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舜那个黑影随着声音的节奏,上上下下地蹦跳起来。谢细五有些紧张,站直了身子,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他也看到了黑影脚边的黑糊糊的东西。他的眼睛瞪着那个方向,但不敢走近。
“什么?”谢细五声音回应得很小,脚往前跨了一步,又缩了回来。
“真的是瓜州大黑蟒。真的是瓜州大黑蟒。不骗你。真的不骗你。快过来看。”那个黑影是真的高兴。他已经忘记了和谢细五刚才的一番争斗了。
对于黑影表现出来的兴奋,谢细五还是不敢信任。他不知道那个黑影会不会突然像一支黑洞洞的枪,突然转向他,扣动了扳机。
“瓜州大黑蟒死啦!瓜州大黑蟒死啦!”那个黑影见谢细五迟迟不愿靠近,他不再管谢细五,而是将兴奋跟上天传达着。他往上高举着两只手,兴奋地喊叫着“我们从蟒蛇里面钻出来了,钻出来了!哎呀呀!我们竟然不知道,一点不知道,还胡乱地打。”
周稚舜像一个从油里捞出来的肉丸子,剧烈地蹦跳着。谢细五看着那个奇怪的影子想,他的身上可能也差不多是那样吧!
“大黑蟒死啦?”谢细五有些不相信,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大黑蟒的肚子里出来了。谢细五眼珠子转了一下,看了看那个撞翻了的土堆,那个有药罐子般大小树洞的梧桐树,“大黑蟒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吗?我们已经胜利啦?”
谢细五最初动作有些慢,过一会也欢快起来,双脚蹦跳着。他跳到黑糊糊的周稚舜身边,惊奇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黑影。这个影子很巨大,软绵绵的。谢细五用脚踢了一下地上摊着的蟒蛇,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曾经被装在那里面,暗无天日地消磨了那么久的时光。
“死了,真的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脑溢血吧!”周稚舜的头扭了一下,谢细五以为那颗头又会发射过来,他往后一跳。周稚舜有些奇怪地瞄了谢细五一眼,“这种病真可怕。人老了,血变浓稠了,就会得这种病。”
“是这样吗?”谢细五对脑溢血不是太懂,或者说对这个冷笑话不是太懂。
“我听人说,这条蟒蛇有一百多岁了。古人云,‘人到七十古来稀。’‘病来如山倒。’这些说法,果然没错。”
“真奇怪,”谢细五微微皱着眉头,“你的学问太深了。乱得我的脑袋都跟不上。”
他心想,谁家的个三舅姥姥的,脑溢血?明明是血被吸光了,没有支撑身体的力量了才死的,眼睛瞎啦?
想起那肚子里的黏液,想起那臭味,想起吸进肚子里的血,真的想狠狠地呕吐一番。
“所以,我要少用摇头狮子功了,我也可能会得这种病。”周稚舜有些伤感起来,“你看我的头,头上光秃秃的,只有边上有一圈毛。”
谢细五抬头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人。周稚舜的脑袋上还糊着恶臭的黏液,秃的地方少一些,垂到脑后的那一圈头发已经板结到一起了。
如果不是看到观照的人,谢细五不会觉得多么恶心。看到周稚舜,他肚子翻江倒海地翻腾起来。谢细五往一旁跑过去,头靠在一棵松树细软的树皮上,干呕了几下。
“怎么啦?”周稚舜追过来,用手拍拍谢细五的肩头,“你怀孕啦?”
“什么?”谢细五瞪着周稚舜,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你肚子这么大,又那么有弹性,就像里面藏着一个人。里面的人也是武功高手吧!他对着我的脑袋,狠狠地击打着,把我打得,哎呦,脑袋都快像乌龟盖子一样裂开了。”
周稚舜一边说一边拍着谢细五的肚子。肚子上的黏稠粘着他的手掌,拍打的感觉就有些怪异。
“你三舅公公的九姨爹,看清楚啦,我是男的,也就是说公的,不会怀孕。这个事情永远都不会有。我肚子大,是因为喝多了这条蟒蛇的血。腥臭的血,你知道吗?恶心得我,但是为了活命,我怎么办呢?”谢细五有些恼怒,他把周稚舜的身体推开,闪躲到一旁。他真的觉得周稚舜很恶心,不想靠近他。
“公的?”周稚舜说,“我听说也有雌雄同体的。”
“什么?什么?”谢细五觉得气愤正在鼓胀他的肚子,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再说一次,什么同,什么体……”
“好啦,好啦,“周稚舜笑起来,可能他感觉到了谢细五的不高兴。他的笑,算是一种妥协了。“肚子真饿啊,我们把瓜州大黑蟒烤来吃了。我想蟒蛇肉一定不错。哦,你的肚子已经这样饱了,你不用吃,我可不行。”
“不错个屁,这条蟒蛇的肉你根本吃不动。你看看,你还有多少手指?牙齿怕也剩下不多了吧?”
“还好,”周稚舜举起自己的手,手就像秃秃的扫把,上面少了好几根,“这个影响不大。至于牙齿,基本完好。”
“你还很乐观。,笑得这么开心。”谢细五说,“这蟒蛇肉,你准备怎么吃?”
“我用火烤啊,烤不行熟我就煮。为了肚子,人的智慧是无穷大。”周稚舜不愿轻易放弃他的想法。看来他对吃瓜州大黑蟒的决心很大,“只要说到吃的,没有牙齿想不出的办法。”