟,那是快,苏纳尔顿感脑后生风,便知夫人已觑隙而入,急忙松开丈夫脉门闪避。凡人不到迫不得已,决不肯与他人同归于尽,苏纳尔更顾惜自己的性命。她本可以点毙丈夫,但却躲不过陈夫人致命一击。
“贱婢误我!”苏纳尔暗骂一声,便立时举掌相迎,与夫人斗作一处,她口中叫道:
“金娥,擒住小狗。”
银花俯身拾起长剑,一手紧抱小玉萧,一手执剑,挺身上前,剑尖拄抵金娥锁喉下,逼住了少女金娥。
金娥拿架作势,准备应战,如漆眸子睨视不定,不住朝门外示意,似要他们快走。
银花虽有所察觉,却不敢造次托大。陈天赐则急火滚心怒愤交集,他心绪大乱,恨不能将这个冤家立时毙于拳脚之下,哪里顾得上看她的眼神。
“银花姐姐,速带我爹爹出厅,我来杀了这贱俾!”天赐夺过银花手中长剑,饿狼般朝金娥扑去,挥剑疾刺。
银花略一迟疑,返身拉住老爷衣袖,抢出厅去。
夫人见老爷与银花已安然脱身,心中一宽,急对儿子道:
“赐儿,还不快走!”
天赐哪里肯听,双手握剑,胡乱猛斩猛劈,剑剑不离少女要害,迫得她满厅乱躲。金娥看似慌乱,实则一进一退,奇妙异常,每每从剑锋下闪身避开。偶尔出掌发招,当掌力将及天赐身躯之际,却又急呼:“闪避!”不一刻,还招之术便若乌云般散乱,欷嘘涟涟。见他不依不饶依旧一昧迫杀,芳心中好一阵埋怨。
夫人只当天赐无法脱身,挥掌迫退苏纳尔,抽身敌住金娥,喝令天赐快走。金娥神情一振。她早知夫人早年曾随胞兄走镖年,一身功夫自非等闲,哪敢容其近身,急横飘数尺,抖擞精神应战。忙中之隙,朝天赐瞟去一丝似嘲非嘲的笑意。
“赐儿,你走是不走?”
“母亲,要死死在一处,孩儿不走!”
夫人迫退金娥,一把拎住儿子后领,怒声骂道:
“不孝孽畜,留此何益?速护尔父逃生,休要在此等死!”
夫人说罢,反手一掌,击在天赐面上:“快走!”
天赐泪如雨下,跪地连拜三拜道:
“母亲,孩儿誓报此仇!母亲保重,孩儿走了!”拜罢,起身大哭,向外急奔。
苏纳尔柳腰一扭,横里飘至,拦住丈夫去路。
“贱货!我与你誓不共存!”天赐睚眦俱裂,双手握剑,全力刺出。
苏纳尔一身所学虽不入流,但对付丈夫这等凡夫俗子,则游刃有余。只见她挥掌拍开来剑,跨前一步施展擒拿手法,左手去扣丈夫右手脉门,右手以八成功力拍向丈夫前胸,右膝猛提,撞击丈夫下阴。挡架出招,一招三式,招招阴险歹毒。无论哪一招使实了,天赐纵有三条命,也得蹬腿毙命。他内心大急,脚下踉跄后退,脊背抵住了屋柱,心随意动,迅速绕过另一侧。他手中长剑运力胡乱挥劈,倒也虎虎生风,令人不敢轻撄其锋,总算化险为夷。苏纳尔面带寒霜,缓步趋近。
天赐也知妻子所学功夫虽不如何高明,但对付自己好比杀鸡焉用宰牛刀,绰绰有余。他缓缓绕柱移动,与之周旋。
苏纳尔抢上前来,面面相觑,步步相逼。天赐挺剑疾剌。
苏纳尔也毫不示弱,纵身拔起七尺,头下脚上旋转自如,以一个下玄月,左掌劈向丈夫颈项,右掌劈向丈夫持剑手腕。天赐哪里见过这等阵式,竟怔怔地望着凌空降下的妻子,忘了出剑,忘了躲避。正惊愕间,突觉腕上一痛,手中长剑已被夺去,对方另一掌又急劈而来。他本能的退了一步。妻五指从胸前划过,胸前衣袍顿时“呲啦”一下裂开一条尺许长的口子。
“赐儿,闪开!”一声惊呼,将他从痴呆中唤醒。但一缕寒光已闪电般当胸点来。森冷的剑气咄咄逼人,仿佛已透肌而入。
苏纳尔面带猫逗老鼠的狞笑,似乎并不想给他一个痛快,剑锋略略一侧,疾削天赐手臂。
“呛啷”一声,就在须臾之间,横空飞来一物击中剑身,落于地上。
夫人神情大振,一跃而起,挥掌扑向苏纳尔。
“啪咚”苏纳尔肩头重重挨了夫人一掌
苏纳尔见屡屡有人暗中出手,怒吼一声,扑向夫人。
金娥姑娘轻轻吐出一口气,见天赐犹豫不定,仍不肯离去,美目一转,叫道:
“小姐,你在此缠住二人,我去外边擒人!”
“先施放讯号!”苏纳尔边斗边道。
金娥慢应一声,瞥视了一眼天赐,忽闪身而出。
天赐略一踌躇,见母亲暂时无甚危险,因惦记父亲安危,俯身抄起火钳,紧迫而出。
二门旁,金娥含笑婷立。
天赐出得门来,见状略略—怔,火钳一举,便要出手。
“且慢!”
“贱婢,有何话说?”;
少女摆摆手,四下一望,低声道:
“相公,此间已非善地,周围十里,埋伏着无数—流高手,讯号一发,必将闻风而动,请火速护送老爷及小少爷向西沿泾源道逃走,迟则不及!记住,日后若欲报仇,除非学成绝世武功,否则万万不可行走江湖!”
天赐见她并无恶意,将信将疑,他放下火钳,低声问道:
“你们如此大动干戈,到底为着何事?”
“生灵本无罪,金玉败其中。无非为着乾坤剑。快走吧!别为夫人担心,小女子将暗助夫人脱身,快走!”少女催促道。
“请问姑娘,为何要冒杀身之险救我全家?”天赐迟疑地问道。
少女霎那间面若桃红,羞答答低下头道:“只因……若是有缘,日后相见便知因由。……”
天赐见状,心中泛上一股难以言状的波动。怔了怔,抱拳施礼道:“金娥姑娘,大恩不言谢,小生将铭记终生,有缘再图回报!”
少女闪至一侧,头垂得更低了,她喃喃道:“小女子并非金娥,我叫……”
蓦地,她神色陡变,从怀中取出一柄玲珑短剑,塞在天赐手中,急促地道:
“此物乃家传信物,小心托管。…快!苏家小姐与陈夫人出来了,快走!”
“如此,家母便托付姑娘了,小生就此拜别!”天赐双手搭拱深深一揖,厄尔拔足飞奔而去。
少女望着他的背影,娇面之上,露出无限地忧虑。
这时,后门大开,数条身影跃上马背,向西落荒而遁。后院厢房涌出三四十名丫头女仆、厨役家丁,四散落荒而逃。
“嗖嗖嗖”三只起花腾空而起,晃若流星,放射出五彩光华,冉冉散落云岭峡谷。
刹时,周围十里之内,星光四射,此起彼落,无数身影,势如疾猴穿梭,朝翠屏峰下的塔院蜂拥而来。
马蹄噔噔,嘶鸣啾啾,喊声雷动,剑光剌目,杀气腾腾。稍倾,陈家庄园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弥漫半壁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